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8章 方乔篇-欢欢,对不起
  越云割腕是反抗,虽然苍白又极端,但的确起了作用。
  她住院治疗,导致家里人心软,没再提让她嫁人的事。
  这就引起了越欢的不满。
  不满归不满。
  她也不敢继续逼迫越云滚出家门,半瓶酒下肚,脸颊红成个落日,醉醺醺的状态下,最喜欢诉说不满,尤其是对最亲近的人诉说,绍勉不太想听,但奈何逃不了,手被越欢抓着放到脸上垫着。
  听着她迷迷糊糊说,“现在好了,她一割腕,全家人就都同情她了,你知道我爷爷说什么?他竟然说我跟方陆北没关系了,我姐姐既然喜欢,让她去试试又没什么,傻帽吧,就她?”
  言语间对越云很强的不屑也透露了出来。
  绍勉“嗯”了两声,随口打发着问,“那现在就这样了?”
  越云从他口袋摸出烟含到唇上,他自觉递了火过来,下意识提醒她,“少喝点,喝再多也不能让你姐嫁出去。”
  “不喝烦得睡不着。”
  这事她越想越不对劲。
  越云是有心机,但从没在什么事上这么努力,还敢豁出命来,她很想打电话提醒方陆北点什么,但具体又组织不了什么有用的台词,难道要告诉方陆北,她姐姐没死成,问问他怎么办?
  这话听起来也太歹毒了。
  刚才那个问题她没回答,绍勉动了动手指,骨节按进越欢的脸里,用疼痛提醒着问她,“问你呢,你姐姐就这样了?”
  “还能怎么样?”她掀开眼睫,“他们还觉得我过分呢,这个女人,看着没什么心眼,就连割腕也没割太深,我看了那个伤口的深度,死不了,输给她了。”
  “这也太不划算了?”
  “是啊!”
  越欢摸了摸自己的脸坐起来。
  那一巴掌差点被把她打毁容,痛是真的痛,恨也是真的恨。
  更多的,是没办法跟方陆北交代。
  心里清楚绍勉是方陆北的朋友,也认识,越云装作不知道,假意将心里的担忧说给他,希望他能转告给方陆北,让他有个防备心。
  “绍勉,我跟你说,”越欢装作半醉,扑到他怀里,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我姐姐这样,肯定有别的心思,说不定她还想回国找方陆北呢,她比我可坚持得多。”
  绍勉果真有些担忧。
  通过认识以来的观察,越欢发现,他人虽然有着跟方陆北一样的风流性子,但绝对比方陆北有人性,也更善良,品质可贵。
  所以她坚信,她说得这些话会被绍勉转告。
  “反正方陆北在我看来是挺可怜的,被我姐这种女人缠上了,没好果子吃,要么他死,要么我姐死,总要有一个。”
  绍勉不经吓,真的信了她的话,“你说得太严重了。”
  “严重?”
  越欢拍桌,声音高了几个调子,在醉酒中说出越云不堪的往事,“我姐姐小时候就因为妈妈骂了她两句,她跑出去,害的我妈妈出车祸死掉。还有读书的时候,她喜欢一个建筑系的,算不上穷追猛打,但就是有那个心思。”
  女人都爱八卦这些。
  绍勉从小在女人堆混,听惯了这些八卦奇闻,本以为越欢说什么他都不会惊讶。
  可亲耳听到越云对得不到的男人就逼得人卧轨自杀,连人那人女朋友也因此伤心欲绝殉情而死,就知道越云狠的不是一点点。
  越欢在她面前,也就算个一年级学生。
  绍勉庆幸自己当初被指派接近的对象是越欢,要换了越云,他就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了。
  咽了口酒,他嗓子发干。
  越欢说够了忽然凑过去,凝着他的眼睛,那冰凉凉的眼神看得绍勉发毛,“干嘛?”
  “你也是。”
  她冷不丁忽然说,“你要是敢背着我勾三搭四,我就像我姐那样对付你。”
  “神经病。”绍勉骂完将她推开,心中还是毛毛的,却不是对越欢毛,还是越云。
  隐隐对她的存在不安。
  正盘算着什么时候打个电话跟方陆北知会一声。
  越欢便搂了过来,投怀送抱,借着酒劲儿,发疯般得吻过来,绍勉对女人从不拒绝,更何况是这样的女人。
  -
  越欢先醒。
  洗了把冷水脸,穿上衣服便去了医院。
  越云刚割腕那几天越家人不让她们见面,总觉得她会刺激越云。
  越欢却知道,这女人根本是装的。
  趁着晚上没人,她跑去想看看情况,毕竟跟方陆北做了交换,没收拾好越云,就是食言,这种缺德事,她干了,觉都睡不好。
  找到房间。
  越欢没敲门就推门进去。
  声响不小,病床上的人被惊醒,一脸病容,眼皮撑开,瞳孔紧缩,惶恐又不安地看向门口,看到是越欢,便缩了缩肩膀,用被角将自己团团裹住,越欢脚步一滞,分不清她是装的还是真的。
  “行了,爷爷他们又不在。”越欢没掩饰语气中的鄙夷,“跟我还装?”
  越云只露出了一张苍白的脸颊,瘦到下巴都成了尖的,远远看去,像是什么杀人利器,“你出去。”
  她的嗓子也哑了。
  越欢靠着墙,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我出去去哪儿,反正我跟你说清楚了,我跟方陆北保证过了,你不嫁,我很难交代,而且那个男人虽然结过婚,但也算是一表人才,你就不能——”
  更难听的话被越云在清冷月光下的两行眼泪给堵住。
  倒不是心疼她。
  只是看到眼泪,任谁都会顿上一顿。
  越欢叹口气,“你别装惨,自己没本事,就别怪被别人压一头。”
  “欢欢。”越云忽然哽咽出声,满脸的泪痕,她伸出那只被纱布包裹的丝带,下面是一道令人触目惊心的伤疤,她用那只手掩住哭泣的面容,模模糊糊说,“对不起欢欢,不该打你。”
  这又是哪一套?
  越欢不解。
  但到底是流着同样鲜血的姐妹,要说不心软,那是不可能的。
  “你别对不起我,你要是不嫁,才是对不起我。”
  “你喜欢绍勉对吗?”越云放下手,泪水还在流,越欢都不知道她哪里来的这么多眼泪,打人的时候不是挺横的吗?
  同情心飘飘渺渺,不见形状。
  越欢心口堵着,后悔过来看她,“对啊,你真觉得对不起我,就去结婚,给我省点事。”
  其实她们谁也不比谁善良。
  就说越欢,她也是个没心没肺的。
  越云坐在一床洁白的被褥中,空洞地望着她,望得她心头发虚,咽了咽喉咙,正想给自己找个借口让自己的行为正当一些,却听见越云哑着嗓子说,“好,我答应你,我结婚。”
  越欢一挑眉,“真的?”
  “真的,只要你别再怪我。”
  虽然不知道她这是什么招数,但只要她结婚,一切就算结束,就算她对方陆北还有幻想,她也没有办法施展身手了。
  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了。
  越欢当然高兴,“行啊,只要你结婚,那些事我都能当没发生。”
  月光清一束地照耀进来,浮尘在中间飘荡,光很弱,她隐约看到越云笑了下,笑得让人不太舒服,但她的笑从来就没好看到哪里去,她也点头,“放心,我都想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