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三章在上天能够安息
  张昊池听了黄安生的报告和对案情的描述,并没有表现出十分的惊异,只是坐在办公桌后面的椅子上紧锁眉头,半天没有吭声。沉默良久,才若有所思地瞅了瞅黄安生,问道:
  “那个叫白果的人,你们问话了吗?他咋会出现在案发现场哪?”
  “这个还没有。那人昨儿个在那案发现场当时就昏睡过去,刚才咱过来时还没醒哪!”
  “他确实没有受伤吗?”张昊池有些个不解地问道。
  黄安生摇头。
  “他和那个黄大宝打斗的时候,咱们虽说并未到得跟前,但远远地也都看到了,也就一会儿的功夫,咱们这些个人就到了跟前了。他只是被黄大宝用右肩在肚子上撞了一家伙。说来真真儿就是怪事儿!他被撞了之后,就站在那儿,好象傻了似的,一下子就被黄大宝扑倒了,他竟然就那么挺着!这要不是有人打了一枪,他恐怕就没了命了!”
  “是谁打的那一枪?”
  “是咱--”
  黄安生本想说是咱科里的人,可,是谁呢?当时由于情况紧急,注意力都在那两个打斗的人身上,并没有注意到是谁打了那么一枪。张昊池这一问,还真真儿就把黄安生问住了!
  “是咱科里的一个小子!”
  到得这时,黄安生可就有点儿抻不住了!脸一下子有些个胀红,自个儿也觉得这样的回答很难让人满意。
  在黄大宝与那个白果两下肉搏之际,先后有人打了两枪。头一枪,并没有伤着啥人,但却发挥了意想不到的作用,那个被压在下面的白果反下为上。第二枪打中了已反上为下的黄大宝,黄大宝立时丧命。
  张昊池眼盯盯儿地看着黄安生,说道:
  “开枪的那个人就不怕一枪打着那个被压在下面的白果吗?”
  听张昊池说出这话,黄安生的心里稍微平稳了一些个!他有点儿庆幸张昊池没有追问到底是个啥人开的枪!
  “这--”
  “咝,那个白果既然并没有受伤,那他咋会昏睡不醒哪?”张昊池问道。
  “厅长,这个事儿,咱回去就到那个白果住着的房间去,他要是醒过来了,咱问一下子。他本人应该知道是咋个回事儿。不管咋说,那个白果也算是帮了咱们!”
  “噢?噢!”
  张昊池听黄安生说出了这话,愣了一下子。遂再次沉默。过了一会儿,张昊池说道:
  “安生啊!这个案子看起来较比特殊。你要问清楚,那个白果是哪儿人,到奉天来干啥,是自个儿一个人来的还是和啥人一块儿来的,这些个都要问清楚。 眼下,情势总体向好,但有些个事儿那还是大意不得的!”
  “是!厅长!”
  张昊池顿了一下子,接着说道:
  “那按你刚才说的这些个情况,黄大宝和那个大和旅馆的伙计可就都是日本间谍啦!你知道,那个黄大宝可是刚刚由咱省厅安排的东甸县警察局负责人,这还没几天的功夫,却成了日本间谍,这个事儿可有点儿让人不太好接受!眼下,人家日本人可是着力在为咱这满洲国的和平进步努力着哪!出了这么个案子,那无论如何是解释不通的!处理这个案子可就得慎之又慎了!为稳妥起见,这个案子的一应情况暂时封存,任啥人不得外泄!你呢,给你一周时间,把整个案情整清楚喽!写份报告!这报告不是结案报告,而是关于这个案子有关情况的报告,提出你们治安科的处理意见,列为绝密,单送咱一个人!任啥人问起,你就回说,案件正在侦破!这不是咱故意对啥人保密,而是为了满日两国的共同利益!”
  “是!”
  从张昊池的办公室里出来,黄安生真真就是非常佩服非常感谢张昊池!他佩服张昊池之处在于张昊池处理任啥事儿都是那么果断和老谋深算!他感谢张昊池之处在于张昊池并没有太过细致地追问案子的一些个细节。想来,张昊池也是知道,这才两三天的功夫,就出了两起命案!就这一宿的功夫,你让啥人把这一应的细节都整得清楚楚儿的,那也是强人所难!
  黄安生明白,张昊池所说的啥绝密,啥案情报告,啥正在侦破,这些个说辞是对着所有人,更是对着副厅长小原啦!这也正是黄安生佩服张昊池的地儿!这个事儿可是涉及到满洲国与日本关东军的关系,说得更进一步,更大扯一点儿,涉及到满洲国与日本国的关系!这个事儿可不是一是一二是二那么简单明了!但这个案子上的事儿,黄安生推测,那要想不让外界知道,一点儿风儿不透,恐怕不会那么容易!黄安生想,就是咱这帮子人不说,那也会有人知道,并且已经就有人知道了!因为那案发现场除了咱们这些个人,那不是还有其他的人嘛!那开枪打死黄大宝的人到底是个啥人,眼下尚一无所知!还有,就是张昊池问到的那一枪到底是啥人开的,也还是个未知数!当然,那帮子还在暗处的人倒也不一定就能往外说,这倒是真的!
  黄安生想的一点儿没错。
  大日本关东军驻奉天特务机关机关长王儒在昨儿下晌儿就知道了大和旅馆又发生了枪战了,而且知道自个儿手下的两名特工为大日本关东军,为大日--玉碎了!这两个特工应该说都是老牌儿间谍了!野村多年来以大和旅馆伙计的身份潜伏,干得都是那些个普普通通的小差事,没有啥轰轰烈烈的事迹,但他细致认真,任劳任怨,每天上报那些个大和旅馆里的情报,从未耽误过啥事儿!至于代号为拳头的春田四郎,也就是那个黄大宝,那可就更不用说了!春田四郎从十一二岁的时候从本土来到这中国东北,成功潜伏,且拥有很少有人能够企及的实战能力!春田四郎身上的功夫,也就是那忍术啦!王儒是认可的!要是在古代,春天四郎这样的忍者是应该被晋封为武士的!春田四郎确实是一名武士!让王儒甚为痛惜的是,就这样一个出色的人才,按照中国人的说法儿,就这样一位才俊,翘楚,竟然不得不玉碎在自个儿人的枪口之下,这可真真儿就是那种可歌可泣的悲怆之事哪!
  王儒确信,妹妹王娟秀枪杀春田四郎那也是不得已的事儿!反正不管咋死,那都是玉碎,都是为国捐躯,都是值得的!在大日本国家利益面前,别说一个春田四郎,就是咱,只要是大日本关东军,大日--需要,咱也会义无反顾的!国家利益就是道义,国家利益就是正义!
  王儒想,春田四郎要是不死,他还要让春田四郎承担更重要的任务哪!可就在这么个时候,春田四郎又不得不死!这世上的事儿真真儿就是奇怪,让多少英雄人物垂额低眉!到得这时,王儒真真儿感受到了中国曾经有过的那么一句啥朝代的啥人写下的诗句所表达的那种意境了!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王娟秀向她的哥哥王儒报告,春田四郎死得非常壮烈!他本可以战胜对手,可当时,对方的人太多,春田四郎终因寡不敌众,受制于人,被敌人压在了身下,动弹不得,眼看就要生生被擒,在那么一种情势之下,为了大日本关东军,为了大日--她不得不开了枪!
  王娟秀向王儒报告了一应的事儿,但她并没有说出心中的疑惑。王娟秀还有一事不解。
  当时,她躲在那胡同口儿,亲眼所见春田四郎--这是在她向王儒报告了一应情况之后,从王儒口中知悉的名字--同那个满洲国人的搏斗。从功力上说来,春田四郎的敌手明显要高于春田四郎,这,她是看得清楚楚儿的!可让她感到奇怪的是,春田四郎在向那个人撞过去的时候,那人却并没有闪躲,而是把身体转向了春田四郎,在那儿迎接春田四郎的撞击!这是为啥?王娟秀琢磨了半天,她认为唯一的解释,就是那个人并没把春田四郎放在眼里,或者那个人认为撞击过来的这个人是不可能通过这么拙劣的招法伤害着自个儿的!那么,会是那个人并没有看清春田四郎的真正拥有的技击能力吗?看来不象!应该是那个人并没有预想到春田四郎的撞击会有那么巨大的能量和功效!
  在这个事儿上,王娟秀心中还有一条疑惑。同春田四郎搏斗的那个人并不就是这中国东北,这满洲国的普通民众,也不仅仅是被称为会点儿武把操儿的那类人!王娟秀怀疑,春田四郎在撞向那个人的时候使用了某种邪术!在大日本国,忍术古已有之,历史久远,各个门派各个家族那也是各有所长,但其中也孳生了一些个为人所不齿的招法和门派。春田四郎到底在当时使用了啥样的邪术阴招儿,不亲自接招儿,那是无法知悉的,这个事儿那要想知悉,就得根据当事儿人说出自个儿的感受才能够做出判断!
  王娟秀认为,春田四郎没有错!敌人之间,绝不留情!中国古代的兵法中不是有那么一句话么!兵者,诡道也!战胜对手,任啥招法儿那都是可以用的!胜败论英雄!
  王娟秀觉得,春田四郎虽然败了,但也算得上英雄!面对那么多的敌人,春田四郎勇往直前,不惧不馁,虽败尤荣!愿天照大神眷顾,春田四郎在上天能够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