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一章 情报室武田大尉
  初发再一次到覃庄火车站货场去见那郑大杵子,本是想跟郑大杵子进一步密切感情,在一块儿喝点儿,唠唠嗑儿,看看已经就同郑大杵子说过了的,想让郑大杵子给踅摸踅摸,在日本人那边儿揽点儿拉脚的活儿,有没有点儿眉目。可刚到货场入口处,却被日本关东军驻覃县守备队的大兵拦住了。一个大兵看了看初发的身份证件,说道,你!不行! 说着,就用一只手往外扒拉初发的肩膀。初发有些个不解,有些个发懵,咱,不行,那就是还有行的啦!啥人行哪?看了一下子周围,身前身后确实有些个人进了货场!初发有点儿愣怔地看着那些个日本人。琢磨了一下子,心中有些个不平,遂用日本话跟那个大兵说道,咱是覃县警察局警务培训站的教官初发,要进到货场处理公务。初发没穿警察制服,只穿着一身儿极普通的便装。那个站岗的大兵本没把初发当回事儿,这覃庄人的穿着打扮那可是早就看得惯惯儿的啦!不就是个覃庄城里稍微有点儿样儿的市民嘛!这会儿听初发说上了日本话,眼神儿闪烁了一下子,又听到初发说啥培训站的教官,瞅了瞅初发,并不说话,琢磨了一回,想起他刚才看到的这个人的身份证件上面写着的确实是县警察局的啥教官,遂愣怔了一下子,但这并没能就阻止他再一次把初发往外扒拉。不过,这一次不再是用手,而是用手里端着的长枪!双手把那长枪横过来,朝初发的前胸就推了过去!这日本人到底是不是人?说中国话不行,说日本话一样听不懂!初发顿时就觉得一股子热血涌到了脸上,两只手抓住了那大兵的长枪,两下儿较上了力,声儿也高了起来!凭啥!凭啥不让咱进?那日本大兵两只眼睛盯住初发,双手用力往外一耸,把初发耸了个趔趄,突然来了一嗓子,八嘎!
  初发早已经就气得不行不行的了!初发那可是满洲国覃县警察局警务培训站的教官!那在培训站,面对着的是一帮子受训的学员,说上句儿那也说惯了!就是以上对下说话说惯了!哪遇到过这么一种情况!立时就翻了脸了!
  要说,初发这不是扯淡么!中国有句俗语,叫作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更何况这还是日本兵!当然,如果说初发是秀才的话,那也应该是个武秀才。正欲上前发作,肩膀却被身后的一个人拽住了!同时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发子!初发回头一看,得,那人正是他要相见的郑大杵子!
  郑大杵子把初发拽到了一边儿,说道,发子!你这是干啥哪!那些个人是个啥人,你是不知道是咋的?这群犊子这也太不讲理啦!唉呀!还讲啥理讲理!诶?发子!你这是要进去找咱吗?是!大哥!这咋说啥也不让进了哪?哎呀!发子!算了算了!可别跟那帮子人较劲了!你也别进去了!咱哥俩儿就在这外边说两句得啦!大哥!这到底是咋个事儿呀?初发问道。唉呀!是日本人又有啥重要的货物要发过来啦!从昨儿个开始,这货场上就多了许多日本人!现在,除了铁道上的人,这货场没有提货单那是谁也不让进啦!噢--发子!你还是为前几天说的那个事儿来的吧?唉呀!发子!大哥劝你,你就别帮那个忙啦!朋友的事儿咱是得帮!可帮不上那也没招儿!啧!咱只是想,朋友的事儿就是咱的事儿,就想帮帮人家!行!咱听大哥的!那要真真儿就帮不上,那也没招儿!怨不得咱!诶,大哥!那,日本人到底是有啥货物要从啥地儿整过来呀?噢,听说是从关东州那边儿,也就这几天就到。这你没看,那货场里的日本人用着的专线都用炕席挡上了嘛!估摸着是那车皮一到,卸下的货就真接拉走了。有那炕席墙挡着,别的任啥人你是甭想看到了!郑大杵子说到这儿,就顿了一下子,瞅了瞅初发,又接着说道,发子!赶快回去吧!咱就不陪你唠了!调度室那边儿还等着咱哪!等这阵儿过去,咱哥俩儿再聚!初发一看,这都啥时候了,咋才上班儿哪?就随口问道,大哥,那你这是--唉呀!别提啦!刚才,咱那站长特意把咱喊了过去,说的就是咱刚才跟你说的事儿!告诉咱这几天要特别留心,出不得半点儿差错!一旦出了差错,咱这站上从上到下谁也担戴不起!那, 日本人的那些个货物啥时到啊?具体日子还不知道,也就这三五天吧!听说那货物已经都到了关东州啦!发子!这个事儿,就咱哥俩儿唠唠就得了!可不能上外面去说啊!知道!那哪能!这货场上的日本人可是多了不老少哈?郑大杵子点了点头,嗯,每班儿也有那么十来个哪!噢!
  初发回转,还没待回到培训站,日本关东军驻覃县守备队情报室的一个大尉已经知道初发去了一趟覃庄火车站货场!
  覃县警察局警务培训站的教官尤达兴接受了站长王猛的指令,监视初发的一举一动。接受指令时,尤达兴被长官器重,一时有些个兴奋,可兴奋过后,尤达兴就有些个害怕起来。尤达兴是个鬼精鬼灵的人,回到自个儿的办公室,坐在自个儿的办公桌后边琢磨了半天,琢磨来琢磨去,别的没琢磨出来啥,倒给自个儿琢磨出了一身的冷汗!咱的妈呀!这是个啥事儿呀!
  时下这满洲国是个咋回事儿,尤达兴是清楚楚儿的!这满洲国说是满洲国人自个儿的国家,实际上,那说了算的是日本人!王猛是个啥人,那啥人不知!那不就是个鳖犊子嘛!这不就是想把人往死里整嘛!就因为人家有点儿啥事儿没跟你说,没向你报告,你就想把人家往死了整,这个德缺得是不是有点儿大了!尤达兴怀疑,王猛站长说不定已经就把这个事儿跟日本人那边儿通了气儿了!在一块儿干活儿,同行嘛!都想朝前走,都想往上上,那也属正常!说是想光宗耀祖,那是大了点儿,但都想让自个儿爹妈老婆孩子活得有个人样儿,人前人后的!这倒是真的!可往前走往上上,那也不能踩着别人的脑袋!有时候,赶到那地儿了,踩一下子也就踩一下子了,可要把人往死里踩,想要把人的脑袋踩碎了,踩扁了!那恐怕不是个事儿吧!再者说,咱要是真真儿就把人家的脑袋踩碎了踩扁了,咱要再往前也走不上,往上也上不上,那不是白扯了嘛!背了个一世骂名!犯得上犯不上!算了!咱可不跟你扯这么个事儿!尤达兴这么想着,那可就后悔得不行不行的了!咱干啥要说人家初发的那些个事儿哪!人家干了啥事儿与咱何干?这不是没有--找茄子提搂着嘛!纯属没事儿找事儿!可现在,要说不干了,还不行哪!那王猛,那犊子说不定就会怀恨在心,他别再整咱一下子,那可毁了!得想个两全之策,让王猛那犊子找别人去吧!
  尤达兴教官找到了王猛站长,说道,站长,你看,有这么个情况。看能不能找谁替替咱的班儿?你说吧哈,那初发有课咱没课时,这个倒好说,可咱有课初发没课时,这个事儿就不好办了,咱也不能分身哪!那个啥,分身乏术!王猛眨了眨眼睛,一琢磨,也是哈!那初发在站里时,有咱和尤达兴也就基本差不多了,可要是尤达兴有培训任务时,那初发再逛当到哪儿去,咱挺大一个站长,那也不能踮踮儿地去整啥跟踪的事儿呀!可站里一共也就那么三五头蒜,你再去跟别的啥人说,再让别的啥人也掺和进来,那可就有点儿动静太大了!别再整了半天啥也没整出来,那不是砢碜咱自个儿嘛!得!这个事儿那也怪不得咱了!咱还是找找日本人吧!把这个事儿交给日本人!那些个日本人可是专门干这个活儿的!整不整出点儿啥事儿,那都是日本人的事儿了!砢碜也砢碜不到咱头上!
  王猛认识日本关东军驻覃县守备大队情报室的一个大尉,名字唤作武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