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春来 第44节
  萧昶听出温恽语气中的酸意,抢了人家的宝贝自知理亏,于是放下手中的画卷亲自送温恽离开。
  温恽离开前欲言又止的看着萧昶,半响终究没有说出口,叹了声气转身便要离开。
  “老师担心的事情,绝不会发生,这是孤给您的承诺。”这是萧昶的话向来只说一遍,只有在温妧的事情上,多次强调允诺。
  温恽点点头:“谢殿□□谅臣一颗爱女之心,等殿下有了郡主便知道了。”
  萧昶轻笑一声:“孤的小郡主,还是您的外孙女。”
  温恽一愣才反应过来,随机哈哈大笑,气氛缓和起来:“看来臣还有的操心。”
  温恽余光看到贺玉一身绿色官袍急匆匆的走过来,对萧昶说道:“殿下有事儿,臣先告退。”
  萧昶点头,示意福安替他将温恽送出宫。
  萧昶回来殿内刚坐下,贺玉便进来了。
  “见过殿下。”贺玉今日难得穿的齐整。
  “不知殿下当初答应微臣的事可还作数。”当初萧昶请他回来的时候许了他一个愿望,随时可以兑换。
  萧昶有些意外贺玉现在想要兑现愿望:“当然。”
  听见萧昶的话,贺玉这才松了一口气:“请殿下赐金五千两。”
  满屋子的人连带着萧昶都愣住了,蒋缨直接开口:“你是疯了吗?”太子殿下亲许的愿望,多少人求之不得的东西,他竟然用来兑了这些俗物。
  萧昶看着书案上的画卷,难得心情好,颇有兴致的问他:“若是缺钱先去支些银子用用,这愿望孤还帮你留着。”
  贺玉摇摇头,潇洒的说道:“谢殿下好意,微臣就要五千两黄金便好了。”
  见贺玉执意如此,萧昶也不多话只吩咐道:“福安去办吧!”
  “微臣叩谢殿下。”贺玉行了一大礼,然后眼睛紧紧盯得福安。直把福安看的毛毛的,也不耽误,赶忙出去给贺玉支银子去了。
  等了会儿,福安进来说道:“贺司直,奴婢已经命人抬过来了,您要去点点?”
  贺玉一副财迷样的点点头,匆匆告了退。
  蒋缨慢悠悠的走到殿外看着他:“你要这么多银子作甚。”
  “前几日不是托你帮我看了几处宅子吗,我打算买下来。”贺玉兴奋的说道。
  蒋缨可不相信:“先前就觉得奇怪,你不是一直睡在东宫吗?怎么突然看起大宅子了,买了就你一个人住?”
  “不是。”贺玉从闪着金光的箱子中抬头。
  看着蒋缨一脸好奇,贺玉说道:“你以后就知道了,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萧昶将画慢慢卷起来,福安下意识的去接,结果萧昶避开他的手:“孤自己来。”
  “唯。”福安侧身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都忘了萧昶对九娘子送的东西向来宝贝的很,甚少让他们触碰。
  萧昶将画卷妥帖安放好。
  又示意福安将长乐宫的图纸拿过来:“槐树到哪儿了。”
  “前几日奴婢才去问过,估摸着年前就能送达。”福安一边回道一边将图纸铺在书案上,上面已经有了许多痕迹,但是萧昶修修改改总有些不满意。
  福安看着萧昶细致的在上面标注着,想着萧昶估摸着今日是没有什么心思看折子了。
  殿内一片寂静,只能听到萧昶执笔勾画的微声,福安双手扣着搭在身前,头一点一点打着瞌睡。
  “送去内侍省,让他们看着修改。”萧昶突然开口吩咐道。
  福安一个惊醒,手中的拂尘掉到地上,赶忙弯腰捡起,扶着帽子道了声:“唯。”接过图纸亲自跑了趟内侍省。
  萧昶等福安出去了,站起来,拿着毛笔蘸着朱砂墨将挂在墙面上的九九消寒图涂满一个花瓣。花瓣还剩下七十七朵,据他们婚期还有八十七天。
  *****
  过了年,下过几场大雪,温氏嫡系长孙出生了。
  辅国公府人人面上带着喜意,一直低调的温家难德在大门处搭了三四个布施的棚子,来人络绎不绝,热闹非凡。
  崔氏让温妧看的账本子她也不看了,每日趴在颜七娘的榻边看着她的小侄子,眼里尽是新奇。
  “阿茂好乖啊,也不曾哭闹。”温妧看着颜七娘说道。
  颜七娘额间带着抹额,温柔的拍了拍儿子的襁褓:“他现在睡着了乖的很,他醒着的时候才折腾人。”虽是抱怨,但语气里难掩的怜爱。
  温妧看着小小的婴儿说道:“他这么小,不会吧!”
  崔氏从外面进来,在炉子旁将自己烘热了,走进内室就听见温妧的话。
  “阿茂乖巧,你小时候才算折腾人。”崔氏轻声说道。
  温妧嘟着嘴说道:“哪里有!”
  崔氏回道:“不信等会儿你大母过来你问问去,你刚生出来的时候还没有阿茂大,你一哭跟个小猫似得,小小一团都没人敢抱你深怕一个不小心把你碰着了,可不折腾人吗。”
  宋嬷嬷最喜欢讲她的艰难存活史了,所以温妧也了解一些,心虚的嘿嘿一笑抱抱崔氏:“辛苦阿娘了。”
  崔氏笑着摇摇头伸出手指点了点她额头。
  聊到这儿,温妧不知突然想到,凑到崔氏耳边嘀咕了几句。
  崔氏眼睛一亮:“当然可以啊!”转头对颜七娘说道:“阿妧那儿有个开过光跟着她长大的璎珞坠子,十岁后便除了,闲在那儿,若是你不嫌弃,命人寻来给你。”
  “阿家见外了,能得九妹妹的所赐是阿茂的福气。”颜七娘欣喜道。
  温妧和温六郎乃双生子,在娘胎里被六郎君抢了养分,生下来便带着不足之症,晋阳大长公主看着温妧生下来的小可怜羸弱的模样,生怕养不活,打小儿便汤汤药药服着。又命人寻了块难得的上好羊脂玉,由护国寺住持开过光后,打成璎珞自小戴在温妧身上,直到过了十岁生辰才除下来。
  温妧想着那个能保佑她平安成长,也定能守护阿茂。
  “嫂嫂拿到时候可以把璎珞改成单纯的玉坠子,这样小小的放入襁褓也不碍事。”温妧给颜七娘出着注意。
  颜七娘点点头听的十分认真。
  温妧起身出去吩咐佩兰和降香一起回含珠院找找。
  降香和佩兰聊着天,慢慢走了回去。
  到了院子却见到了孙女史从温妧房里出来,神色明显有些慌张。
  降香和佩兰相视一眼,躲到一旁等孙女史走了才出现。两人进了屋内先大概检查了一下有无物品丢失。
  “我那儿没有发现异常。”降香对着佩兰道。
  佩兰皱着眉看着妆匣:“我这儿也没有丢失东西,但是这边妆匣里的东西明显被翻过了。”佩兰每日都帮温妧梳头,这里的每一样东西都是她整理摆放的,她最熟悉不过了。
  两人叹了口气,这几日府里布施,南星她们都出去帮忙了,结果就出了岔子。
  “你先把璎珞送过去,我在这儿守着,有什么事儿等娘子回来再说。”降香拍拍佩兰的肩膀说道。
  “好,你在这儿多留心。”佩兰点头应下。
  第80章
  “最奇怪的就是,除了妆匣乱了些其他什么东西都没有少。”佩兰将今日发生的事情一一陈诉出来。孙女史此番行为绝不正常,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偏要乘她们都不在的时候偷偷跑过来,事后也没有打声招呼。
  温妧抱着手炉皱着眉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如让奴婢带人将她捉过来拷问拷问。”南星撸着袖子,气势汹汹的要往外走。
  温妧回过神忙让人拦着她:“你以什么罪名把她带过来呢?我们这儿是少了钱财还是丢了物件?”
  南星面露不甘的说道:“那就这样算了?降香姐姐和佩兰姐姐明明看到她从这儿鬼鬼祟祟的出去了。”
  佩兰帮她顺着气:“众目睽睽之下,你就这样带人去把孙女史绑过来,不出明日,娘子的恶名便会传满长安。”
  未来太子妃对宫中派出来的教养女官不敬这类的话定会让温妧甚至温家都蒙羞使之成为整个长安的笑柄。
  南星也知道自己刚刚冲动了,但还是不甘心的说道:“就这样也太便宜她了。”
  温妧叹了一口气附和道:“是呀!”明明知道有人含有不轨之心,却拿她毫无办法。
  顾嬷嬷在一旁端看着妆匣,思索着孙女史定是做了什么,只是他们还没有发现。随手拿着一只象牙梳篦,突然一愣,半响、转身回来对温妧说道:“娘子给我几日时间,奴婢似乎有了些苗头。”顾嬷嬷曾经陪晋阳大长公主在宫中生活多年,见过的手段不知凡几。
  温妧眼睛一亮:“那嬷嬷需要我们做些什么呢!”
  “娘子你们这几日和往常一样就行,该去哪儿什么便去什么,南星你们也是,该布施的还去布施,就当今日的事情没有发生过。”顾嬷嬷安排道。
  顾嬷嬷从自己头上拔了几根头发,绕在象牙梳篦上,放入妆匣中对佩兰吩咐道:“你这几日就不要碰这个了,重新再拿个梳篦为娘子梳妆,切记梳完之后把娘子掉下来的头发收拾掉。”
  温妧看着顾嬷嬷有条不紊的安排众人的工作,十分好奇顾嬷嬷究竟想做些什么。
  按照顾嬷嬷的安排,他们这几日和往常一样都出去了,留下个空院子。
  傍晚温妧回了含珠院,见顾嬷嬷已经在等她了。
  温妧心中有了计较大步走过去:“嬷嬷可是有结果了。”
  顾嬷嬷点点头一如既往的严肃,但她身边的宋嬷嬷难得今日也拉着脸,温妧心中一个咯噔。
  顾嬷嬷上前扶着温妧坐下:“不知娘子可知晓文贤皇后。”
  温妧点点头:“文贤皇后乃先朝的秦元帝的原配嫡后。”
  “文贤皇后,贤良淑德辅佐元帝坐稳宝座,元帝七子皆出其腹,谁也没有想到早年风光无限的文贤皇后到了晚年却要周转在儿子互相残杀争夺宝座中,最终卷入其次子巫蛊之案,吞金自戕。”顾嬷嬷将文贤皇后的故事简单的说出来给其他人了解了一番。
  温妧不解:“文贤皇后与今日之事有何干系?”
  “从那以后巫蛊成为一个禁忌,直到我朝更是严明禁止。”顾嬷嬷说完,将象牙梳篦放在温妧面前。
  温妧看着面前的梳篦,攥紧身下的软垫,心中一片慌乱,顾嬷嬷的话清晰的在耳边响起:“巫蛊之术需要取被诅咒之人的身体发肤的样本比如头发,指甲等才可诅咒成功。”
  顾嬷嬷看着温妧惨白的脸,有些不忍但想到日后她要入主东宫,要经的事可比今日之事更可怕,咬咬牙说道:“今日孙女史来过之后,这梳篦上的几根发丝便不见了,这就恰好可以解释为何那日屋内所有东西都齐全唯有妆匣有翻动的痕迹。”
  温妧从不知有人会对她怀有如此大的恶意。
  “娘子,您打算如何处理?”降香小心翼翼的问道。
  温妧抓着降香的手,像只找不到家的雏鸟:“你去把我阿娘请来。”
  “唯。”降香屈膝应下。
  “等等,先别去。”温妧又将降香喊停,人逢喜事精神爽,她阿娘最近因为阿茂的出生,整个人都舒朗了不少,若是知晓了自己的事情定会劳神忧心。
  温妧想了想还是和温六郎商量看看:“你去前院守着,若是小六回来了,你便让他过来一趟。”
  温六郎来的时候,温九的发髻被她自己揉的凌乱,双手捧着脸,不知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