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
  “我举个例子,那套128色口红,多少钱?”
  “两万多块。”
  “如果只买十支呢?”
  “一千多。”
  “所以价格是不是低很多?你再卖得贵一些,十支卖二千多,单支利润高了,质量也一样,但总价是不是比两万多还便宜很多。”
  李嘉玉张了张嘴,明白了。
  “对方的需求是整个集团的人力资源管理体系的改进,这么庞大的体系调整,是分好几个阶段才能执行完的。他们有八家公司,我不了解细节,但估计是包括了设计、制造、营销、实体店四个职能体系,也就是说,咨询公司需要从整体结构做诊断,按体系分公司来一步一步完成改进调整。实际上服务是可以拆分的。”
  “段总!”李嘉玉如醍醐灌顶,但她仍道:“可是正常公司出来谈128支的生意,是不会提出只卖对方10支的。谁都想一口气拿下,毕竟项目有流产风险,合同签全了才行。万一这家用了10支,就不想再要其它118支了。”
  “你不也说了正常公司吗?你们正常吗?你们是陪跑的。你就是一只小虾兵,在冷宫呆着,连蟹将都没。原本就毫无希望。你要把自己的情况考虑进去。你就是一个光脚的,怎么斗穿鞋的,当然要特殊手段。你问我要怎么挖墙角,这就是挖墙角。
  对方需求是拆一面墙,所以竞争公司派出了一整个队伍。你只有一两个人,能怎么办?只收一个人的工钱,挖个漂亮的洞给对方看。你看,这洞挖得技术特别好,拆墙更不在话下。这时候你再拉一支队伍过来,让前面占位的竞争公司滚蛋。
  而对方公司的合作风险也降低了,只是把一个大合同的几期付款改成了两份单独合同。说不定对方还会有侥幸心理,如果第一份合同执行完,他们也会自己调整其他公司了,还省了后面的钱。所以他们愿不愿意,我觉得是有机会的。就看制定的政策得不得当。这些都是细节,需要根据具体情况判断,见招拆招。”
  李嘉玉眼睛亮了。
  “这提案你们老板会不会批?如果是我我批,利润增长了啊。合同金额虽然小多了,但不吃亏。你的薪水、孕妇的薪水,反正本来也是白白在付的。做不好,后期合同没签上,你不亏。做好了,后期继续签,你也有机会拉着孕妇把小组重新组建起来。”
  “段总!”李嘉玉很兴奋,“每次我对你有反感的时候,你总能让我刮目相看啊。”
  “呵呵。”段伟祺不爽了,“这么巧,我也是对你欣赏后各种嫌弃。比如,你现在对我的夸奖我特别不满意。”
  作者有话要说: 段总:今天面也见上了,还表现了一把。
  作者:所以说用钱解决是对的。
  蓝耀阳甩出一袋钱。
  卓恺丢出一袋钱。
  任明俊扔出一袋钱。
  ☆、第35章 第 35 章
  李嘉玉合掌:“段总天天2米8, 才财双全, 出类拔萃, 青年才俊,精英中的战斗机。装逼有型, 走路带风, 是我的偶像。”
  段伟祺弹她脑门:“你用了这么多形容词,是怎么完美避开帅这个字眼的。”
  “带了俊字了。”
  “才俊是英俊的意思吗?”
  “对的, 有才又英俊的意思。”硬掰。
  “厚脸皮。”段伟祺笑。
  李嘉玉也笑, 因为受到了启发,兴奋得脸有些红。
  段伟祺又道:“只是个思路,但如何执行,能不能执行,要看具体情况。对你而言, 现在最重要的不是竞标方案, 而是你那位孕妇领导。”
  李嘉玉点头:“我知道。”
  咨询公司报价当然不像卖口红那样论支算,只要签约了,入场、调研、做分析报告,那都是成本。事实上, 初期成本其实是最高的。哪怕只整改一家公司的人力资源系统, 也是需要从集团整体的系统基础上进行判断和入手。
  如果按段伟祺给的思路,首期投标拿一份小合同,金额可以只报大合同的60%甚至70%,这样金额数目一下降了许多,而咨询公司没有亏。而且因为前期已经完成了整体的诊断和分析, 如果第一份合同的执行没有问题,盛熹后期抛弃华美的可能性就不大了,重头再来盛熹得付出更大代价。再有,一份合同一份价格,如果政策得当,包装适宜,两份合同加起来的总价甚至可以比一份大合同高出一点点。
  先不论这份方案盛熹是不是会买账,反正他们只是陪标的,方案怎么样都行。最重要是华美公司内部,老板会不会批这个方案,批了她才能拿这个去投标练手。她这个刚入职不久的初级咨询师没有说服力,甚至她的提案都报不到老板那里。
  再进一步,万一中彩票一般地中标了,是要签约的。谁来执行?她一个人当然不行,她的职位连代表公司签约的权力都没有。到时这项目很可能又被陈博明和杜利抢走。
  必须有人为她撑腰。
  最起码,得有人保障她的劳动成果。
  她想试试,这个思路对她而言太有启发,她想挑战一下。
  “我给贺姐打个电话。”李嘉玉道。
  段伟祺摆摆手随她。李嘉玉走到窗边拨电话。段伟祺听到她说:“贺姐,我是李嘉玉。刚才有位很厉害的大佬给了我一个建议,特别棒。我想跟你商量一下……”
  段伟祺听得直笑。想让她当面夸夸他,她小气巴拉的,转身对着别人却把他捧上天。
  他看着她的脸发着光,非常专注且兴奋地描述着方案和政策,她的手指在落地窗玻璃上点着,像是一边说一边在描绘着重点。
  段伟祺也不想做别的,就是看着她。
  这晚的约会是段伟祺长这么大约过的一次最特别的。约的地点是办公室就算了,还叫的外卖,且一边吃一边谈的别人的工作。眼前的女人还算不上自己的女朋友,但他还是挺开心,像毛头小子一样满满的表现欲。
  李嘉玉告诉他,贺亦春对她说的这个投标策略还挺有兴趣,只是仍理性地泼了她冷水,觉得能把项目抢过来的可能性不大。但她会支持李嘉玉的工作。等李嘉玉把新方案做出来,她会去找老板谈,让李嘉玉可以拿这个新方案去参加招标会,如果真的天上掉馅饼,盛熹的老板被这个方案打动,愿意签约,那么华美也要表彰李嘉玉的创新精神和积极努力的工作态度,并确保无论这个项目的执行被分到了哪个小组,李嘉玉都能参与,获得该有的经济收入。
  “贺姐真的是一个很体恤他人的人。她虽然对公司失望,对老板的不公平有怨言,但她还是很鼓励我的。一个对事业充满热情的女人。”李嘉玉对段伟祺说。“段总,她就是你说的,把工作当成事业的那种人。我能感觉出来,就算被不公平的待遇打击过,她也不想把工作当成糊口。她现在的休假,是给自己调整和充电,她还报了个法语班。我相信当她重返职场的那一天,肯定还是光芒四射的。我公司里的同事,对她都是很崇拜的,赞誉有加。她说让我明天去她那里一趟,她仔细跟我说说新方案的细节,教我怎么核算成本,怎么圈定服务范围。要从大蛋糕里面切一小块出来,手不能抖,不然会把整个蛋糕弄糊了。”
  李嘉玉特别高兴:“啊,我要感谢那个饭局上不礼貌的油腻腻的公子哥,要不是他这么没品讨人厌,杜利也不会整我一道,我也不会认识贺姐,也不会有这种一对一手把手专业教学的机会。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她吃了一口段伟祺分给她的炒饭,很惊喜:“哇,这炒饭也太好吃了吧。”
  “我点外卖的保留菜单,就它了。”
  “可惜你这边离我那儿有点远,外卖肯定不送。”
  “不会。豪庭西餐厅的外卖,给钱就送。”
  李嘉玉:“……”
  行吧,五星级酒店的西餐厅不设外卖,果然给钱就送。
  段伟祺看她表情,忽然抿着嘴角偷笑起来。
  李嘉玉忍不住瞪他了,然后也笑起来:“你是不是一天不炫一下就心痒痒。”
  段伟祺哈哈笑出声:“我谢谢你哈,真的只想低调地吃个炒饭。你偏偏给我机会。”
  “太烦人了。”李嘉玉嫌弃他,但是笑容显露了她的开心。
  “一个炒饭也叫炫?你对炫富的标准定得太低了。真的。”
  “可以了,别再说了。我有预感接下来要花式炫了。”
  段伟祺哈哈大笑。
  真开心。
  这么没情调的约会,开心死了。
  这晚回到家里,李嘉玉的嘴角还勾着笑。方勤与她肩并肩沙发上坐,听她眉飞色舞地说着段伟祺的巧思,贺亦春的细心。她眼睛里满是光彩,三句里面有两句段伟祺,两句里面有一句吐槽。
  最后方勤搂她肩膀,道:“当初我与大熊恋爱之前,就知道他是一定会去美国的,虽然最后的结果还是没变,我也确实伤心过一阵子,但说真的,如果时光倒流,我还是会选择与他恋爱这一场。第一,没得选择,喜欢了就是喜欢了。根本无法抗拒。第二,那么美好幸福的日子,不经历一次真的枉来世上一趟。我真的不会再遇到第二个大熊了。想到曾经与他在一起过,我还是挺开心的。第三,我也就是伤心期过去了,现在站着说话不腰疼。段总毕竟不是大熊,你也不是我,你自己的感觉自己把握,可以不用管我说什么。”
  李嘉玉听到第三条大笑,抡起抱枕砸她。
  两个姑娘笑闹倒在沙发上,李嘉玉安静下来,想起段伟祺,想到他看着她时亮闪闪的眼睛。
  “我听他们说,段总人挺好的,不渣,不玩弄不欺骗,但确实也交过不少女朋友了。”方勤靠在李嘉玉身边,轻声道,“他很喜欢工作,也许是因为他把兴趣变成了工作吧,总之每一个项目他都很投入,但如果他觉得不想做的项目,他丢弃结束得也挺果断的。他的私事细节大家不清楚,但就他对项目的态度上,也能大概知道他的感情观吧。还有呢,听说他不止一次说过,他对婚姻没兴趣。曾经有次有同事打趣说未来老板娘怎样什么的,段总说他这种男人当不成好丈夫,就不要害人了。”
  李嘉玉安静听着。
  方勤又道:“我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喜欢你。他今天很认真地帮你点麻辣烫,为你要过来而高兴。但他跟我们不是一个阶层,他不想结婚,这么算起来,他还真不是什么好对象。可是呢,我也看得出来,你也喜欢他。”
  “我不是……”李嘉玉想说她不是喜欢他,她是一会喜欢他一会烦他,但想想,又烦又惦记,不是喜欢又是什么呢?于是她叹气:“好吧,段总这样的,多金、有风度、双商在线,真的挺讨人喜欢的。”
  “你就你,干嘛要拉全人类做陪呀。就说讨你喜欢就行。”
  李嘉玉笑笑:“其实他就算愿意结婚,结婚对象也不会是我呀。他们这个阶层,有他们的婚姻法则吧。”
  “也是。”
  李嘉玉又笑,撞了撞方勤:“你说,如果我跟他真在一起后,以后分手的时候会是什么情况啊?会不会,他说李嘉玉,我妈让我娶谁谁家的千金,我们分手吧。”
  方勤哈哈大笑:“妈呀,好狗血。”
  “又或者是,给我买一幢大别墅,把钥匙寄给我,里面放一张纸条:我对你没感觉了,我们好聚好散。”
  方勤笑得不行:“你把小说桥段都演一遍。对了,人家小说里还写了,总裁老婆带球跑呢,说不定你怀着龙胎跑路了,他跪着求你回来,然后手拉手去结婚。你母凭子贵,嫁入豪门。然后不许工作,天天穿金戴银跟阔太太们聚会,比谁的首饰好看。”
  “好可怕。”李嘉玉笑得肚子痛。“要是段伟祺知道我们背后这么说,他一定会害怕的。”
  “可不,女神经病他也敢惹。”
  两人笑成一团,李嘉玉好不容易缓过来了,道:“我想给他买礼物,你说送什么好?”
  “我给你买个大蛋糕盒,你钻进去。”
  “哈哈哈哈哈……”
  李嘉玉忙了一周后,才想好要给段伟祺买什么礼物。那天她出门,太阳很大。秋老虎的威力不容小觑,李嘉玉看到一男士晒得脸通红地跑进银行吹空调,她想到段伟祺总要去古镇出差,那里的条件可没有城里那么好,她想了想,决定给他买支防晒霜。一来表示她关心他的身体。二来这东西贴肤,颇有些亲密的感觉。三来嘛,她手头真没什么钱了,这小东西她买得起。
  李嘉玉这一周把方案改好了。贺亦春确实是非常有经验,专业能力非常强的业界前辈,她把所有问题点得清清楚楚,李嘉玉加了一周的班,天天忙到十一、二点,查资料、找数据,把杜利他们那个方案做了重大调整,合作条款全部重来。
  这天方案终于完成,还有三天就是招标会的日子。李嘉玉把最终方案给贺亦春发过去,等着她的消息。
  第二天贺亦春给她电话,说她已经跟老板谈过了。老板同意了方案,并承诺如果顺利中标签约,会给李嘉玉项目金额5%的奖金,并在全公司邮件中对她进行嘉奖表扬。项目执行亦会让李嘉玉参与。
  李嘉玉听了很高兴,就算没有中标,她的方案得到贺亦春和老板大人的肯定,就已经达成了她最初的目标。
  接完电话没多久,华美的老板谢景鹏忽然走到这边办公区,杜利刚好在,他问杜利:“谁是李嘉玉?”
  杜利掩饰住吃惊,给老板指了指李嘉玉。
  谢景鹏走过来,李嘉玉见了,赶紧站起。
  谢景鹏和气地笑笑,对她道:“方案我看了,是花了心思的,你好好加油。”
  “好的,多谢谢总。”李嘉玉应了,见得一旁的杜利脸色铁青,心情大爽。
  午饭时间李嘉玉又吃了炒饭,最普通的蛋炒饭,便宜管饱。她真的没什么钱了,还想存钱请段伟祺吃顿好点的,于是就在自己餐费上省省。
  吃完饭她到中庭给段伟祺打电话,想告诉他方案的事很顺利,老板还帮她打了杜利的脸,同时也想问问防晒霜他收到了没,等她忙完投标就请他吃饭。
  段伟祺接了电话,却不似以前那样热情唤“李嘉玉”,而是不冷不热地“喂”了一声。
  李嘉玉敏感察觉,忙问他怎么了,今天心情不好?
  段伟祺冷道:“收到一个娘里娘气的东西,不知道怎样才能心情好。”
  李嘉玉顿时一噎,存在心里那句“我送了你一个礼物你收到没有”的话说不出口了,她呼吸几口气,问他:“你说防晒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