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女难嫁 第73节
  妇人取了锄头过来,怕砍坏了土豆,几人小心翼翼的开挖……近半个时辰,才将两块田里的土豆都挖出来。
  顾父看着那一堆土豆还没明白过来,此时谁樘开口问到:“这便是我们从随园带回来的那些土实种子种出来的?”
  玲珑笑眯眯点头:“是,当初二十三颗土豆,我就种了这些,然后收了这些。一颗土豆切了六瓣种下去,每瓣平均结出四颗,你算一算,每颗土豆种了能收多少颗土豆?二十三颗土豆种子,又总共结了多少土豆?”
  维樘苦下脸开始捏着指头计算,维检维棦也沉思着计算,唯维梓想都不想就答:“能得五百五十二颗。”
  几个人讶燃抬头瞧维梓,玲珑抚掌而叹:“四堂兄果然是术算天才。”
  顾父没管几个子侄为何计算不出,也没问侄子为何能算这么快,他是直接被这个数字惊住了。他又想起去岁徐知安说这几样作物产量低下的话……若这是产量低下,那又有哪一种粮食敢说是丰产之物呢?
  他看向玲珑,玲珑从衣袖里掏出种植手册给他:“这是我的种植记录,他家说这种粮食不高产的原因是,他家是整颗种进地里,我只剜了它们的芽口,一颗种子至少有八个芽口,我只挑着切了六个,只要肥力足够,水也跟的上,它们就成长成正常苗株,并且正常的结出子实。”
  顾父:“这些能否……”
  玲珑摇头:“暂时不行,我要留它们做种,种在今年买的那块地上,再次筛选出强壮的植株作种……这东西,最少需要三年才能长出足够给予官府做试验的种苗来。父亲若有心思,不如去徐家再取些种子来,正巧徐伯父快回来了,与他商议着赁了他家田地做试田,徐伯父必是答应的。或是你再买几亩地来做试田也使得。不过女儿建议,您还是与徐家合作试田较好。”
  顾父就……措不及防的哽了一下。
  几个小郎也目瞪口呆的看她:……这还未嫁到别家去,胳膊肘儿就学会向外拐了?
  玲珑瞪他们:“看我做什么?父亲在这里一无权二无势,他若种了试田,不成功则罢,最多怡笑一场,若成功了……这功劳能不能计入不提,只怕几方因着这事要狠闹一场的,到时父亲被夹于其中……咱家怕是再无宁日了。徐郎君轻名利,他必不会与父亲争这功劳,徐郎君虽无功名权利,但他在仕林中的声望极高,有他相护一二,父亲的日子也能过的轻省些。”
  几个小郎尤自目瞪口呆着,顾父却斥玲珑:“又胡言乱语,诸位大人一心为民,你一个小娘子,如何能说出这般危言耸听的话来?为父一身清正,何曾惧过那些魑魅魍魉之辈,这事成不成功劳,为父并不在乎,为父只愿天下百姓少些饥馁,这才是为父的为官之道。府尊大人管一方百姓民生经济,保一方百姓安康,此事我自会与府尊知会报备,有府尊大人在,谁敢置喙?”
  玲珑:……你抱大腿就抱大腿么,说的那么慷慨激昂一腔正气做什么?
  当下也不与他辨,点头说:“父亲即是定了主意,只管去徐家多要些种实就是了,料徐家是不会小气的。”
  顾父:“……缘何一直提于徐家,你即知徐郎君淡泊名利,如何又要将他牵扯进来?”
  玲珑:“徐郎君淡泊名利不假,他自是不需这些荣誉的,但随娘子却需要这项声誉,她一介妇人行商不易,土豆玉米都是她出海九死一生带回来的,即便她不能受功,也能受些官府庇护,再不必受人“白眼相看”。
  还真是一腔热忱与怀忧。
  偏顾父不喜玲珑为徐家费心费力,就说:“我儿果真是用心良苦。”
  玲珑似没听出父亲话里的意思,很恭谨回道:“比不得父亲深明大义。”
  42. 实践的重要性  意气遥凌与稳健保全……
  土豆其实没有五百五十二颗, 大家起了心思数了一遍,五百三十七颗,因为这些苗株也有几株结了一大串小土豆, 没结一个大的。捡过大的, 又将鸽子蛋捡了,还不少,有大半盆。
  够今天的一顿土豆饼的量了。
  这些土豆先让晾晒着, 玲珑洗了手,让画角端着小土豆,两人去厨房, 准备做吃食。
  洗干净, 搓去去, 上蒸笼蒸两刻钟, 然后倒出来,用擀面杖杵成泥,少兑些细面, 再放些盐未葱叶, 捏成巴掌大的小饼,放油锅里炸。
  炸土豆特有的香气, 让人闻了心矜摇曳, 几个厨上的人闻着这种香气说:“可了不得,这竟比面馃子还香些。”
  玲珑嗅着这似曾相识的味道, 将叹息压在心底, 笑颜浮在脸上。
  土豆饼最宜配西红柿酱吃,也宜配孜然辣椒面吃,也宜配黑胡椒盐吃,不过在这里, 只有西红柿酱。
  炸了半盆土豆饼,玲珑给厨上的人留了小一半,让她们给大家伙儿分了尝尝味道,其他的,就做为今日晚食端上餐桌。
  外皮酥脆,内里绵软,咸度适中,有微微的沙粒感,就这么吃着也香,涂上西红柿酱,又是一番味道。
  于是大家赞道:“果然好物。”
  可惜如今只能吃这么一顿了,再想吃却是不能了,那些大些的土豆都要留种。
  遥想一遍,五百颗种实切做三千份,三千株苗植能结一万多颗,如此反复,数栽下年,则可得无穷尽之种实也……以它裹腹,确是比野菜犁瓜更佳。
  大家不由对玉米又抱了几分说不得的期待。
  玲珑也挺期待,期待玉米多产一些,期待徐郎君夫妇早日归来。
  ……
  京城的六月也不好受,烈阳如炉,不过从远方吹来的风是凉的,早晚也凉爽,这倒比苏北更舒服些。
  最好的消息莫过于,蚊子也远比苏北少,个头还小,夜里入睡时只需点燃一支驱蚊香,就能一夜安枕到天明。
  徐郎君夫妇两人虽觉京城住着凉爽,但实在忍不了那许多乌烟瘴气之事,往东渠塘观了一场荷花,便拾掇了诸多行礼利利索索往通州登船回家去了。
  留了些银钱与徐知安修楫屋子,毕竟这屋子已近百年,陈旧是真陈旧,腐朽也是真腐朽,屋顶许多地方已露了天光,实是不能住人了。
  徐知安前脚送走父母,后脚便从巷里找了泥瓦匠将房屋重新修楫了一番,拆了旧屋梁,换了根新的榆木梁,以前的柳木小椽被虫蛀了许多,又朽了许多,承重力不好,怕下了大雪后塌下来,所以,揭开旧瓦,将屋顶全部揭掉,重新订了榆木小椽,买了些细柳枝并干蒲草,将屋顶重新压了一番,覆上厚土层,最后又将旧瓦铺上去。
  五间屋子整修楫了二十天,花出十几两银子,再换了门窗,又花了几日,新家具还在打制中……
  所幸如今是六月里,夜里睡在外面也不觉得凉,只是要提防夜里下雨。京中一贯的少雨,若是真在夜里下一场,说不得人们要互相庆贺一番,总归,京城乃至北方一带,今年的雨水又不丰沛。
  官舍人多,暑气盛时,住在一起总免不了要受些鼻子罪,不讲究的人甚多,踩着一双汗脚来来去去,舍里薰臭的苍蝇都不来一只。
  徐知安虽是看着极温和极好相处,从来不说一句让人听了不舒服的话,但这个气味,他也是忍受不了,于是借口修楫房子,搬出了官舍。
  就在院里搭了两张木板,和平湖两个对付着住,清风明月夜虫鸣叫,倒也舒服自在。
  后来魏守重也受不了官舍的味道,硬是搬了铺盖与徐知安挤着住了,他这人好交友,为人也爽快意气,听别的友人发了几次牢骚,心里便生出主意来。
  于是找徐知安商量:“你这些屋子空着也是空着,莫不如赁与别人来住,我仔细算了一回,你这里至少能招七个人,加上各自的随侍,一共十四个人,每人每月的赁资三百钱,你每月便能多得四千钱。若雇个煮饭的妇人,每日提供餐食,则又能多进些,如此算来,你只管收赁资,不需多长时间,就能将修楫花费都赚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