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考试中
  模拟考的安排很快确定下来,周四周五周六,一天叁门,连考叁天,牺牲了半个周末,礼拜日的休息显得愈发弥足珍贵。
  祝梨梨说不紧张是假的,酽酽的咖啡一壶壶喝下去,去水肿加提神醒脑功效兼备,小屋里灯火长明,祝妈妈看着心疼,梁爸爸看着恨不得拿鞋底子抽梁南上进。她发誓,等考完她要扑到自己的大床上,争分夺秒地补觉。
  祝梨梨被分到八班考,远在走廊的另一边,算是半个新鲜地方。叁十七号位是个巧地,靠窗的后排角落,风景好,视野极佳,虽然不作弊,但分到这么个“好”位置,很难不心情舒畅。考试和中考看齐,上午只有语文需要应付,主观题多,心情倒也没有那么沉重,卷子发下来便开始看题,打铃了就奋笔疾书,一时间教室里只闻笔尖摩挲纸面的沙沙声。祝梨梨沉下心作答,渐渐忽略了周遭环境,等到她停下来,活动活动写到僵直的手腕时才意识到,原来监考老师已经在她面前站了很久了。
  她有点心虚地低回了头。这次考试的题目是“大橘子酸,小橘子甜”,既可以从选择上着手,也可以从乐观的角度写。巴拉了一遍脑子里的素材,祝梨梨决定从“选择”着手。
  “犹记当年惊鸿一面,姻缘既定,锦书难托……”这是她最爱的议论性散文,也是她最爱的人物范例,一号嘉宾张幼仪。二号嘉宾年头更久一点,“不为官生,不为君生,只为民生”的洪承畴。第叁位嘉宾随机产生,是她臆想出的一位荷兰童话作家沃斯基·让·彼岸德。他们共同论证了古今世事难两全,为了保险,又在结尾扯了两句“不妨笑对人生”。
  考完试才十一点,祝梨梨伸了个懒腰,站在楼道口等宫静怡。这时候她才发现,原来许渊之就坐在她前面,只不过两个人是斜对角,他在第一排靠门的位置,来得也晚,所以并没有看到。
  她瞟了一眼便出门,许渊之收拾得很慢,等到她离开才逆着人流,走到了祝梨梨的位置,伸手抚掉桌面上的橡皮渣,那上面仿佛还残存着女孩身体的温度。他曾经有无数个机会拥她入怀,但是他没有把握住,他推开了。
  他以为祝梨梨不会在乎。可他低估了她的骄傲和自尊。
  她好像早就不是那个他熟悉的祝梨梨了,哪怕她依旧不喜欢与人社交,过着离群索居的日子,但很多事情,早就在潜移默化之间发生了变化。她的目光变得坚定,眼中是蓬勃的欲望和生命力,有星辰,有大海,有夏日的晚风,但唯独没有他。
  ——这种渗透进骨血里,淡淡的失落感觉,最初被许渊之定义为不甘心。
  当一个人追在你身边,几年的时间,任你如何予取予求都接受,养只猫儿狗儿都会有感情,更何况是人呢。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发现事情有点不太对劲。那种忧伤和失落,所有的负面情绪织成了一张密密麻麻的网,将他困在其中,露出鼻子嘴巴呼吸时,吸进去的都是懊悔。这种情感,尤以他与父母不欢而散后最为强烈。
  他想起上一次,他窝在她肩头。这一次,她瞪着他,说梁南在等她。
  祝梨梨和宫静怡手挽手离开,汇进学生的浪潮里,仿佛滴水流入大海,他现在才意识到,自己总能一眼就认出人群里的她,仿佛这个人自带光芒,闪烁在昏暗的世界之中。
  他曾经对自己未来的伴侣有过诸多期许,将许多美好词汇附加在那个臆想的对象身上,殊不知原来月亮早就降临,只不过月光曾经照耀他,现在,她背过身去,不想亮了。
  他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仿佛已经胜券在握,但谁都不知道,他的心里在打鼓。
  中午宫静怡在祝家吃饭,两个小姑娘先去了趟菜市场,买了两个炸鸡腿加餐。人在缺乏能量的时候总喜欢吃一些炸的烤的,肉酥骨烂的大鸡腿上洒满香到离谱的蘸料,还没到家就已经口水直流。
  在他们家,考生优先,两个小姑娘不等梁南先行开饭,之后也不让洗碗,看会儿电视之后一道午休。下午的两门是小科,拢共才两小时,放学时间再度提前,走出校门时天光大亮,宫静怡闲不住,便提议去逛街。
  祝梨梨是想回家温书的,闻言便和她商量,将休闲时间挪到了周六,等考完正好能在外面吃饭。趁着“天元”倒闭之前,她想多吃几笼他们家放了整只虾仁的叁鲜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