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配她三辈子孤寡 第32节
  “淑妃娘娘,四皇子,皇长女!我好怕啊!”周明妍冷哼一声,咔嚓一下卸掉了红伞的伞面丢给背景一样的喜鹊,颠了颠手里的金属棍,“你信不信,今日我就算把你们这对贱人打个半身不遂,事后也没谁会吭一声?”
  喜鹊接住伞面还不忘尽心尽责提醒一句:“三小姐,别把人真的打死了。”
  信阳伯看着周明妍那一连串动作,哪里还看不出来她这根本就是有备而来,瞬间惊怒异常:“今日你敢动老夫一根汗毛试试?老夫必要到陛下御前狠狠告你一状!”
  “我好怕你去告状啊~”周明妍抬手就挥了过去,信阳伯立刻被一棍子砸得惨叫出声,“我告诉你,我不但敢动你汗毛,还敢断你手脚!”
  “周三你居然真的敢动手打老夫?老夫朝廷命官,啊——老夫不会放过啊——”信阳伯被打得嗷嗷直叫。
  “说了打你就一定会打你,我可是从不说谎的。”周明妍面无表情地再次抬手,一棍子甩开发疯扑过来的信阳伯夫人,居高临下地垂眸,冰冷的目光落在面色狰狞,一副随时暴起的信阳伯,“放心不会打死你的,你们这对贱人还不至于让我脏了手。”
  第40章 亡夫诈尸第十二天
  信阳伯府二进的西跨院里住着信阳伯的长子习兰容一家子。
  习兰容是宫里淑妃娘娘的龙凤胎兄长, 三十出头的年纪,因为很少出门见阳光,所以皮肤很白皙, 五官也和秀丽的淑妃娘娘有八成相似, 妥妥的一位俊秀男神。
  和习兰容的盛世美颜相比,他的妻子, 信阳伯府的大奶奶陈氏则要普通很多,稍稍圆润的身材,五官虽说也温和耐看, 但不过中人之资, 不过这并不妨碍两人十多年的深厚感情。
  更别说习兰容天生有眼疾,虽不至于一点看不见,但外貌在他这里确实是最不重要的。
  也因为这个眼疾和至今没有儿子的关系, 信阳伯一直没有没有请封他为世子。
  不过习兰容压根不在乎,他从小就性子冷淡, 最在乎的就是龙凤胎的妹妹, 后来妹妹入了宫, 他也娶了妻有了可爱的女儿, 他全部的注意力就都在自己的小家中。
  他和妹妹有母亲留下的巨额嫁妆,妻子也家资丰厚还善经营, 信阳侯府不管是这个府邸还是这个爵位对他而言都没有吸引力。
  他如今每一日的日子都很喜欢,喜欢妻子热闹的性子, 为人和善开朗, 喜欢两个女儿陪他读书, 喜欢妻子带他品尝美食, 喜欢和活泼热闹的妻子女儿在一起。
  和她们在一起,习兰容会觉得自己永远身处阳光普照之下, 便是他的世界从来都是模糊一片,他也觉得无限美好。
  因为他身边有三个小太阳。
  就像此刻半夜三更了,习兰容哪怕安安静静躺在床上,睁着眼睛一片漆黑,但听着外头母女三人叽叽喳喳就很安心,就忍不住弯起嘴角。
  她们是他与这个模糊世界最清晰的连接。
  外头飘着细雪,廊檐下放着一个火炉子,陈氏则披着一条棉被窝在火炉子边上,和她一起的还有她和习兰容那一对唯恐天下不乱的双胞胎女儿。
  母女三人嗑着瓜子喝着热茶,张望着灯笼照不到的院外。
  “大奶奶,奴婢回来了。”今儿外头一直灯火通明地折腾着,虽然不管他们西跨院的事情,但这不妨碍他们一家四口看热闹,于是早早的陈氏便遣了人轮流在外头候着听消息,然后回来汇报给她。
  特别是她听到丫鬟禀报,淑妃娘娘身边的宫人,让二叔遣人去承国公府报信之后,激动地完全睡不着,所以半夜三更还窝在廊檐下等着第一手消息,等之后宫宴时也好说给小姑子听:“怎么了?到底出啥事儿了?承国公府果真来人了?”
  丫鬟踏进廊檐下就接到大奶奶递过来的热茶,喝了一口后对上一大两小三张期待的脸,吞了吞口水用力点头:“大奶奶神机妙算!确实是承国公府的人来了,直接闯进来了,那个气势汹汹啊,完全拦不住!还正好和回府的伯爷夫人撞上了!”
  嘶——
  这么刺激!
  三道抽气声,母女三个连震惊的眼神都是一模一样的。
  “然后呢?”
  “对对,然后呢?”双胞胎迫不及待追问。
  “然后伯爷和夫人就呵斥上了,结果承国公夫人在边上一声都没搭理他们,倒是那位三小姐把他们骂了个狗血喷头!”丫鬟当时在边上听得头皮都要炸开了。
  一般高门大户都要脸面,骂人那都不是光明正大的骂人,那就是个阴阳怪气,要么就是隐喻啥的,遇到没啥学问的都听不懂骂啥。
  但是那位周家三小姐不一样,骂的那叫一个明明白白,毫不掩饰,但凡有耳朵的会说话的基本都能听懂,偏偏听在耳边里不觉得难听只觉得畅快淋漓,当然被骂的肯定觉得非常难听,但又不是那种市井街溜子乡下婆子的骂娘脏话。
  丫鬟拿起廊檐下的油布伞打开举了起来,抬起下巴,那不可一世的小表情活灵活现,将自己听到那一段说了一遍:“【就你那烂在街上,也没人瞧上一眼废物儿子,也能娶到王家贵女?】周三小姐就是这么骂的,夫人当时都被骂懵了。”
  母女三人纷纷捂住胸口,陈氏深吸一口气,深恨这嘴怎么就没长在自己脸上呢,转头看向两个同样大受震撼的女儿叮嘱道:“未来的太子妃,我们大周贵女的表率,都学着点!”
  两个十三岁的女儿:……读书少,别骗我们!
  “大奶奶,打起来了!打起来了!夫人被周三小姐一巴掌扇飞了,脸肿了,牙还掉了三颗!”接丫鬟班的婆子两条腿倒腾得飞快,一进西跨院就直扑廊檐下而来。
  “什么?!”陈氏立刻站起来,转身往屋里跑,把听到声音正要掀被子坐起来的习兰容扑回了床上。
  “阿瑜?”习兰容下意识接住妻子有些分量,但手感分外软绵的身体,“怎么了?”
  “我就知道夫君听到了要起来,快快躺下。”陈氏不由分说把丈夫塞回被窝里,“快睡,夫君今晚睡得很熟,什么都没有听见。”
  “不去看看?”习兰容当然不是去帮信阳伯夫妇的,“很热闹的样子。”他只是觉得妻子喜欢看热闹,那他这个做丈夫带她去看看也没啥。
  “不去,不去,咱们这位未来的太子妃虎得很,那天我可是看见了的,秋日宴上,那姓马的被打得一脸的血。”陈氏按住习兰容,“当时场面那个凶残那个乱啊,现在外头肯定也很乱,万一看热闹有个意外撞在那位枪口上可怎么办?”
  “娘,娘。”两个女儿没进来,扒着外头的门框往里头喊,“你快出来,我们一起去看啊!说是祖父的腿都被打断啦!”
  两个小姑娘声音特别兴奋,嘴里说的是祖父,但听着就像是说街头不干人事的老流氓。
  “去什么去,过去帮你祖父分担吗?”陈氏哎哟一声,立刻从床上跳了下来,将两个不情不愿的女儿赶回了东厢房里,然后让院子里的下人关上院门熄灯,不许再出去了,全部回屋子睡觉。
  今儿晚上,这信阳伯府就是翻了天,他们西跨院也是睡着了啥也不知道!
  “夫君快睡快睡。”陈氏嘴里催着习兰容睡觉,自己还是忍不住叨叨,“真厉害,这可真厉害!我咋就没有这么厉害呢?我要是进了你们家能和做姑娘的时候一样能下手就好了。”
  “赶明儿,我们分家出去,然后你找机会逮了人偷偷打?”习兰容低笑了一声。
  他家阿瑜是信阳伯府的媳妇儿,上头有孝道压着,便是为了两个女儿的名声,阿瑜也不能真的不管不顾。
  “那,哪儿行呢?”陈氏笑骂了一句,“净瞎说哄我!”
  “不哄你。”习兰容抬手抱着陈氏,“这些年委屈你了,不过很快就要结束了。”他其实一直打算大义灭亲来着,之前有皇太子在,横竖他们四皇子也没指望,没了这糟心的信阳伯府外家,说不定还少了个拖后腿的。
  至于现在总要先问问妹妹,不过按照他对妹妹的了解,妹妹也不会想去争这个位置的。
  “又胡说,我哪有什么委屈?我这一天天的日子不知道多美呢!”陈氏就着外头廊檐下挂着的灯笼所散发的浅浅光晕,看着近在咫尺的自家夫君,忍不住捧住脸埋在对方的胸口腻歪:她家夫君可真好看!她每一天都好开心的好不好?哪里来的委屈?
  今天也是被自家夫君迷倒的一天。
  “呵呵呵……阿瑜,痒……”习兰容被陈氏蹭的忍不住笑。
  “夫君快睡,不要勾搭我,明日宫宴为妻还要体面呢!”陈氏抬手一把将迷惑自己的男人的头抱住,闭上眼睛。
  埋在妻子汹涌之间的习兰容能怎么办,只好满足又幸福地闭上了眼睛。
  西跨院就此彻底安静了下来,与此同时,隔着大花园的东跨院,也就是三房的院子里,这会儿正热闹。
  小王氏坐在王氏的床前,看着躺在那里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的堂侄女,忍不住鼻子发酸,见大夫给她把脉眉头皱的死紧,忍不住整颗心都吊了起来。
  “大夫,如何?”小王氏看到大夫拿开手立刻询问。
  “三奶奶身子有些亏损,需要一些时间慢慢调理,还有些冻着了,膝盖上看着厉害,其实并不严重。”大夫的意思很明显,身体上的病一般并不算什么,但是,“三奶奶主要是郁结于心,长期以往恐碍年寿,只要三奶奶心情舒畅了,身体自然就好了。”
  心情舒畅,四个字说得简单,但是谁处在她这侄女的位置上还能高兴的起来?
  “你先开药。”小王氏在心里叹了口气,伸手给床上的人掖了掖被子,王氏就是这时候醒过来了的,整个人样子都木愣愣的。
  “十三娘?贞娘?”王氏单名一个贞字,在同辈中排十三,家里长辈都叫她十三娘或者贞娘。
  王贞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微微转头看向坐在床头爱怜看着自己的女子,那容貌熟悉又陌生。
  “贞娘还记得我吗?我是你九姑姑。”小王氏忍不住眼睛都红了,看着堂侄女这样子她忍不住想到了自己,她当初就真的愿意嫁到周家当继室吗?
  哪个少女不怀春,谁不想嫁给年龄相当的俊秀少年郎?
  但是王家在她那时候是真的败落了,而周家不但是王家能够得上的最好的亲事,甚至门第在整个大周都是数一数二的。
  好在她也没有什么心上人,周鸿云虽然年纪比她大一轮但人还是很拿得出手的,再加上还是表哥的身份,尽管那兄妹俩时不时作妖恶心自己,但总体是好过的。
  她这一辈子有遗憾,但却不后悔。
  只是她们家贞娘是真的苦啊!
  “九姑姑。”王贞的声音有些沙哑,“你怎么来了?”
  “自然是来给你撑腰的。”小王氏握住王贞的手,“你这孩子,日子都成什么样子了,你怎么一句话都不说呢?”
  这时候女儿家嫁人后,日常是不会回娘家的,再加上王贞也没有亲娘和嫡亲的兄弟姐妹关注,便是大家都知道她日子过得不算舒心,但如今这内宅有几个姑娘过得舒心?
  谁想到这信阳伯夫人是这么个恶毒婆婆,王贞又是个自苦的,三年了一句话不带出来,把自己活成这个样子!
  “说什么?”王贞脸色麻木,“是我命不好,我不怪别人。”
  王贞出生没多久就死了亲娘,后来父亲又娶,后娘生了两个儿子如珠如宝,一家子五口人,王贞就是最底层的。
  但就是这样日子倒还能过,王家毕竟是大家族,不允许太过苛刻女儿,而且女孩五岁开始就和男孩一样上族学,只不过学的东西不同。
  总之王贞虽然沉默了一些,内向胆小了一些,但是作为一个正妻该会的东西她样样都学会了,有王家的金字招牌在,还有承国公府两位姑奶奶在,就算未来不嫁到豪门贵胄的人家,也定然是衣食无忧的富贵之家。
  谁知道在她议亲前,后娘和两个儿子出门,马车翻下了山坡全死了。
  王贞不但被她爹骂丧门星,还骂她克亲。
  这种话从一个父亲嘴里出来,可见恶毒。
  自从那之后王贞就觉得族里的人看她的眼光变了,她也更沉默了,守了三年孝之后族里看她父亲完全不管她了,于是由族长夫人操办寻摸她的婚事。
  那时候主要的目标是族中弟兄们的同窗,毕竟那时候她的年纪也有些大了,而这时候没有定亲的、好的,只剩下想要出人头地的寒门书生了。
  那些书生依附王家人脉,不管从哪方面来讲都会好好对她的。
  然后她就遇见了习宽。
  那真是一个很好的人,他同样因为姨娘病故耽误了一年,主母又不关注他,所以耽搁到现在。
  他们倒是能算门当户对,族里也觉得这算意外之喜,被她捡了漏。
  那时候她每一天都很开心,也很害怕,就怕这一切是一场美梦。
  这样的好事真的能轮到她身上吗?
  果然,这样的好事怎么会轮到她!
  在被习保强迫洞房的时候,她反而有种尘埃落定的漠然。
  她就不该生出那些奢望!
  她不配!
  “什么命不好?我王家姑娘哪里命不好?”小王氏心疼地摸着王贞的手,“好孩子,不是你的错,不怪你,你听九姑姑的,我们贞娘是好姑娘,不是你的错,你还年轻,以后的日子还很长,人活着就要活得自在些,怎么能往牛角尖里钻呢?”
  “九姑姑……我真的是好姑娘吗?”王贞满眼的迷茫,眼泪不断地滚下来,“不是我的错吗?那我该如何呢?九姑姑,贞娘好苦好苦,贞娘好累好累……”
  “九姑姑知道,九姑姑都知道。”小王氏把王贞搂进怀里,那一把骨头穿着薄棉袄都硌手,“会好的,都会好的,你别急,会有办法的!你让九姑姑给你想想,九姑姑想不出来还有你三姑奶奶,你别怕,啊?”
  “……嗯……”王贞靠在小王氏怀里,贪婪地吸取着她身上让人安定的力量,“我信九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