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碎落的第一片扑克牌(下)
  “人老了,就总喜欢打盹。”
  小林苑走到窗前,看到屋外的少年郎在向自己招手,她揉了揉自己干涩的眼眶,转身又坐回到了不远处的沙发,一个人发着呆。
  “小林奶奶,开一下门,我是来帮您晒小鱼干的。”白明在楼下喊道。
  小林苑居住的家,是一间拥有二层楼阁的小别墅,子女常年在外,家里只有她一个人生活在这里,耳朵有些不灵巧。
  这些天来,更是患上了常常喜欢打瞌睡的毛病。
  人只要长时间在一个地方呆久了,就会犯困。
  奇怪的是,小林苑明明看到了楼下过来帮她晒小鱼干的孩子,却没有下楼开门。
  期间,小林苑足足晾了白明十多分钟的时间。
  白明对天发誓,他可没有事先招惹这个脾气古怪的奶奶,惹得她生气。
  门,打开了。
  小林苑睁着一对浑浊的琥珀色眼睛,双目呆滞的看着白明。许久,她对白明招了招手,像是搞什么机密工作一样,把白明请入了家中。
  白明心生疑惑,但也不好多问。
  他不认为一个平平无奇的老奶奶还能害了自己怎样,更何况异世界又没有所谓的碰瓷“强制”一说。
  “乖孩子,进来,进来,奶奶等你很久了。”
  像是童话故事里,大灰狼冒充小红帽外婆的招手姿势,面带微笑的把白明请了进来。
  “要喝橙汁,还是白开水?”
  看来,小林苑尽管年岁大了,但还没有忘记,那天来帮自己晒小鱼干的孩子爱喝橙汁,虽然这只是她一甘情愿的认为。
  “记得那孩子,应该喜欢橙汁吧。”小林苑心想,也没等白明的回应,便自顾自的忙了起来。
  人老了,记忆总归不是很好。
  “小林奶奶,我喝白开水就行。”白明在身后说道。
  小林苑没有理会白明的声音,只是自己做着自己认为该做的事情,独自忙去了。
  见此,白明本想和小林奶奶套个近乎。现在看来,似乎沟通失败,小林奶奶根本听不进他的话。
  已经有过一次翻晒小鱼干经验的白明,看到阳台平摊摆放的小鱼干,手脚麻利的上前把它们都正反翻了一个面。
  这也得亏是白明身小轻敏,踮脚在缝隙间,一点点的弯着腰给晾晒的小鱼干围成了一个圈,方便下次进行收揽。
  汗水从额头溢出,夏日的太阳,属实有些令人头大。
  “给,喝杯橙汁解解暑吧,奶奶记得你最喜欢这个了。”小林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或许是觉得白明很像她的孙子,才下意识的这样讲道。
  孙子吗?
  真是一个令人头疼的问题。
  白明接过果汁,“咕咚咕咚”地大口干了起来。
  橙汁中掺杂着细微的魔法混合物,只是白明不曾察觉。
  他甚至还觉得今天的这杯果汁,喝的出奇的好喝。
  魔法绝缘体的任性,可是常人穷尽一生都无法体会到的。
  与小林奶奶进行告别,临走前,白明不忘感谢小林奶奶的果汁。
  直到白明远去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视野范围内,小林苑像是用尽了浑身的力气,坐在一楼的台阶前,打起了盹。
  “小林苑,醒醒,小林苑,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
  “我们,我们……不是说好的,要永远生活在一起的吗?”
  梦中的精灵从身后环抱住小林苑的身体,她的容貌,正是小林苑年轻时的模样。
  小林苑的脸上,露出了慈祥的笑容。
  不,倒不如说她本身就是一位慈祥的老人吧。
  “小林苑,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
  精灵抚摸着小林苑的脸,贪恋的轻吻她的额头。
  梦中,小林苑回答:“是啊,我记得,你很喜欢那本书的吧。”
  “是啊,那可是你送给我的第一份礼物。”精灵说道。
  日光之下,精灵抱着小林苑的身体。
  两者以这样的方式相互聊天,给人以一种看似和谐的诡异感。
  “你……”小林苑的话尚未说出,在梦中,就已经被精灵用她青葱玉白的玉指,轻点在小林苑的嘴边。
  精灵蠕动薄唇,嘴角的一抹微笑,似乎有些开心:“嘘……不要说话,我们……正在融为一体。”
  “融为一体……吗?”小林苑沉默了。
  接着,正在打盹的小林苑,咽下了自己的最后一口气。
  她面带微笑,被精灵送往了通向天堂的通道。
  年轻时的种种记忆,回荡在脑海中,并且不断的流失。
  直到所有的记忆碎片都已然消耗殆尽,世上,再无小林苑这号人物。
  一片破碎的纸牌,顺着灼热的夏风,从远处飘过。
  当那片空白面的纸牌碎片,途经小林苑的宅院门前,诡异的火焰,凭空将其烧成了灰烬。
  一袭白衣的金发少女,手持一本模糊不清、书面没有表明任何字眼的魔导书,赤裸着双足出现在那里。
  她深邃的眼眸望向白明消失的方向,脸上下意识的露出了慈祥的笑容,很快,她又收回了这样的笑容,变得冷淡许多。
  空白的扑克牌碎片烧成灰烬,奇迹的精灵,降临人间。
  “那个人类,居然不受我的控制吗?小林苑,你可真是一个幸运的人。”精灵喃喃自语。
  精灵化作星光消失在了原地,没有人知道她飞向了哪里。
  远在赶路的白明,忽然,迎面而来又飘来了一片被人故意撕碎的扑克牌碎片,它贴在白明的脸上,迫使白明无奈停下脚步,将其摘了下来。
  “这什么啊,怎么最近总是碰见被人撕碎的扑克牌?”白明心有不悦,他总感觉重复的相遇一种东西,是不详的感觉。
  距离午饭时间大约还有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在此之前,他还差最后一单才能完成今天上午的所有委托。
  白明脚下踩着沉稳的步伐,在街道上卖力的奔跑,而那张被白明丢弃在地上的扑克牌碎片,是另一片空白面的碎片。
  空白的碎片,随风吹起,随风摇曳,仿佛在追寻着白明的脚步,紧跟在他的身后。
  远在千里之外,正在品着红茶的约德里,眼角轻微颤抖了一下。
  他若有所思的望向远方,而后从胸前取出一张扑克牌。
  扑克牌的数字,是漆黑的七,这是一张黑桃七。
  约德里轻轻掂了两下这张黑桃七,他面色思索,期间可能考虑到了很多的事情,想来,还是没有下做决定,转而又喝了一口浓郁的红茶。
  “皮克那个家伙,也不知道成功了没有。实在不行的话,只能让备用的真央去上了。”
  这样的话,是以前的约德里绝对不会说出的。
  但如今,今非昔比。
  魔的力量,滋润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