第95节
  学校里留短寸的男生并不多,大部分都是时髦型的两边铲、子`弹头等等。盛夜行好像是因为觉得剪短点儿清爽舒服,又嫌夏天热,直接去理发店剪了个贴头皮的。要不是顾群山拦着,路见星怀疑盛夜行能把头发剃光。
  路见星嘴角含笑。
  他一低头,又闻到盛夜行滴在校服领口的香水味,心里安稳了一点。
  存在的!
  在嗅觉和视线里,这个人都是存在的!
  还没捱到下课,路见星就把校服脱了。
  脱完校服,他又开始解衬衫的袖口。
  袖口被紧绷着的感觉太难受了,他有点儿受不了。
  冬夏他们出校买了雪糕回来,分了一盒香草味的给路见星,看得路见星眼睛都直了。
  “哎,老大,他能吃吗?”冬夏问。
  盛夜行无情拒绝:“肠胃不好,别给他吃。”
  路见星深吸一口气,一脸冷漠地强调:“……是我吃。”
  “哈哈哈哈哈!”顾群山第一个没忍住笑。
  冬夏也打趣道:“哎,咱路哥会反抗了。”
  “一直都挺牛逼的,”李定西说,“都不知道他俩谁听谁的。”
  盛夜行看了李定西一眼,“互相的。”
  见路冰皮儿的眼神就没从雪糕盒子上挪开过,盛夜行也只得先退一步。
  他也只能说:“那先在嘴里含一会儿再吞咽下去,知道吗?”
  “好。”路见星很配合地点头。
  但当雪糕拿到了手上,路见星还是拼尽全力用勺子舀了最大的一口往嘴里塞,也没有在嘴里含,直接从喉咙下肚,气得盛夜行愣了几秒,旁边围着吃雪糕的李定西等人全部哈哈大笑起来。
  没想到的是,大家一笑,路见星也笑了。
  他好像慢慢开始能区分开“善意”与“恶意”了……
  他笑得有点害羞。
  他抬眼迎上盛夜行的目光。
  盛夜行只觉得他的眼眸亮晶晶的。
  吃完雪糕,没多久又放学了。
  盛夜行先是跑了趟校队拿球衣球鞋,教练还通知把每个队员上次比赛赢的奖状给拿回去。要不是情况不允许,盛夜行还真想问一句能不能多给一张空白的,他想给路见星添个“最佳啦啦队”的tag,以此表扬。
  拿着一摞奖状去吃饭,盛夜行护得小心翼翼,怕给溅上油点子。
  路见星主动分担,想要自己也保护几张。
  于是两个人就在吃饭时把奖状藏进校服里,用胸口护着,弯腰站在炒饭摊前狼吞虎咽。
  把最后一颗虾仁咽下肚,盛夜行擦擦嘴,问他:“吃好了?”
  “好吃了。”路见星笑着。
  吃完饭,两个人再一起迎着晚风一路跑回宿舍。
  现在盛夜行还偶尔拿树枝给路见星把行走路线给“别着”,路见星也还会摔跤,只是摔了能迅速自己爬起来,不喊疼也不尖叫,倒是满怀愧疚地跟在盛夜行身后走。
  回宿舍没多久,路见星看了会儿书。
  不过看书的动作没持续多久,他觉得夏天夜里的风吹得自己一身黏黏腻腻,不太舒服。
  合上书本,路见星打报告了:“洗澡。”
  “去吧。”盛夜行点头。
  “洗澡。”他又重复。
  盛夜行笑出来:“快去吧。”
  路见星得到许可,端起自己的盆子要往浴室走。
  因为地板滑,他怕摔跤就走得很慢。
  “等一下,”盛夜行叫住他,“游泳镜没拿。”
  迟疑一会儿,路见星把盆子递过来。
  盛夜行扯了挂在挂钩上的游泳镜扔进去,催促他:“快去吧。”
  因为对水过于敏感,路见星在洗头洗澡的时候会害怕水流不慎进入眼睛,所以盛夜行去搞了个泳镜给他捆着。
  路见星刚进浴室洗澡,李定西就拎着哑铃鬼鬼祟祟地走过来。
  低头,盛夜行用指缝夹着烟,“什么事,你说。”
  “我发现一个事儿!”李定西说。
  “嗯。”盛夜行犹豫几秒,选择不点烟。
  “老大,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一般早上我们俩搁那儿用剃须刀,见星儿都隔老远站着不动了。”李定西悄悄耳语。
  “为什么?”盛夜行想了一下。
  李定西留的是日韩风格男生头,碎发较长,全薅下来能遮住眉毛,有时候洗完头干不了就会用吹风机。有时候开着吹风机讲话听不太清,他又大嗓门儿,交杂在一起就成了让路见星不太受得了的噪音。
  盛夜行问:“震动的声音会让他不舒服?”
  “好像是。”李定西说,“干脆我们都换成剃刀?用刀片刮。哎不过,夏天一过,见星儿都十八了,他也有要用剃胡刀的那一天吧……”
  “嗯,我会跟他说刀片怎么用。”
  “不安全!”
  “那我给他刮。”
  “……”李定西差点儿把哑铃丢出去。
  李定西刚想说什么,寝室门就被人敲响了。
  张妈站在门口,手里还拿着手电筒,悄声朝里喊:“小盛!”
  “嗯?”盛夜行放下擦头发的毛巾,将其搭上肩胛,“张妈,怎么了?”
  “你舅妈来了。”张妈说。
  第60章 机票
  舅妈为什么来,盛夜行心里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明明是之前就打过招呼的事情,他却没有做好准备去面对。
  把桌面上散落的烟灰全部用纸巾擦干净,盛夜行换好了鞋准备出门。单脚刚跨过寝室门槛,他的校服衣摆就被拉拽住了。
  他回头一看,是路见星。
  力气还不小。
  “晚上楼下挺冷的,别让你家长等。走吧?”张妈手里拿着花名册,握了圆珠笔在纸上划来划去,“哎,路见星在寝室是吧?李定西也在……你们寝室出了名的皮,今儿还同一时间到齐了,挺难得啊。”
  点头,盛夜行面上没什么表情:“嗯,麻烦张妈。”
  说完他回头,握了握路见星拽住自己的手,又回过头来小声询问:“怎么了?”
  “我……”路见星的目光似要将盛夜行眼眸望穿,“我也去。”
  “我舅妈来了,应该要找我说家里的事。也有可能是……”将话说到这里,盛夜行才反应过来路见星这几天的焦躁烦闷是为了什么。
  是这样吗?
  因为不太敢确定,他的语句中还带有猜测:“你是想和我下去一起听听舅妈要说什么?”
  “嗯。”路见星点头。
  张妈“哎呀”一声,伸手想要把路见星牵小孩儿似的牵过来,“下面多冷呀,没事儿就别去了,乖喔。”
  “……”路见星侧身躲开了张妈的手,眉骨压得低低的,眼皱在一块儿,像受了特别大的委屈,一句话也不说,光掐着盛夜行的手。
  沉默了几秒,他才又磕磕绊绊地说一句:“我想要,跟着。”
  “定西。”盛夜行抬头朝屋内喊。
  在旁边看观察“战况”的李定西高喊一声“到”,原地立正,又搓搓发凉的手,问道:“怎么了老大?”
  盛夜行挥手:“麻烦你,把我床边那件外套取下来给路见星搭上。”
  路见星颤抖一下。
  眼看着路见星被李定西披好外套,盛夜行在门口又盯了他一会儿。
  张妈等得有些没耐心了,“走喽!”
  从身后带了一把路见星的腰,盛夜行拍拍他,“……走吧。”
  楼道里的灯坏了一个。
  从五楼下一楼,行至二楼左右就没什么光了。
  宿舍选址偏僻,楼道外并无太多光亮。
  张妈拿着手电筒走得快,时不时也回头给两个孩子照路。本来有长辈在场,盛夜行不好与路见星太亲密,但这楼道里没有光,他再怎么举动也显得平常不过。
  于是盛夜行索性直接从后边搂住路见星的腰,指挥着路见星贴栏杆走。
  等两人算是跌跌撞撞地下了楼,舅妈已经进了保安室等待。
  下楼没几分钟,天空开始飘雨。
  郊区夜雨常下得瓢泼,而今夜例外,只是洋洋洒洒地落了些雨点,将土地浇灌出片片潮气。
  盛夜行帮路见星取下外套帽衫,将外套给他系稳披好,小声询问了几句冷么?路见星摇头,固执地跟在盛夜行身后,像看敌人似的望着半敞开的保安室防盗门。
  盛夜行看出来他的情绪不对劲,只得伸手薅了薅他额前碎发,“……别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