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节
  路见星点头,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
  盛夜行伸腿把寝室门给重重关上了,凑过去,低声道:“你闭上眼。”
  “?”路见星发出疑问。
  “女……男,男生,”盛夜行编得快嘴瓢了,“男生闭上眼睛,就是想要亲一口。”
  路见星瞬间眯起眼,睫毛还在颤抖。
  盛夜行险些笑出声,但还得板起面孔严肃道:“是闭上眼,不是眯眯眼。”
  路见星还是不闭眼,就眯着。
  “算了,我来遮。”盛夜行说完伸手去遮住路见星的眼睛,凑过去在对方唇角吻了一下。
  路见星像尝到甜味,生涩地张开嘴,还“嗯”了一声。
  他这一声像在给盛夜行呐喊助威,后者直接把他抵到李定西挂了吊床到位置上,从内到外又吻了个够本。
  路冰皮儿嘴里好甜。
  他好像,真的是糖心馅儿的。
  盛夜行这么想着,看了一眼路见星放在桌上的青柠味漱口水。
  路见星睁开眼,眼神飘忽不定,小声道:“烟花。”
  “嗯?哪里?”盛夜行往阳台的方向望。
  这还没天黑啊。
  才七点。
  “!”路见星指自己的眼睛,又闭上眼。
  在你亲我的时候。
  虽然我闭着眼什么都看不见——
  但还是好像看见眼前在放烟花。
  盛夜行又想起舅妈说在首都找到了医生的事,小心地问道:“如果我要离开几个月,你害怕吗?”
  路见星迟疑好一阵,点点头。
  “害怕是一种情绪,就像害怕失去,害怕黑夜……我知道你是有的。”盛夜行说。
  甚至因为生理,他的路见星有很多“畏惧”之物。
  “我长这么大,什么都没怕过。”盛夜行看着他,脱口而出,“但我第一次鼓起勇气去做的事,就是在楼道里牵你的手。”
  眼神闪了闪,路见星像是听明白了,主动摊开自己的掌心。
  盛夜行叹一口气,选择回握上去。
  说说话啊。
  说几句也行。
  他第一次觉得原来当面交流也会有很多捉摸不定的情绪。
  “你在我面前不用那么努力地去说话、去强迫自己。做你自己就好。”盛夜行握紧路见星汗湿的手,“我喜欢你,我的耐心都给你。”
  我们也可以一起想办法。
  我们还可以,一起去把人生必经之路走完。
  你怕的、我怕的,都可以一起去克服。
  路见星正低着头,眼神死死盯住两人交握的手掌:“……”
  他腿动了一下。
  脚尖碰到床架,发出轻微闷响。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兴奋得差点儿没忍住踹了一下床。
  以前,唐寒在每次单独辅导时总会告诉路见星,千万不能产生自我厌倦情绪。
  唐寒说,这么多人都喜欢你,你也要努力地去喜欢上自己。
  第59章 进步
  除开吃了一小段日子的泡面外,睡前必须打一小时俄罗斯方块也成了路见星的日常娱乐活动。
  最开始,盛夜行还会给他规定一下时长,说半个小时,最后再缩短至二十五分钟。
  可是一到时间,路见星仍然不愿意放下手机。
  黑夜里玩儿手机太伤眼睛,一熄灯盛夜行就会去把手机拿过来。
  有时路见星会听话地选择盖被子睡觉,有时就会采取一些过激的动作,譬如打、咬、抓之类——盛夜行发现了,与人之间关系的日渐亲密并不能影响到路见星无处安放的攻击性。
  路见星偶尔也会有一些威胁性的身体语言,比如把拳头握紧了放在身侧、说话提高音量,忍不住仰起头等等。
  他似乎在头上突然安了个小引线,拿火苗一触碰就会燃起来。
  盛夜行都怀疑是不是天气太热的原因,路见星有点儿反常。
  问,也不问不出所以然。
  午饭时间,校园下课铃响,学生们都走在去用餐的路上。
  今天盛夜行选择了晚一点再出教室,打算等到人走得差不多了再出发。他能感觉到人群氛围给路见星的超负荷压力,吵闹、汗味、过于刺眼的光线……甚至是球鞋底磨蹭到水泥地的声音。
  哪怕路见星不说,但这一小段时间里的路见星是不开心的。
  等到楼道空无一人,正午的阳光已黯淡几分。
  “路见星,站过来点儿。”盛夜行挂着书包站在楼道口,身上校服袖口已挽至肘部,长而有力的臂膀露出来,被白日光线晒出一种健康的麦色。
  路见星手上还拎了根上节课用来做手工的皮绳,说什么都舍不得放。
  “人都走空了,要不要坐到栏杆上往下滑?”盛夜行拍了拍黑色的楼梯栏杆。
  往下走了一阶,路见星好奇了。
  他见过其他同学因为赶时间或者调皮,曾经从最上一级阶梯的栏杆上往下滑过——
  他羡慕别人的平衡感,也好奇这是什么感觉,是不是和滑滑梯一样?
  “你坐上去,我从后边儿护着你腰,”盛夜行说,“慢慢下来。”
  路见星没搭话。
  “是要坐栏杆的滑梯,还是要自己走台阶下来?”盛夜行换了一种方式问一遍。
  盛夜行已经发现,“开放性”的问题会让路见星不知所措,所以就在日常对话中养成了安排好一切的习惯。
  往往一句“今天想要吃牛肉面还是鸡翅包饭?”会比“今天想吃什么?”效果要更好。
  有时,盛夜行的语气也会是建议。
  他需要一点耐心去等对方开口。
  “……”听完盛夜行的话,路见星还是不回答。
  他选择走到栏杆边,用腰靠住栏杆,抬腿坐上去。
  在路见星坐上去后,盛夜行用一只手牵住他的手,再拿另一只手挡在他身前,说:“滑吧,慢慢地滑。”
  在滑下半个楼层的过程中,路见星并没有像盛夜行以为的那样很容易摔下来,反倒滑得比较平稳。
  只是路见星将盛夜行的手握得非常紧。
  一松开,掌心已全是汗水。
  天气越热,教室也越让人待得透不过气。
  “别咬袖子,”盛夜行抿住唇角,趴在课桌上哄劝道:“袖子挺脏的。”
  一听“脏”这个词,路见星焦躁的情绪缓和一些,松了口。
  没几分钟,他像坐不住,又伸手到头顶想要去抓头发。
  “怎么了这是?”
  李定西刚从教室后门收了作业回来,眼睁睁看路见星在座位上不安分了一下午。
  他快怀疑路见星是不是被自己“传染”了。
  “最近状态有点儿不太对,有空我找唐寒老师聊聊去,”盛夜行说,“你先回座位吧,有什么晚上回寝室说。”
  李定西捧着教材,还有点儿不放心,“……行。”
  说完,他像想起什么,背过手叩叩桌面,小声道:“老大,今早上我们吃的包子都是见星儿自己去买的。”
  “好。”盛夜行点头。
  又有进步了。
  每一次主动,都是挑战。
  路见星丝毫不受两人对话影响,依旧在努力拨弄本来就不长的头发。
  不但不长,还有点儿扎手。
  盛夜行拿着教材坐下来,伸手薅了一下路见星的后衣领,看似漫不经心地说:“今天早上自己去买包子的行为很棒。下次麻烦你,帮我买打火机。”
  “对身体,不好。”路见星冷冷地说。
  “行,”盛夜行笑出来,“那你想给我买什么就买什么。”
  路见星点头,“嗯。”
  “别弄了,”盛夜行扣住路见星的手腕,用指腹在他脉搏的位置轻轻捻磨出热度,叹气道:“头发可以抓,但轻点儿抓。”
  路见星二话不说就揪住自己剪过的头发,跟着趴回桌上。
  他就这么趴着不动,盛夜行剃到快青皮儿的短寸。
  像快给剃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