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3)
  陆之摆摆手,行吧行吧。转身进了审讯室。
  很快钟陵和谢忆就录完了笔录,准备离开,钟陵刚打开车门,汪温茂就喊住了他们,等一下。
  汪温茂快步走到谢忆身前,说: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去医院看看你母亲么?
  钟陵身形一顿,看向谢忆。
  我会去的。谢忆坐上副驾,清冷的嗓音听不出什么情绪。
  汪温茂闻言温和一笑,谢谢。现在正是云柔心理治疗的最后阶段,和谢忆见面有好处。
  钟陵被汪温茂的无耻气到了,帮谢忆关上车门,坐上驾驶座扬长而去。
  钟陵没有带谢忆回家,而是去了上次去过的海边,下午的街道上车辆不多,所以一个多小时就到了。
  钟陵找了一处树荫边上把车子停下,下车后,到后备箱里拿出车里常备的餐布,折叠椅子等野餐用具,在树荫下布置了起来。
  谢忆就坐在车里看着钟陵忙前忙后。
  很快钟陵就布置好了,又返回车上,从后座拎出一个装着餐盒的大袋子,对前排还在发呆的谢忆说:宝贝,下车,我们该吃饭了。
  嗯。谢忆应声下车。
  绿蓝色的海水在阳光下泛着点点光亮,微风吹来带着丝丝凉意,携着淡淡的海水味,吹在树下并肩而坐悠闲地吃着美味食物的两人身上,发丝在风中隐隐勾连,一时间岁月静好。
  太阳渐渐西陲,橙黄色的阳光让海水变得深沉,也给钟陵和谢忆身上柔和美好的颜色,两人靠在一起的影子被拉得越来越长。
  钟陵。谢忆侧头望着钟陵的侧脸,在寂静中开了口,谢谢你。
  钟陵侧头同样看着谢忆,挑眉,眼神里带着几分喜悦,红唇翘着,一反常态地应下了这句道谢的话,嗯。
  这一下午的时间,钟陵没有出声安慰,劝解,因为他知道谢忆不需要这些。谢忆的难过和失落是真的,迷茫也是真的,钟陵要做的就是在他身边照顾他陪着他。
  那你要怎么感谢我?钟陵好心情地调侃着,明显意有所指。
  谢忆垂眸思索了一下,嗯然后猝不及防地起身朝海滩跑去,轻快的声音飘散在空气中,你追上我再说吧。
  钟陵愣了一秒,反应过来,起身追了上去。两道身影在暖色的天边,奔跑着,追逐着,浪花的响声也没能淹没风中的欢笑声。
  谢忆跑了一会就累了,钟陵一直在他后面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享受着追逐的快乐,看到谢忆逐渐放缓了脚步,知道他是累了。
  钟陵快跑两步追上,谁知就在靠近谢忆后背的那一秒踩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坑,踉跄一下,带着谢忆扑在了地上,在落地之前钟陵和谢忆换了一个位置垫在下面,噗通一声钟陵背挨着沙滩倒在了地上,而谢忆顺着惯性趴在他身上。
  谢忆听到靠近的脚步声,回了头,却不成想被钟陵带着倒下了,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有一瞬间愣神。
  钟陵有些狼狈地沾了一身沙子,而他怀里的谢忆被护的好好的。
  看着近在咫尺的谢忆发丝微乱,粉红的面颊,轻启的薄唇,钟陵双眼幽深,揽着谢忆腰背的手掌力道加重,呼吸微乱,抓到你了。
  谢忆眉眼弯弯,笑了,露出了两颗尖尖的小虎牙,点点头,嗯,抓到了。
  钟陵第一次见谢忆这样笑,一时间被晃了眼,缓过神来后伸出一只手按着谢忆的后脑勺,唇瓣相抵,交换了一个激烈绵长的吻。
  一吻过后,两人额头相抵,呼吸之间全是彼此炙热的气息,钟陵哑着嗓子说:你这样真好。
  谢忆低头啄了一下钟陵的红唇,嗯,你也很好。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浓浓的情意,清冷与低沉的轻笑声在两人胸膛之间回荡。
  太阳不知何时落入了海面,月亮在天上斜斜挂着,银色的月光倾泻在谢忆身上,带着缥缈清冷之感,但这次钟陵却感觉很踏实,因为他已经把如月亮的人儿揽进了怀里,神仙终是落入了凡尘。
  秋日的晚风带着凉意,钟陵怕谢忆着凉,拍了拍他的背,起来吧,我们回家。
  谢忆点头,好,回家。
  钟陵蓦然笑了,屈指刮了下谢忆的鼻尖,怎么变成复读机了?我说什么你就说什么。
  谢忆只抿唇笑着,并不说话,撑着钟陵的胸膛站起身,朝钟陵伸出的手想要拉他一把。
  钟陵看着眼前修长嫩白,骨节分明的手掌,心中一动,握了上去,借力起身。这是才感觉到谢忆的手指有点凉,连忙带着人就要走。
  谁知身后谢忆却站在原地不动,笑出声来,等一下,你身上都是沙子。
  钟陵低头一看,果然都是沙子,伸手就开始抖落,谢忆见钟陵够不到后面,便伸手轻轻拍着,仔仔细细地帮他清理。
  温度越发冷了,钟陵也不顾上没弄完,把刚蹲下的谢忆拉起,说:算了,回去洗洗好了,天冷了,我们先回家。说着便朝车子的方向走去。
  谢忆也没有坚持,任由钟陵拉着回到了车上。
  但钟陵却没立刻上车,转身去不远处把之前的用具收拾好,才返回。
  草草地把所有东西塞进后备箱,才开车回家。
  第85章 香水百合
  从海边刚出发没多久, 坐在副驾驶上的谢忆就睡着了。
  路边一盏盏路灯不断后退,钟陵把车子开得很稳, 没有一点颠簸,
  这段城车程里,钟陵每次等待红灯的时候,都会转头看着谢忆恬静的睡颜,乌绒绒的睫毛泛着一丝光亮,在眼底投下一抹阴影,浅薄的唇瓣微微合着这样的谢忆, 钟陵永远也看不够。
  两个小时的时间飞速而过。
  车子稳稳地停在别墅的停车位上,钟陵握着方向盘的手松开, 叠在一起,朝谢忆那边侧着脸抵在胳膊上, 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谢忆。
  似乎是感觉到了钟陵不加掩饰的视线, 谢忆薄薄的眼皮下的眼珠微微滚动两下, 睁开了眼睛。两个小时的睡眠让谢忆有些迷蒙, 眨眨眼睛, 半分钟后看到眼前熟悉的景物, 才发现车子已经在自家门口停下了。
  钟陵欣赏着谢忆可可爱爱的反应, 红唇一直微微勾着,此时见谢忆彻底清醒了才开口说话。
  醒了?男人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低沉磁性, 带着显而易见的温柔。
  谢忆寻声望过去,看到钟陵温和的笑脸, 嗯,到家了怎么不叫醒我?
  看你睡得香,就想让你多睡会。钟陵伸手摸了摸谢忆微红的眼角回答。
  谢忆眨巴眨巴眼睛, 脸颊在钟陵掌心蹭了蹭,嗯,回家吧。
  钟陵帮谢忆解了安全带,开门下车,谢忆睡得很舒服,动作也不慢地下了车,钟陵锁了车,两人并肩走进了电梯。
  回家后,钟陵做了些易消化吃的,和谢忆又简单吃了点。饭后,谢忆端着杯水果茶站在卧室的落地窗前,望着窗外的万家灯火。
  钟陵收拾好厨房,便上了3楼,一进卧室就看到谢忆站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便抬步走过去,从身后抱住了谢忆,一句话也没说把下颌搭在谢忆的肩膀上,跟他一起向外看。
  别墅区地势很高,即使只站在3楼,也能把京图市的全貌尽收眼底,两人维持这个姿势站了许久。谢忆才有所动作,仰头枕在了钟陵的肩膀上,轻声说:我明天去医院看她。
  钟陵当然知道是去看他母亲云柔,虽然钟陵很不喜欢云柔,但是谢忆想去看他没有理由阻拦,只是说:好,我陪你。
  嗯。谢忆从钟陵身上起来,钟陵也顺势起身,站直了。谢忆转身手臂环住了钟陵一手拿着杯子,一手轻轻抓着钟陵的衣服,又抱了一会,才松开。
  钟陵接过谢忆手上的杯子,放到了一边,弯腰竖着抱起谢忆,谢忆顺势用腿勾着钟陵的腰,双臂搭在钟陵的肩上。
  钟陵抱着谢忆走到沙发上坐下,脸颊贴了贴谢忆的,在谢忆唇上啄吻几下,与他额头抵着额头,眼神专注地看着谢忆。
  今天怎么这么乖啊?
  谢忆也抬眼看着钟陵,屋内的灯光并不刺眼,暖暖的光线照在钟陵身上,比以往更加温柔,谢忆心中微动,吻了下钟陵的唇角,乖点不好么?
  钟陵轻轻摇摇头,当然不是,你今天乖得让人心疼,是不是中午那会被吓到了?
  谢忆卷翘的睫毛颤着,没吓到,就是感觉一下子心里空空的。谢忆的声音格外平静,没什么多余的情绪,眼神里也没有害怕的情绪,依然澄澈明亮。
  钟陵心中松动的不少,暗暗放下心来,没吓到就好。说着便又吻了吻谢忆,轻柔的吻里带着安抚和珍视。
  一下子,谢忆又感觉自己的心慢慢被填满,往日的仇怨纷扰全都消失不见,只有眼前人的音容笑貌在谢忆的心中安放着。
  谢忆没再说话,主动吻上了钟陵的唇,钟陵一手揽着谢忆的腰,一手扣在谢忆的后脑勺,与他交换几个温柔的深吻。
  不知不觉时间就很晚了,钟陵便从沙发上起身抱着谢忆走进了浴室,让谢忆自己站好,边往浴缸里放热水边说:泡个热水澡,然后就休息吧,今天已经够累的了。
  嗯。
  谢忆去浴缸里泡澡,钟陵也在淋浴间冲了个澡,很快就出来,拿出手机发了几条消息,看时间差不多了便去给谢忆热牛奶。
  谢忆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浑身热乎乎软绵绵的,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钟陵正好端着牛奶走进卧室。
  见谢忆头发还滴着水,在桌上放下杯子,让谢忆做到沙发上,给谢忆吹头发。温温热热的风从吹风机里吹出来,吹到谢忆的发丝间,钟陵轻柔的拨弄着谢忆的头发。
  舒服地谢忆闭上了眼,昏昏欲睡。
  钟陵给谢忆吹完了头发,就发现谢忆迷迷糊糊的,都快睡着了,轻笑一声,把吹风机拔了,随手放下,便抱起谢忆放到了床上。
  钟陵也跟着躺下,用遥控把灯关了,只留墙角一个地灯。
  侧身看着谢忆一会,便把他搂进怀里,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也闭上眼睡了。
  两天之后,上午10点钟,钟陵带着谢忆抵达了他母亲的医院,看她。半路上,谢忆无意间看到了一家花店,神情恍惚一瞬,抿了下唇,让钟陵停车,进去买了一束白色香水百合才回到车上。
  钟陵什么也没说,平静地再次发动了车子。
  那是谢忆母亲年轻时最喜欢的花。
  象征纯洁美好的花朵,给她编织了一场绝望而疯狂的爱情。
  再次见到谢母云柔,是在一间在纯白的病房内,钟陵和谢忆进门的时候,她正跟病床旁的汪温茂聊天,神色平静,温和美好,好似一切不好的事物都没在她身上停留过,只有脖颈上的雪白纱布还残留着被伤害过的痕迹。
  似乎是听到开门的声音,她抬眼看向门口,明显看得出来她眼前一亮,但很快就黯然下来。
  汪温茂猜到是谢忆到了,起身让开了床边的座位,示意他们进来。
  在谢母视线望过来的一瞬间,谢忆身体瞬间紧绷起来,钟陵一手拿着花,另一只手掌摊开在谢忆背上轻轻抚着。
  看着身前人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但放在身后的手掌却没放下,源源不断地传递着热量和安抚。
  谢忆轻吸口气,迈步走了进去,钟陵紧随其后,顺手把门关上了。
  之后就和谢忆就站在病床边上,没有人开口说话,许久之后,还是汪温茂打破了有些古怪的气氛,你们先聊,我先出去。家人的会面,他在这不太合适。
  房门再次开合后,病房内就只剩下谢忆钟陵和谢母云柔三人,沉寂被打破,谢忆侧头看了钟陵一眼,钟陵会意把手里的香水百合放到床头柜上。
  谢母眼睛眨了眨,像是才回过神来,微笑着说了声,谢谢。
  谢忆点点头,嗯。便没再说话了。
  谢母有点尴尬,但又不知道能说些什么,这么多年她浑浑噩噩不知道给谢忆带去了多少伤害,她没什么资格问什么,只是贪婪地注视着谢忆,仿佛要把他的样子永远印在心底。
  好一会,她看谢忆在这里很不自在,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自嘲一笑,看着谢忆低垂的眉眼,轻轻地说:我要走了,你要好好的。
  谢忆这才抬眼看向她眼神里什么都没有,没有怨恨也没有不舍,更没有爱。他点点头,算是示意自己知道了,那,再见了。
  开门时,清风浮动,吹起洁白的窗帘,带着香水百合的浓郁芬芳,钟陵和谢忆离开了,没再回头看一眼。
  每个人心中都很平静,因为他们知道,这便是此生最后一次相见了。
  从病房里出来,谢忆心里空空的,表情也平平的,旁人看不出有什么不对,也不知道他心里到底想了些什么。
  钟陵静静注视着他,在路过门口等着的汪温茂时,轻点了下颌,算是打过招呼,便带着谢忆慢步离开了。
  汪温茂对于两人这么快出来,并没有多少惊讶,温和一笑,注视着他们离开,等到看不见人影了才转身回了病房。
  门关上后,病房内传来了不大的说话声,听不真切,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一切都飘散在了有着淡淡消毒水味和花香的空气中。
  钟陵知道谢忆不喜欢医院,直接带着人离开了,坐在车上的时候,钟陵看了眼时间已经中午了,看着旁边一直默不作声,神游天外的人,轻松开口,问:中午吃什么?
  简简单单一句家常话,就把谢忆的神思扯了回来,周围的一切都变得鲜活,视线的中心,就是身旁这个强势闯入他生命里的男人,谢忆翘起唇角,我想吃寿喜锅。
  钟陵红唇勾笑,摸了摸谢忆柔软的脸颊,好,马上出发。语气轻柔,神情欢快,宠溺姿态尽显。
  再次来到这家寿喜锅店,两人出色的样貌依然引人注目,但这次谢忆并没有什么不适的感觉,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些恼人的视线再也没有影响到他了。
  钟陵非常自然地挡着周围人的视线,但他发现谢忆似乎并没有皱眉,钟陵好看的眉尾挑起,心情更好了,但依然没有放任谢忆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之内,一直到了指定的隔间,钟陵才把握着谢忆的手松开。
  依然点了和第一次来时一样的套餐,只是与上次不同的是,加了很多牛肉。毕竟某人很爱吃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