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宠美人 第51节
  紫禁城朝堂之上,此刻正一片混乱。
  安王率军冲进了皇宫,原本驻守在此的禁卫军不敌,连连后退,如今只能退到后宫门前,暂时保卫后宫女子的安全。
  此刻她们一股脑儿聚在德嫔宫内,仿佛热锅上的蚂蚁,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陛下到底还活着没?如今安王闯进了宫中,太后又去了前朝,一定是要宣布新皇继位了!”
  “这天要变了!咱们这些后宫女子,身为陛下的妃嫔,若是安王不仁,还有命活么?”
  “就是啊,何况陛下之前和安王不睦已久,咱们若是沦为阶下囚,可就惨了……”
  纵使外头有禁卫军守着,可在这些嫔妃眼中,如今情势无异于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陆雪菡坐在上首,只觉头疼不已,这些日子里和这群闹腾的妃嫔每日共处一世,她都倦了。可身为执掌凤印的德嫔,她却不得不出言稳定局势,总不能放任局势更乱。
  因此,陆雪菡清了清嗓子道:“诸位姐妹,陛下如今音讯全无,近身伺候的李公公也不知去向,尚不能断定陛下已死……”
  她话还没说完,常嫔就厉声打断道:“那你说,若是陛下还活着,他怎不出来制止这一切,反而白白让我们在这担惊受怕的!”
  如嫔在一旁立刻帮腔道:“德嫔,你这意思是说陛下还活着,可有证据?若是陛下早已驾崩,咱们一众嫔妃又落入安王之手,你可有替咱们想过后果有多严重?”
  陆雪菡顿了顿,向来主持大局的她一时有些语塞:“……”
  纵使她想相信陛下,可此时面对这群咄咄逼人的嫔妃,她的确拿不出任何证据,以证明事态会变好。
  就在此时,叶嫔突然提了个犀利的问题:“敢问虞嫔此刻在何地?为何多日不见她现身!”
  陆雪菡一怔,正不知该如何回答时,就见如嫔突然满脸愤恨道:“她是不是被陛下藏起来了,如今早出宫避难了?!”
  “虞嫔只是身子不适……”陆雪菡还想遮掩一番,不料后宫众人不服,纷纷叫嚷起来,闹着也要出宫去。
  就连一贯与世无争的方贵人,涉及到自身安危,此刻也无法淡定,在德嫔宫里一同参与争吵,甚至涨红了脸。
  最终叶嫔凭借着自身出色的口才,一锤定音道:“德嫔,别以为你执掌凤印就高人一等,诸位姐妹们家中尚有父母亲族,都是爱惜自身性命之人,你要咱们留在后宫等死,简直是做梦!”
  此言说出了不少人的心声,如嫔、常嫔等人纷纷附和。
  最终叶嫔厉声道:“还想活命的妃嫔,此刻该回宫收拾东西的收拾,咱们马上离开紫禁城!”
  众嫔妃迅速鸟兽散,各自去了不同的宫殿收拾一应细软,再无人愿意留在这危机四伏的宫里。
  陆雪菡屏退了意图劝她的所有宫人们,独自一人坐在主位上,揉着眉心沉默良久。
  她想起自己当初入宫的初衷,自己曾与许复两情相悦,可奈何许复出身布衣之家,身为宰相的父亲不肯同意她和许复的婚事,许复也不欲为难,自此两人不再有任何交集,路上遇见了形同陌路。
  可陆雪菡还是忘不了许复,遂入了宫,成为陛下名义上的女人,其实只为每日能多看到许复一眼。
  现如今她望着这座空荡荡的宫殿,不禁自嘲地笑了。
  寻寻觅觅、费劲心思,她终究是什么都没得到……
  就在此时,一道清隽的身影闯入殿内,许复一路从太医院赶来,此刻喘着气儿,沉声问陆雪菡道:“你为何还不走?就那般死心塌地要跟了陛下殉情么?”
  第74章 【074】 大结局(下)
  陆雪菡没想到许复会来, 一时怔在原处,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
  许复见她愣着不说话,素来淡泊自持的面容出现了一丝裂痕。他咬了咬牙, 再次沉声开口道:“陆雪菡!”
  男人的声音拉回了陆雪菡的神智,她看着许复,眸光却一点一点黯淡下来, 一字一句道:
  “我如今是德嫔,一旦出宫, 你让我回哪儿?那个冷冰冰的宰相府么?”
  陆右相一贯注重礼数, 陆雪菡身为后宫嫔妃, 若是贸然逃回府中, 只怕要被父亲打断了腿。
  殿内瞬间陷入了沉默。
  许复微微蹙眉, 望着如今身处深宫的德嫔。他脑海中突然浮现出昔日那个天真烂漫的姑娘,渐渐与眼前这个头戴珠钗翠环的女子重合, 他确信,这就是自己想要的那个人。
  陆雪菡见许复良久未言, 不禁凄然一笑,朝他摆了摆手, 侧过脸道:“你要出宫就赶紧去吧, 本宫不送你了。”
  不料下一瞬,手腕被人一把用力握住。
  许复盯着陆雪菡清丽的面容, 趁她呆愣之际,做了这辈子于他而言最出格的事儿。
  他一把将人扛起, 不顾陆雪菡的惊呼,大步流星地出了殿内:
  “我娶你,以后你就住许府。”
  *
  此刻的朝堂,已然乱成了一锅粥。
  纵使安王在殿上宣布陛下已然驾崩, 他却并非众望所归的新皇继位人选,大臣们都认为陛下之死和安王一党脱不了干系,就连一贯侍奉陛下的李福此刻都不知所踪,这更证实了他们的想法。
  陆右相作为朝臣之首,此刻朝安王冷声道:“殿下说陛下驾崩,为何却没有一人得以见到陛下真容?若真是驾崩,理该先让陛下入土为安、修葺皇陵,而后再商议新皇登基之事!殿下如此心急,难不成是促成陛下驾崩的幕后黑手!”
  话音方落,朝臣们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要知道陛下正值壮年,处理朝政向来是有条不紊,前不久还在彻夜批改奏折,怎会无缘无故就驾崩了?若是因为遭到安王的毒手,那他们这些臣子绝不能让安王就位,将江山社稷交给太后一党!
  “放肆!”今日垂帘听政的太后坐不住了,掀开帘子就要与那些大臣理论。
  安王扯了扯唇角,笑道:“陆相多虑了,你说的这些事儿,难道不得有人来做么?如今陛下已经驾崩,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咱们商讨新皇继位的时机十分恰当,敢问有何不妥?”
  陆右相又是一声冷笑,他生平最恨那等偷鸡摸狗的小人,此刻面露不屑,背过了身去,不愿再看见安王。
  安王皱了皱眉,原以为陛下走得仓促,他又是太后唯一的嫡子,继位乃顺理成章之事。不料这些大臣看他的眼光都跟看贼一样似的,这让他尤为不爽。
  凭什么魏昀坐在龙椅上就无人敢有异议?!
  这些大臣平日里缩得跟鹌鹑似的,今日却与他唇枪舌战,可谓勇猛非常。
  安王朝他那一派的人使了个眼色,顿时朝堂便陷入了一阵骂战,到最后双方都动了手,毫无斯文可言。
  太后深吸一口气,终究是坐不住,从帘子后面走了出来,厉声道:“敢在朝堂之上动手,都不要命了么?就算陛下驾崩,可哀家还在!若何人再敢对安王继位之事有异议,斩立决!”
  说罢,朝堂上那些忠臣纷纷停手,心中再次权衡起来。
  他们是想为陛下讨回公道,为江山社稷考虑,可若是波及到自身性命,难免忍不住要犹豫。
  太后冷笑间看着这一幕,仿佛俯视蝼蚁一般,她转过身去准备重新坐回帘后,接下来的事儿便交给安王,岂料殿内突然传来一声冷冷的嗤笑。
  “朕倒是不知,太后这般威风,是谁给你的勇气?”
  此番话一落,顿时在朝堂众人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他们纷纷回头望去,只见魏昀不知何时已出现在了朝堂内的殿门口,旁边正跟着李福。
  陛下身形清瘦了些,但冷峻强大的气势依旧不减,这让朝臣们都放下心来。
  太后和安王愣住,二人对视一眼,纷纷明白过来这是中了计,可为时已晚。
  魏昀丝毫没给他们机会,直接冷声下令道:“把安王、太后拿下,听候发落!”
  宫外安王的人早已被击败,此刻禁卫军纷纷上前,将安王和太后押在了地上。
  安王嘴角吐出一口鲜血,他看了眼魏昀,突然想起虞晚还在安王府的事情,正欲开口,却不料押住他的禁卫军得了魏昀的眼色,重重一掌劈在他的后颈,他顿时失去了意识。
  太后披头散发,脸贴在地上,发了疯一般的乱叫着:“你们敢捉哀家!哀家是太后,何人敢对太后不敬!”
  魏昀冷冷瞥了她一眼,太后先前敢对虞晚下毒,她的苦日子还在后头。虽不至死,但冷宫里总不会好过的,更何况她最爱的儿子必死无疑。
  李福此刻适时开口道:“还愣着做什么!把他们拖到慎刑司去!”
  陆右相眼见局势尘埃落定,饶是他见惯了大风大浪,此刻也舒了一口气,他看着英明神武的陛下,两眼禁不住有些湿润,便跪在地上道:“微臣恭迎陛下回朝!”
  其余众人纷纷回过神来,跪地行礼道:“微臣恭迎陛下回朝!”
  魏昀看了他们一眼,淡淡抬手:“平身。”
  不久后,那几个先前替安王说话的大臣也被禁卫军带了下去。
  朝堂恢复了平静。
  *
  一个月后,凤梧宫修葺一新。
  魏昀命人通风数日后,让虞晚从悠雨轩搬到了凤梧宫,太医说她怀了身孕已有多日。
  其实在安王府诊脉的时候,是李福买通的丫鬟与那府医里应外合,这才把虞芊等人给骗了过去,否则若是虞晚腹中的皇家血脉出了事,那后果不堪设想。
  虞晚倚在院内的美人靠上闭目养神,暖洋洋的日光洒在她姣好无双的侧脸上,一派岁月静好的光景。
  兰芷如今腿脚十分麻溜,她将一封信揣在袖口,回到凤梧宫院内便看到虞晚慵懒的模样,忍不住笑着压低声音道:“虞妃娘娘。”
  “何事?”
  虞晚睁开双眼,饶是到今日还有些不习惯虞妃这个称呼。新帝不等她生产,便升了她的位份,还说待虞晚诞下皇嗣,哪怕生下来的是个公主,都会举行册封皇后大典。
  如今她身子有孕,自是不便受礼。
  魏昀还说,虞晚只要安心生产,该给的名分自会给的,荣华富贵更是不在话下。
  听着诱人的很,可虞晚如今越发倦怠了,还不时发个小性子。
  魏昀总是会放下身段来哄她,全然不见往日高高在上的冷峻模样。虞晚每次看他那样,心里的气就消了,何况动怒伤身,就算魏昀不说,她也会为肚子里的孩子着想。
  此刻兰芷笑眯眯道:“奴婢带了卢小姐的消息回来。”
  这位卢小姐指的就是出宫的陆雪菡。
  虞晚仔细看了遍那封信,雪菡姐姐说她和许复回了他的家乡,日子过得很好,幸福美满。
  如此虞晚也就放心了,毕竟雪菡姐姐是昔日她在宫中唯一的知心人。
  那日德嫔与许复等太医,还有后宫所有妃嫔全都逃出了宫,稀奇的是魏昀知晓后竟然没有追究,只是派李福去寻觅新的一批太医,还有经验丰富的医女,备着给虞晚生产时用。
  至于那些妃嫔,魏昀那日实际上派禁卫军守在通往后宫的必经之路上,若是她们不逃,自然性命无虞,可偏偏她们都逃出了宫,魏昀也不打算再把她们追回来。
  总之,逃出去最好,新帝也懒得管她们。
  他只需守着虞晚一人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