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高门宠媳 第197节
  夏雨一阵阵的,半夜停,天明又开始下起来。
  雨声嘈杂的天地间夹杂着闷雷滚动,白亮的闪电划破天际,照得松院宴息室一瞬乍亮。
  李英歌小脸微白,摆手让谢妈妈撤下早膳送上姜汤,抿进一口**,抬眼似笑非笑的看向门帘,“汪公公来了?倒是早,倒是快。”
  电光残影映得她浅笑苍白,略渗人。
  汪曲看得一愣,再听这意有所指的话,险些闪了折到一半的老腰,面上却不动声色的温声道,“王爷还留在宫中。皇上给了李大人半天假,好让他先行安顿。淇河李氏的人倒是为李大人备了住处,不过李大人没理会。
  出了宫,就带着几个义军中的亲信手下,住进了中枢院的值房院落。王爷早有交待,命老奴护送小王妃,您若是想见李大人,现在就随老奴动身罢。”
  李英歌仰头干了姜汤,胃暖脸热,微白脸颊浮现异样的潮红,开口点常青和小福丁儿随侍,抬手任二人为她系披风套木屐。
  常青和小福丁儿挤眉弄眼:王妃这是怎么了?心情不太好啊!
  李英歌无视二人小动作,戴上兜帽,抬脚出了宴息室。
  她走在前头,脚下木屐嗝嗒嗝嗒脆声响。
  汪曲一颗老心也跟着一上一下的抖。
  须臾止步,就见矮身进轩车的李英歌一手抵着车门,一手懒洋洋勾了勾,“汪公公,来聊一盏茶。”
  汪曲一颗老心反而落定,苦笑着诶了一声,跟着上了轩车。
  坐上车辕的常青和小福丁儿再次挤眉弄眼:汪公公这是怎么了?神色不太对啊!
  李英歌的神色却很平和,拎起车内温着的茶吊子各满一杯,将其中一盏推到汪曲手边,“说罢。寡虞哥哥是什么时候找到李松的?琼俞关多少艰难险阻,岂是一蹴而就说拿下就能拿下的?
  李松以草寇之名混迹关外,这卧底一事争的更不是一朝一夕。进城献俘的义军只有八百人。驻扎在京郊的义军有多少,三千,五千?
  张枫一去一回,满打满算不足五个月。这么短的时间,李松是他带回来的,却不可能是他找回来的。寡虞哥哥找到李松多久了?两年,三年?”
  “三年个月。城外义军,则为五千。其中四千余,是王爷暗中养的私兵。”如今已过明路,汪曲谈之色不变,他捧着茶盏没喝,清亮茶汤映出他眼底闪动的五分叹服五分无奈,“小王妃聪慧敏思。您猜得不错,王爷三年多前找到李大人时,起了惜才用才之心。李大人热血铁骨,亦愿为国以身犯险。
  早年王爷安排进东北大营的人,一共八位。其中四人不堪营内派别斗争,被人揪了错处挤出大营。转头就领了王爷的密信,集结各处私兵三千整,往关外汇入李大人九字军名下。后又有所壮大,才能成如今之势。”
  被排挤是假,故意犯错以求金蟾脱壳才是真。
  私兵数目不在不缺将门的东北淇河,如何掩人耳目?
  不能入世,那就只能出世了。
  “寡虞哥哥的私兵,可是顶着佃农的名号,打散养在东北各大寺庙道观里?”见汪曲老眼一亮,李英歌不由挑唇,吹了吹茶盏水雾,“寡虞哥哥好心计,好巧思。”
  背后恐怕也有启阳帝的暗中支持,才敢养私兵,才能如此顺利。
  “小王妃能猜中此节,亦是心窍玲珑。”汪曲轻轻放下茶盏,面色诚挚道,“王爷所作所为,基于民生家国,重于军情大局。瞒着您实属情势所需,小王妃,您别怪王爷。”
  李英歌不接话,只问,“九字军再精锐,也有力所不逮的地方。琼俞关一战,定北大将军可有份?”
  汪曲心下暗叹,只得顺着话茬答道,“李大人领兵奇袭,首战告捷号角一响,定北大将军就伺机调派援军,不论头功,也能论个二等功。
  随李大人来京的淇河李氏的人,乃定北大将军帐下师爷。一为侍奉李大人,二为淇河李氏上报军功。”
  李英歌冷笑,转了话题,“张枫也参加了宫中庆功宴,可是参与了琼俞关一战?”
  “只来得及负责善后的军务。”汪曲起先是叹,现在却是惊,讶然于李英歌一环扣一环问的都是关节处,身姿不由一正,“李大人此役准备了三年有余,始于奇袭终于大捷,用时近半年。”
  瞒了她三年多,半年前李松由暗转明,还有什么必要瞒她?
  李英歌眼底微黯,平和声音有了一丝波动,“李松他是不是哪里不好?”
  汪曲心下又是一叹,斟酌道,“李大人以左手刀法一战成名,听说右手受了伤。至于伤势如何,您待会儿可以亲见。当年王爷的人是如何找到李大人的,连张枫也不甚清楚,您问老奴老奴也不知,只能请您去问王爷。”
  张枫不清楚,也许忠叔清楚呢?
  李英歌笑了笑,不再开口。
  轩车停在中枢院的侧门外。
  李松的值房院落偏居一偶,越行越深,越深越僻静,哗啦啦雨声外,只听得见屋檐顶、回廊角,铁马被雨珠打出叮叮当当的脆脆金鸣声。
  李英歌循声望去,看着被雨水冲刷得锃亮的铁马随风雨翻转,嘴角不禁高高翘起。
  她扬起下颌,兜帽下露出莹润的颌颈线条,半明半暗的巧笑。
  守门的小将目露惊艳,呆了呆才折身进去通传。
  同样得了半天假,早早等在院门外的张枫却是莫名心虚,迎上前抱拳道,“属下见过王妃。属下恭贺王爷、王妃大婚大喜,恭喜王妃寻得族兄。属下昨晚得王爷转交披风,多谢王妃好意。”
  李英歌伸手拍了拍张枫的肩,“这件披风,就当是你送来的鹿肉等特产的回礼。”
  好意变回礼,意义大不同。
  张枫略显无措的扒了扒兜帽,看向汪曲。
  汪曲比了个手势,示意他多说多错,闭嘴跟上。
  一行人进了院中正堂。
  屋内正中硕大一方沙盘,沙盘后挂着东北舆图,舆图下一道颀长身影。
  李松闻声抬头,麦色肌肤精壮身形,远山眉鹰目眼,笔直鼻梁下唇瓣血色淡薄,英朗五官二分俊美三分木然五分冷漠。
  曾经心高气傲、冲动骄躁的少年,长大了。
  好像还面瘫了?
  小福丁儿说,近朱者赤。
  她家夫君对外是个假面瘫。
  她家亲弟对人却是真面瘫。
  李英歌嘴角忍不住一抽,抬手解披风,目光流连在李松身上。
  “末将见过王妃。”李松无波无澜的视线在来人身上扫过,落在李英歌身上只一顿,就转出沙盘,撩袍行大礼,“末将谢过王妃。”
  谢她寻他的因,成就了他的果。
  感激的话,却没有半点情绪波动。
  李松径自起身,方才不觉,此刻才叫人看清他撩袍的是左手,右边袍袖上鼓下空,至袖口不见露出右手手掌,竟是断了整节右手手肘。
  李英歌垂眸掩去眼底汹涌的痛色,解披风的手停在心口,猛地一紧又倏然松开。
  她的心又疼又闷,已然冒头的邪火一拱一拱,直冲脑际。
  她吸着气开口,“你这伤是怎么回事?”
  侍奉一旁的小将闻言上前一步,挺着胸一脸傲色,“守琼俞关的那些狄戎狗贼,自以为高枕无忧疏于防范,我们大人兵行险招,首战大捷后,那些个狗贼就使下作手段,偷袭大人的暗器猝了毒。
  想就此能毁了我们大人?却不知我们大人左手同右手一般得用,当下就自断手臂,左手抄起大刀照样杀得狗贼屁滚尿流”
  他侃侃而谈,李松却已偏过头去,心神又转回了沙盘上。
  李英歌盯着李松,皮笑肉不笑的嗤声道,“你是缺胳膊,不是哑巴了!我问你话,倒要别人代你回答!你在我面前装什么万事不理的面瘫样儿,你信不信,我揍你哦!”
  说到最后,情不自禁带出她前世教训李松时的口吻。
  话音未落,就出手如电的揪住李松的耳朵,狠狠往下一拧。
  全世界仿佛都安静了。
  话被打断的小将先是一愣又是一惊,随即目露杀意。
  李英歌直接无视。
  汪曲等人却是张口结舌。
  完了!
  小王妃居然背着王爷调、戏外男!
  不对!
  小王妃居然当众和族兄亲密接触!
  好像也不太对?
  汪曲瞪大老眼,身体却快过大脑,果断一拖三,拽着张枫、小福丁儿、常青避出屋外。
  小将不动。
  李松如死水般的眸色却是惊涛骇浪。
  阿姐?
  阿姐!
  ☆、第268章 好多姐夫
  李松条件反射抬起的手僵在半空,张口道,“王妃?”
  简短二字,掩不住大起大落的情绪。
  有震颤、惊异、晦涩,更有分不清现实还是幻觉的浓浓疑惑。
  李英歌眼底有浅浅笑意,松手弹指,盯着他被拧得发红的耳垂曼声道,“表情欠奉?惜字如金?你既尊我一声王妃,就别在我面前摆你对着外人的那一套!我有话问你,你再装哑巴要人代言,我揍你一次,就能再揍第二次。”
  拧耳朵算揍人吗?
  迟迟等不到自家大人指示的小将,眼中杀意化作迷惘。
  李松心下比他更迷惘。
  阿姐所谓的揍他,就是专挑他的耳垂、手臂软肉捏,叫他又疼又窝囊,每每吃足暗亏声张不得。
  眼前人的举止、口气,甚至是神态,都和他记忆中的阿姐完美重叠。
  同名而已,长相不同身量不同血脉已远,年岁差了一轮。
  可是,阿姐已经死了。
  眼前人,却是活生生的。
  李松僵在半空的手缓缓垂落,眼风扫向小将。
  小将会意,忙敛去防备扫座奉茶,递上茶盏时到底没忍住,恨恨瞪了李英歌一眼。
  他可是从草寇时期就跟着自家大人的铁粉,自家大人也曾爽朗快意过,四年前暗中回过一次淇河后,才性情大变,成了这副无口无心无表情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