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1章 烂柯棋局
  半年前,白安离去,她想去天妖谷找姬坚挺,可谷外有曹穆布置的迷踪大阵,丫头在里面左突右闯好几天,最后只能无奈退却。
  陈宇深陷与秦谨仙的对弈中,无暇顾她,白安一直留在焚香城也不是个办法,她已经踏上了修行之路,与其待在客栈里无所事事,不如外出历练。
  楚蛮仙还想见见白安,闻听掌柜所言,只能放弃。
  “想到后院青年与老头的对弈,我倒是记起了一个传说!”就在这时,掌柜的开口了,故意买了一个关子。
  楚蛮仙没说话,倒是心思纯真的夏浅浅忍不住了,好奇道:“什么传说?”
  掌柜的牛饮了一口热茶,做起了姿态,像是说书人一样,语气中带着点神秘,“这是一个民间传说,我也是听老一辈讲的,传闻古时有一个樵夫,偶然之下闯入一座深山,看到林间有茅屋,屋前有古柳,树下有两个老者正在对弈。”
  “砍柴乏累的樵夫便准备趁着天色尚早,学一会围棋之道,两个老者也不介意,其中一个还取出一个蟠桃给樵夫解渴。”
  “看了莫约一个多时辰后,一位老者抬头看向樵夫,说道你该回家了,樵夫这才惊觉天边已红霞黯淡,他转身想去取斧头与薪柴,却惊恐发现薪柴早已化作粉末,就连斧头也满是锈迹。”
  “樵夫顺着熟悉又陌生的山路回到了村庄,竟发现家中父母早已老去,就连之前温婉贤淑的结发妻子,也成了一个老眼昏花,卧病在床的老妪,甚至儿子都要比他大很多岁。”
  “一问之下,樵夫这才知道,他在深山中的一个多时辰,俗世人间早已过了一甲子。”
  这个故事的蕴意很有境界,夏浅浅反复琢磨,听得津津有味。
  “大长老,你说陈大哥与那位老爷爷的对弈,会在什么时候结束?”夏浅浅看向楚蛮仙。
  无量剑派大长老秋水长眸有些深邃,“或许要一年,或许要十年,或许要一百年,一千年也不是没有可能,至少不会在今年。”
  楚蛮仙的猜测没有错,陈宇这位人间魁首与秦谨仙的对弈,在第三年没有结束。
  第四年,第五年,第六年……转眼间,七年过去了!
  ……
  初春的天格外的冷,俗世人间将这种天气唤作倒春寒。
  天妖谷,金碧辉煌、气象万千的宫阙阁楼,由于年久未修缮,且无人管理,已经破败的差不多了,屋内到处都是灰尘,厚厚一层,很多地方都在漏水,已经成了蛇虫鼠蚁的窝。
  条条小道两旁,荒草生命力极为旺盛,已经长到了成人腰部位置,但还算可以通行。
  嗖的一声,一枚石子破空而去,掠过荒草上空,掀起劲风烈烈。
  草丛中有一只野兔,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直接被石子洞穿了脑袋,鲜血飞溅在草上,粘稠滴落。
  “无量他娘个天尊,妈了个巴子的的,今天总算可以换换口味了!”一座废弃宫殿中,姬坚挺走了出来,手中提着几条不断扭动的毒蛇,已被胖道士拔去了毒牙。
  除却毒蛇外,还有几只老鼠,这东西,别说一般人,就连姬坚挺这位干惯了挖坟掘墓勾当的无良道士都下不了嘴。
  但天妖谷他出不去,想开荤腥,只能吃这些了。
  七年,整整七年,姬坚挺被困在天妖谷中,觉得仿佛被圈养着的一头猪,彻彻底底失去了自由。
  猪只要有吃食就行,但姬坚挺却向往谷外的天地。
  七年,两千多天,胖道士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太煎熬了。
  将死去的野兔从草丛中捡起,姬坚挺低头看了看左手中的毒蛇和老鼠。
  “毒蛇味道还算鲜美,老鼠肉就算了吧!”虽说吃也吃了好几年,但姬坚挺对老鼠依旧没有一丁点好感。
  跑进天妖谷的毒蛇很少,一两个月才能逮住几条,但老鼠太多了,泛滥成灾,虽说没有传言中那么难以下咽,但咬在嘴里总觉得心里硌得慌。
  来到天妖宗灶房,姬坚挺干脆利索,将野兔扒皮、挖去内脏洗净,然后切块,生火,放在锅里清炖,外加几株药草与一点所剩无几的盐巴。
  至于毒蛇,姬坚挺将其切成一块块,放在火上烧烤,滋滋冒着油汁,香气扑鼻,让人忍不住吞咽口水。
  十来分钟后,毒蛇肉差不多熟了,但野兔肉太硬,得多炖一会。
  坐在门槛上,姬坚挺狼吞虎咽,满嘴油光,真他娘太香了。
  将毒蛇肉横扫一空,姬坚挺下意识从储物戒指内取出黄葫芦。
  葫芦内的酒水已经不多了,估计只有一口,姬坚挺舍不得喝。
  其实酒水在两年前已经这样了,胖道士平日里酒虫闹腾的厉害的时候,只会拔开塞子,深深嗅上两口,不敢一口咽下去。
  不能吃香喝辣,姬坚挺可以忍,不能左拥右抱,姬坚挺也可以忍,但真没了酒,他会活不下去的。
  两年了,姬坚挺就靠着这么一丁点酒水来度日。
  “等有一天活着出去了,道爷我一定要喝光全天下所有的美酒,喝到吐血身亡也在所不惜。”姬坚挺恶狠狠道。
  担心暴露时间太长,酒水味道会散去,姬坚挺赶忙将塞子塞好,然后专心解决兔肉。
  吃饱喝足后,锅内的兔肉还剩下一点,估计能盛一碗。
  其实姬坚挺想全部吃掉,但沉思了一会,觉得还是给曹穆留一点好。
  七年前,姬坚挺刚刚被曹穆囚禁的那几天,天妖宗大长老担惊受怕,对陈宇有着深入神魂内的恐惧,生了一场大病。
  然而七年后,这老头不仅没死,相反境界还精进了不少,如果不是有姬坚挺这个外人在,曹穆甚至准备闭关冲击元婴境。
  就算不能成功进阶元婴,天妖宗大长老也有很大概率成为半步元婴巨擘。
  “真他娘走了狗屎运!”姬坚挺在心头默默骂了一句。
  七年,一个人就算和一头猪,也得生出感情,姬坚挺发觉,他竟没那么恨曹穆了。
  说起来,这位老头孑然一身,也挺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