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节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其中一个姑娘突然兴奋地叫了出来。
  “快看!这山里竟然有这么大一片杏花!”
  杏花!无卦猛地回过头。
  那看到花的姑娘正站在一棵大树的树梢之上,眺望着山后的低谷。
  “不知可否让我也看上一看。”无卦有些急切。
  “那是当然。”
  小姑娘看上去个子小,力量倒是不小,轻轻松松带着无卦一同上了枝头。
  忽略脚下的高度,无卦抬首向前望去,只一眼她就经不住喜上眉梢。
  山谷中满山遍野全是盛开的杏花。
  春日时节,杏花朵朵,繁花丽色,仿若透着胭脂之色的白云笼在谷底,漫山遍野,直铺成人间仙境。风过扬花,飘起似白非白、似红非红花瓣片片,洒落满谷芬芳。
  师父!一定是师父!
  是师父最爱的杏花!
  作者有话要说:  ~~注意本章内容提要这句话~~很重要~~
  ☆、何以有花
  置身于杏花海,无卦心中满是从未有过的震撼。
  师父喜欢杏花,这一点她一直都知道。可眼前这片杏林来得却是蹊跷——山中其他地方都未见杏花,此处必是人为。师父他竟生生种满了这一谷的杏花吗?
  满满一山谷,粗粗数来竟然约有千棵。这是无卦第一次知道老头是这样执着的一个人。从老头离开那一日算起,她已有五年未曾见过他。他究是花了多少时间种了这些树。
  绕过一棵又一棵缀满杏花的树冠,无卦急切地想要寻出些什么——师父来过这里。那他会不会……还留在此处?
  暗卫姑娘的身影在杏林中不断穿梭,试图帮无卦找出些什么。
  可无卦找来找去,杏林也只是杏林,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林中那些小道也早已长满了杂草分辨不出了。这般看来,这杏林应是许久都没有人打理过了。
  这杏林绝非一日能够完工,师父定会留下痕迹。
  无卦没有灰心,拨开眼前的花枝,伸手抚上山谷之壁,一步一步缓缓沿壁而行,双眼一寸寸扫视而过——既然这里没有屋子的痕迹,那么师父很有可能是住在某个山洞之中。小时带着自己四处奔波之时,他们也常常如此。杏林在此处,师父的住所绝不会远,也许就在这山壁的某一处。
  一定可以找出来!
  无卦静静地一个人沿着山壁寻找。
  山谷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无卦这般速度,如要走上一整圈,怕是要花上一个多时辰。不过,既然已经找到了这里,一个多时辰又算什么呢?
  指尖抚过凹凹凸凸的岩壁,春日的山谷带着几分微醺的暖意,她仿佛能想见老头在这春风之中看着满谷的杏花绽开的笑颜——师父他怎么和个姑娘家似的,这么喜欢花。
  一步步前行,抚过的山壁渐渐开始爬满了青绿的藤蔓,此处背光,开始渐渐阴冷起来,无卦不觉紧了下眉头——手下有些凉,凉得慎人。
  越来越多的藤蔓,渐渐地,无卦有些下不去手。
  既然这样……
  她略一思考便从靴筒里取了匕首,横着开始划拉那些藤蔓。直觉告诉她,不能错过任何一处地方。
  山壁上的青绿藤蔓被她一点点去除,露出的依旧是凹凸不平的山石。无卦没有言语,只是不断地前行,不断地割开那些几乎已经将整个山壁遮挡住的藤蔓。大片大片的山壁开始显露,却并无奇特之处。
  在来这个山谷的路上,无卦都没有见到过这种藤蔓,而在这里竟然会突然出现这么多。与这突然出现的千棵杏花一般,这些藤蔓会不会也是人为?而如果这是人为……那么,师父一定是在掩藏什么,依着这些藤蔓来藏些什么。这么多的藤蔓,如果全都去除,会不会露出些不一般的东西。
  另一边,两个暗卫见到无卦在割开藤蔓,看着几乎遍布了半个山壁的藤蔓,她们都有些诧异——这些,全都要弄吗?
  作为有职业素养的暗卫,她们并没有多问,而是很自觉地加入了无卦的行列,三个人在三处地方,各自清除着那些覆盖得密密麻麻的藤蔓。
  不知划了多少次,那削铁如泥的黑色匕首不是一点半点地好用。只是,这毕竟也是力气活,渐渐地,无卦的动作慢了下来,手臂越来越酸,都有些拿不住那匕首了。
  空气里弥漫着藤蔓的香气,都是从被那些断口散出来的,她们已经砍光了快有四分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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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拖着疲惫的胳膊,无卦深吸口气,继续勉力划拉这眼前的藤蔓,耳边不时传来刀尖触到石壁的尖锐声响,听着让人越加烦躁——已经割了这么多,怎么还是什么都没有。
  难道真是自己想多了?
  突然,刀尖一空,用力过猛的无卦直直就向眼前的藤蔓摔去。
  慌乱之下,她死死拿住那刀,锋利的刀刃因着她向下直直划出一个缺口,而那缺口之处没有半点石壁。
  洞口!
  找到了!
  顾不上摔得狼狈,无卦一下来了精神,匆匆爬了起来。
  “找到了!”
  她高兴地叫出了声,两名暗卫姑娘闻声飞奔而来,不一会就站在了无卦的身边。三人合力清除了剩下的藤蔓,露出了一个约有一人高的洞口来。
  略一看去,洞很深,里面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阴冷的感觉从暗色中点点渗出,无卦经不住打了个冷战——师父会在这里?她很怀疑。
  既然洞找到了,接下来就是进去一探究竟了。
  洞口常年被藤蔓所封,应该不会有什么猛兽生活在其中,于是内部地形就成了最大的危险所在。天然山洞常常地形复杂,会有多种岔路,往往容易迷路。
  两个暗卫手脚麻利地绑好了三个火把,用火折子点了,让无卦走在两人中间小心翼翼地进了山洞。
  火把的光亮在洞中有一种跳跃的不安,道路不是很宽,仅仅只能供一人行径,三人一个跟一个地走着。除了她们的脚步声,整个洞里静得让人发慌。过了一个直角的转弯,她们身后的洞口被完完全全遮挡住,所有的光都只能依赖火把。
  好在这洞似乎只有一条路,她们也走了有一会了,没见着什么岔路,这样等会出去也会比较容易。前头依旧很黑,似乎看不到尽头。
  感觉着脚下各式形状的石块,无卦心中突然产生了一种不安的感觉,而这种不安更像是一种想要逃避的感觉。她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前头会有什么我想逃避的东西呢?
  “姑娘?”见她不走,两个暗卫都站定看向了她。
  无卦定定神——瞎想什么呢?又算不出来自己,还是去看看再说。
  “走吧。”
  三人走得很慢,暗卫们每一步都小心得不能再小心,生怕伤到无卦。
  走着走着,路渐渐变得宽了起来,不一会,她们竟然来到了一处很是宽敞的地方。用火把四处照了一下,无卦的表情定格在了脸上。
  这宽敞之处约有百丈见方,四周墙壁都钉有壁灯,联系前头走过来的一路没有岔路这一点,这山洞更像是人在这山上活生生凿出来的。
  这般工程,绝不可能是师父一个人完成的!
  两个暗卫也是吃了一惊,但她们很快反应过来,使着轻功将各个壁灯都点亮了。随着大厅越来越亮,地面上的沟壑渐渐构成了一幅图画。看着那一点点被凿出的曲线,无卦不可自抑地瞪大了眼睛。
  ——这……竟然是一个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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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面是一块整石,那阵正是刻在这石头之上。阵的图案很复杂,每一个凹槽都被雕刻得粗细均匀。乍一看,像是一个大圈套小圈的迷宫。
  在阵的中心,有个一人高的正方石堆。
  无卦所站的位置,离那石堆还有一段距离,再加上壁灯只在墙壁四周,所以石堆具体是个什么情况,并不能看真切。
  其实,对于阵符,无卦了解的不多。除了此阵规模不小以外,她也看不出什么道道。
  ——要是长青在这里就好了,他府里也有阵,又是鬼眼师伯的徒弟,定能知道这是干什么用的。
  由于不知阵的作用,无卦只沿着那阵走走看看,不敢深入。两名暗卫亦步亦趋地跟在她的身边,并不妄动。
  跳跃的火光下,脚边那些凹陷的刻痕底部有浅浅一层土色的附着。而这般颜色只在这刻痕中才有。
  无卦蹲下身,将手中火把靠近,看着那土色的附着,缓缓皱了眉——这颜色质地,倒像是……
  干了的血!
  这个猜想让无卦心中一惊——如此繁复的符文,如真是血迹,哪怕只有这浅浅一层,这量也是少不了的。另外,如果这些痕迹当真是血,那么这个阵……更像是血祭所用。
  祭之为言索也。
  有祭,则必有求。如若血祭,那所求之事定然凶险。
  这个阵会与师父有关吗?
  无卦站起身,四处看将起来——祭祀,定有祭坛,祭坛之上会写有所求。眼前只是祭阵,那祭坛现在何处?
  整个大厅宽敞明亮,一目了然,除了那个石堆,其他什么也没有。
  这么说,那个石堆就是祭坛了。
  心下有了猜想,无卦再次看起了阵的图案。不一会,一条只有两掌宽的小“路”被她寻了出来。说是小路,其实只是两条凹槽勾画而出,笔直通向中间石台罢了。
  毫不犹豫,她提步就要往石台走。
  “姑娘。”一个暗卫拦住了无卦,“此处很是古怪,还是让属下先行探路为好。”
  无卦摆摆手,“无事。此阵应已无用。”既然是祭,那祭过之后也只是遗址而已。如若此阵还有用,她们这一路走来也不会半点机关都无。至于洞口那般隐蔽——想必只是不愿让外人看到罢了。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暗卫们怎会让无卦涉险,两人固执地让无卦走在中间,往那石台小心翼翼地走去。
  越靠近石台,光线越暗。
  终于平安地走到石台边,两个暗卫都松了口气。
  无卦提了火把上上下下地照着石台——全是方正的石头,一个字都没有。唯一她没看到的地方就是石台的正上面,由于这石台比她还高上那么一点,要看见那最上面,没有两个暗卫帮忙怕是不行的。
  既然是祭坛,怎么连个台阶都没有。如此方方正正,不缺一毫,与其说是祭坛,倒不如说更像是个大盒子。而这盒子却有几分棺材的模样,在这山洞里显得格外令人胆寒。
  无卦暗暗呸了一下——瞎想些什么!什么棺材不棺材的。
  “姑娘,我上去看看。”轻功一闪,一个暗卫直接蹦上了石台顶。
  “有什么吗?”无卦紧张地站在下头。
  火把一点点照过,石台的顶上是一块整的石板,上头的字迹依然清晰。
  “姑娘,只刻了时间。”暗卫边看边说道,“是四年前。”
  四年前,师父在此停留了一年?
  “带我上去。”无卦要求。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