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四章就着过大年的晕乎劲儿
  噼哩啪啦--嗵!
  大约是在铺子前面胡同儿的西侧,不知啥人家儿燃放的爆竹响了一通儿,一连串儿的爆竹声响过,静了一下子,砰地又响了一声。这“砰”的一声,有点儿象是为前面响的那一通儿爆竹声收尾。那爆竹声不远不近的,在周遭一片寂静之中,格外响亮!正是这爆竹声把丁其惊醒了!
  丁其一俟恢复意识,立马就把手向身个儿身后枕下伸出去,早把枕下的手枪扽在了手里!待明白把自个儿惊醒的是爆竹之声,也并没有松懈。哎呀!这咋睡着了哪!丁其在炕上坐直了身子,朝窗外看了看。铺子门前悬挂着的大红灯笼的红光映进了铺子里来,比屋子里的白炽灯光还要明亮!丁其凝神聚力倾听,偶尔,远处还有一些稀稀啦啦的爆竹声传送过来。
  丁其下了炕,把鞋穿好,轻轻地张开了枪机,从住着的屋子里走出来,到了灶间,到了铺子的柜上,再往东,又到了铺子库房,任啥地儿都踅摸到了,并未发现异常。丁其把手里拎着的枪插到袍子里面的腰带上,打开了房门,走出了铺子,站在那两个大红灯笼下面,朝周遭远了近了地又踅摸了一阵。
  天儿格外清朗。天空繁星点点,却单单不见月亮!此时的丁其哪还有闲心观赏啥繁星!丁其无事儿人一样深深地呼吸了几口凉凉的空气,在门前站了好一会儿,仍未发现任啥异常。
  丁其在上炕歇息之前就把另几间屋子的灯都关掉了,此时的铺子里,只有丁其歇息的屋子是亮的,其余的屋子都是漆黑一片。丁其回到了铺子里,把铺子的门从里面锁上,他并没有就走回到自个儿歇息的屋子里去,而是站在房门里边儿的黑暗中,一动不动地呆在了那儿,就那么挺着!铺子里外平静如初!许久,丁其放下心来,转身要回到自个儿歇息的屋子里。可就在这时,丁其听到了一种声音,是那种脚踩在雪地上发出的咯吱咯吱的声音!那声音太轻了,几乎就轻到了要听不见的地儿了!丁其迅速做出了判断,那声音应该来自于铺子的后院儿。那声音慢慢地,疑疑痴痴地向铺子靠近过来。
  有人来了!
  这个时候,大年三十儿的后半夜儿,那能到这铺子里来的人,肯定不会是啥好人啦!
  丁其迅速地从铺子的前门里侧移身到后门的里侧,掀开棉门帘儿,把眼睛从那对开着的门间缝隙朝外望出去。
  丁其已经就在铺子里的黑暗中挺了那么长的时间了,这时再看那门外的雪地情况,那可真真儿就是优势尽显!丁其看到了,黑乎乎的一个人正在试探着一步一步地从后院儿柴火垛那儿朝铺子西侧的房山处走了过去,接着,那个人就进入了丁其所在位置的盲区--门板挡住了丁其的视线。但就这么不大的功夫已经足够了!朦胧中,丁其看到那个人带着棉手闷子的右手拎着一把短枪!
  丁其没有移动,而是原地蹲了下来。丁其在等待,在倾听!外面,脚踩雪地发出的咯吱声停了下来,紧接着又响了,是顺着后墙从西侧朝铺子后门这边儿走过来了!丁其再次把自个儿的眼睛朝门缝处凑过去,也就一会儿的功夫,外边儿那人到达了后门,在门的西侧停了停,接着,一条巨大的暗影朝门缝处贴了过来!那人想从门缝处朝铺子里张望!
  丁其迅速地撤回了身子!
  那人在门缝处趴了一会儿,缩回去了!那铺子里面漆黑一片,从外面朝里看,那可是任啥也看不着的!接下来,铺子后门外的那黑影儿移过了后门儿,咯吱咯吱的声响朝铺子东侧移过去了,没多久,又移了回来!丁其揣测,应该是那人已经到了铺子的东侧大山墙,可是一看铺子前面有那两个大红灯笼照着,太亮,容易被人发现,就又转回来了!
  这一回,那人站在那后门外,生生儿地站了许久。丁其曾有一忽儿觉得,那人是不是要放弃了!可接下来发生的事儿,那可真真儿是出乎丁其预料了!外面的人行动了!一阵窸窣之声过后,那对开的后门正中门闩下方的门缝儿处伸进来一把短刀的锋刃,锋刃进来一半儿,停住了!外面的人用刀刃抵住门闩,力图把那站闩往一边儿拨开!拨拉了几下子,没有拨动,放弃了!遂抽回短刀,在门前站了一忽儿。丁其听得到那门外的人喘息的声音!一忽儿,那人又轻轻地朝东房山那边儿走了过去。看来,那人并不知道这铺子的后门平素是在门闩上用一把铁锁锁着的。
  这一忽儿的功夫,丁其的脑袋里可就转了好几个个儿了!丁其觉得,这个时候,外面那人能到俺这铺子里来,应该绝不会是一般的街头混混之类!说不定,就得是个日本人!丁其在心里迅速忖度了一下子!这么个时候,还是撵走,吓走为上。如果撵也撵不走,吓也吓不走,那可就怪不得俺了!这么琢磨着的时候,实际说来,丁其并未就预感到十分的危险!丁其根据铺子外面的声音判断,外面的人也就一个,或者到得铺子跟前来的也就一个,是不是还有其他的人在远处隐着?那可就是说不定的事儿了!
  这一回,丁其想对了!那远处还真真就隐着这屋外人的同伙儿!
  那边儿还隐着两个人!
  这仨人儿都是日本关东军奉天特务机关驻河山县特务机构的特务。在门外转悠了半天的是河山城西边儿偏北那家杂货店的掌柜岛田。另外两个,一个是跟坎山一块儿监视河山城正街派出所的小野,另一个是坎山死后,补了坎山位子的特务,也是一个小年青的,二十五六岁,名字唤作犬浩。仨人儿事先就已约好,由岛田先展开行动,能偷偷摸摸进得了铺子更好,实在进不了,就来硬的,装作强盗,把那铺子掌柜绑喽,逼着那掌柜说话!那掌柜要是实在不说,就尽可能地抄他一家伙!这是西田设计出的谋略的一部分,就着中国人过大年的晕乎劲儿!
  西田是个整事儿的高手。在设计出这一套谋略的时候,那也是绞尽了脑汁,设计出的那一整套招法也是环环相扣。就是岛田他们仨人儿也是不知,在他们仨人儿的后面还有两个特务机构的特务在暗处隐着哪!那两个特务的主要任务就是殿后,救援啦!一旦岛田这些个人失手,那两个人就会出手,这样以确保他这套谋略万无一失。
  岛田在铺子的后面折腾了半天,没能得手,抬头看了看天儿,已经不早,再这样折腾下去,那今儿个这任务弄不好就要泡汤!反正,西田少佐设计出的这谋略,这方案,是允许来硬的,那也用不着再在这儿耗着了--这样想着,岛田不再隐着了,而是走到了铺子的东大山处,朝铺子前面的胡同口儿处挥了挥手!但见那胡同口儿处一下子就闪出两个人来,一样的短打扮儿,戴着狗皮帽子,蒙着脸!
  显然,这时铺子里面是咋个情况,想必岛田那些个人已经是清楚楚儿的了!知道铺子里就掌柜一个!即便那掌柜是啥反满抗日分子,他又能咋?在岛田这些个人的心目中,那是没把啥把满抗日分子当事儿的!都是些个土包子!往大了说,是些个杂牌军大杂凑,乌合之众!就这些个人,别说还只有一个人,你就是有那么三个五个的,那又能咋?在我们大日本关东军--特务面前,那可真真儿就只有败的份儿!心里存着这些个想法儿,那办事儿--打仗可就有点儿大大咧咧的了!
  岛田不再轻轻地走路,而是象平素走道儿似的走到了铺子的前门儿,他要象平常时候平常人一样地拍门叫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