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8)
  真刁。
  乔稚欢看了一圈,有些疑惑:没肉么?
  叶辞柯没说话,转手拿出块鸡胸肉丢在称上,厨房秤精确示数:250g。
  他瞥了示数一眼,又极其精准地切下来一片。
  乔稚欢越看越崩溃:你一个人就吃这么大点啊?
  不是我。叶辞柯纠正他,是我和你。
  说完,将那片鸡胸肉平均分成了两半。
  叶辞柯简直非人类,他的沙拉肉少就算了,橄榄油、沙拉酱、芝麻酱等等什么酱都不放,吃得乔稚欢是挑挑拣拣,唉声叹气。
  叶老师。乔稚欢对着一颗西兰花叹息,你这饭吃得,真是没有生活乐趣,还不如让我吃泡面。
  叶辞柯莫名顿了一下:这个健康。
  乔稚欢苦笑一声,没接话。
  叶辞柯想了想,拿公筷把托盘里没动过的煎鸡胸夹给他,没说话。
  乔稚欢瞥了一眼托盘里剩余的肉。
  叶辞柯立即又加码三块。
  看乔稚欢仍然没出声,他干脆把装着鸡胸肉的小托盘朝乔稚欢推了推:你吃吧。本来就是宵夜,我不习惯吃太多。
  乔稚欢噗呲笑了出来:你干嘛看我的眼色行事!
  叶辞柯捧着碗,生生有两秒没说话。
  他把叶辞柯那碟鸡胸肉物归原主:我逗你的!看你这肌肉量,一点蛋白质都不吃怎么行,给给给。
  俩人还在谦让,眼前忽然一闪,那只三花小猫迅疾出手,叼上一块调头就跑。
  乔稚欢无奈摇头:倒是便宜她了。
  饭后,乔稚欢不好意思白吃别人的,自告奋勇洗碗。
  他哼着歌转出来的时候,忽然发现叶辞柯坐在沙发上,面色凝重地看着他提来的袋子,听到响动,叶辞柯缓缓抬头,难以置信地看了他一眼。
  啊,你自己发现了,还省得我拿出来了。
  乔稚欢在他身边坐下,叶辞柯居然过度紧张,后背显著绷紧。
  乔稚欢还以为他不舒服:很难受吧?其实初舞台那天我就打算来找你的,结果一来二去事情太多,这才拖到了今天。
  叶辞柯生硬问: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么?
  知道啊。乔稚欢一脸奇怪,我特意找人买的呢!
  叶辞柯无言,只用指缘,轻轻把袋子往外推了推:我们先谈谈心。
  乔稚欢这就不太明白了,做个正骨还要先谈心?
  这人是有多怕疼啊。
  行。乔稚欢忽然揽住他的肩膀,对方身体一僵,我们就先谈心。
  他的手掌顺着叶辞柯的肩往下滑:叶老师想从哪里谈?要不谈谈伤病吧?
  叶辞柯立即闭上眼,因为太过用力,连睫毛都在轻颤。
  说啊?以前应该受过伤吧。乔稚欢的手已经顺着肌肉线条,滑到他的小臂。
  叶辞柯深吸一口气:我
  刹那间,乔稚欢乘其不备,反折他的胳膊,捏住肘部朝斜上方猛然用力,听得肩关节处咔嚓一声,乔稚欢立即松了手:怎么样,不疼吧?你快活动活动,看有没有好一点。
  叶辞柯惊异地望着他。
  看什么看?你不会头一回正骨吧?
  正骨?
  乔稚欢点头:不然你以为是什么?
  叶辞柯的目光忽然落在他提过来的袋子上,表情很有些不自然。
  结合他之前的表现,乔稚欢恍然大悟。
  这油一定不对劲!
  奸商卖给他的时候他就觉得奇怪,好好的按摩油怎么全是泰文,说明功效都看不懂。
  乔稚欢轻咳一声,尽量把话题拉回来:你的左肩伤了很久了吧。
  叶辞柯抚着左肩,痛感过后,他的右肩真的轻松不少,像是几个月来的重负忽然凭空消失:你怎么发现的?
  《使鹿》。乔稚欢答。
  《使鹿》的表演,像在尖叫和扭曲中濒死挣扎,无疑,这种极致的情绪是很有感染力的,可惜,全场都在震撼中尖叫、欢呼,没人注意到《使鹿》中昭著的痛苦。
  还有,我听魏灵诉说,你已经很久没登台,也很久没有舞剧新作品了,是遇到什么困难了么?
  叶辞柯垂眉,没有答话。
  叶辞柯我不是指责你的意思。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放弃舞剧,不知道你为什么退出京艺,也不知道你来这里是什么目的,忽然说这些,也是有些莫名其妙,但我想,你做出这些决定一定有自己的原因,也一定过得不太容易。
  给,这个送你。
  乔稚欢往他的手心塞了颗硬硬的东西,摊开,是一枚流光溢彩的糖果。
  乔稚欢笑着看向他的眼睛:越是过得不容易,越是应该让自己喘息一下。
  你连酱都不吃,这么自律的人应该不吃糖,但有人和我说,这个不是糖,是地中海的晚霞。它是世上最美最浪漫的东西,任何人都该看看晚霞。
  说着,他起身到窗边,唰拉一声拉开了厚重的窗帘。
  那一刻,金光万丈。
  叶辞柯抬手遮着刺目的光芒,适应后,渐渐拿开手掌。
  云层既厚又轻,被海风推着远去。
  绚烂的光沾在云边上,擦出漫天的玫瑰色。
  他眼前是晚霞,耳边是暖风,他在冰凉的边缘浮浮沉沉,忽然被拉进了热烈的夏天。
  乔稚欢站在晚霞前,又扎根进他的深处。
  就像烟霞一样,细腻动人。
  此时,门口忽然传来极轻的敲门声,划破室内温暖的氛围:老叶!那谁来了么?
  乔稚欢脸色瞬变,他猛然打开房门,笑着把关节捏得劈啪作响:奸商,你卖给我的,究竟什么玩意儿?
  第十一章 一人乐队
  五分钟后,乔稚欢抱着胳膊坐在茶几旁,奸商满脸堆笑,殷勤地递过一杯茶水:欢欢,您润润口。
  乔稚欢斜他一眼:喊谁呢。
  奸商急忙改口:欢哥,欢爷,不,祖宗,神仙,这回真是我错了,您干嘛都行,千万别检举我。
  乔稚欢抱着胳膊没说话。
  您要按摩油,我这里的确没有,我又一时被资本主义蒙了心,这才捯饬了件替代品。
  乔稚欢一拍桌子:这俩能替代么!
  奸商睁眼说瞎话:都是油。
  乔稚欢马上起身:我看你还是欠检举。
  奸商立即拽住他,讨巧地笑:这样您看行不行,三天超长待机套装,免费提供给您。
  乔稚欢比了个数,奸商忙不迭道:七天也行!
  乔稚欢纠正道:是包七人份的!不过,既然你说七天,那就七天。
  奸商装作委屈,刚要开始演戏,乔稚欢冷冷地嗯?了一声,他立马换上笑脸:欢爷,就按您说的办!
  他生怕讨好不够,补了一句:这七天,我每天七点,准时给您送早餐。
  行。乔稚欢摸出张房卡撂在桌上,每天七点,推餐车进来就行,不用叫醒我。
  乔稚欢走后,奸商把房卡朝叶辞柯那边推了推:你欢爷早上爱吃酸奶碗、英式全餐,时不时可以换换小笼包。我就不收你信息费了哈。
  叶辞柯惊讶:你推给我?
  而且,乔稚欢的喜好,他是从哪儿知道的?
  奸商装模作样地摸起房卡:诶呀,也不知欢爷的joker牌用给了谁,我听说,那可是全节目最好一张身份牌。
  房卡贴着桌面快被他摸到边缘,叶辞柯啪一声按住房卡。
  奸商满意起身,还没走出一步,叶辞柯拎出他卖给乔稚欢的东西,重重摔在桌上:拿走。
  送你吧。
  叶辞柯眼皮都没抬:我用不上。
  你是用不上。奸商摇头,我都明示到这份上,别人一点都没想歪,哎,难啊。
  叶辞柯懒得和他废话,推着他的肩膀打算送客,临出门时,奸商扒着衣柜门:老叶,叶哥哥,等我从仓库提个货,再轰我也不迟。
  叶辞柯直接把人丢出门外。
  我就提个货。奸商在门外喊,宵夜零食包,衣柜最顶上那个黑袋子的!
  半分钟后,房门再次打开,宵夜零食包被狠狠丢了出来。
  房门哐一声砸上,奸商收起零食包,啧啧道:真凶。
  *
  小神仙,妈妈爱你!
  乔稚欢!什么时候给我们上户口!
  拍摄场地外,拍摄站姐拿着喇叭,隔着宽阔马路朝里面喊话。
  彭强心烦意乱,猛地拉上窗帘:不像话!
  屋子里导演、制片、资方、经纪人坐得满满当当,正在召开《星辰制造》定期例会。彭强既是大橙娱乐的副总裁,又是合作种子选手赵英杰的利益代表人,还在节目组挂了个监制的名,哪个身份,都需要节目组掂量掂量。
  党锐副导演先捋了一遍之后的流程,点出几名种子选手,说明了现在的定位以及部分正片试阅。
  彭监制看了个开头,直接打断:我只想问一件事,现在节目组对赵英杰什么想法?好好的孩子给弄到f班去了,他是不是没了主题曲争c资格?初c可是写在合同里的!
  严影帝的经纪人推推眼镜:经过前几天的录制,我方现在非常怀疑节目组对流程的掌控力。如果我方艺人形象持续受损,我们不排除提前结束录制的可能。
  党副导演焦头烂额,只得两边安抚。
  别和我说漂亮话。彭强不依不饶,乔稚欢是不是和你们签了对赌协议?如果节目组总因为对赌问题影响其他合约利益,以后谁敢用这样的班底?
  这节目主线剧本就是围绕赵英杰做的,目的是为了最快速地捧他出来,后续还牵扯到大橙娱乐里的几个大项目和一系列文创运作。
  结果,临开播叶辞柯忽然签约对赌加入,安排好的机场宣传全都在关注叶辞柯,从那时候起,彭强就一直攒着火,谁知道冤家路窄,初舞台还没过,赵英杰的首a都飞了。
  雷总导演抽着烟沉思半天,末了将烟蒂拧着弯按熄:对赌对赌,双方都有风险也都有利益,不会盲目让利给学员一方。
  今天是初舞台录制最后一天,晚上就要发布主题曲任务,24小时后就要录制直拍,全民根据直拍在线选c。我有个两全其美的对策,不仅能保证英杰的c位,相信严先生那边也会满意。
  还有一点,雷导没有明着讲,对节目组来说,带一波热度就被彻底扼杀,是乔稚欢这种不听话新人的唯一结局。
  雷总导演面带微笑,点开了主题曲活动企划书:彭总,您看看这个变更项目。
  今天是初舞台录制最后一天,魏灵诉是当天第二组舞台,乔稚欢做完妆造马不停蹄地往他的休息室赶。
  rver给魏灵诉单独安排了一间休息室,在后台最顶头,只有为数不多的人有钥匙,乔稚欢刚一推门,听见哎唷一声,险些和正要出门的人撞上。
  门口两人拧成一团,乔稚欢看得愣神:警察叔叔,你逮他干嘛?
  小尖牙薅住奸商,大义凛然:这家伙在偷偷动诉诉的琴!被我抓个正着!
  魏灵诉马上就要上台,这时候动他的琴做什么?
  奸商一看讲道理的人来了,急忙投降:我是好人,真是好人,我只是看看他的吉他调没调好音。
  呸!小尖牙啐他,录制几天,人家压根没和你说过话,谁知道你安的什么心!
  奸商这人虽然真真假假,金钱至上,接触几天下来,倒不像是刻意搞小动作的那种人。不然,叶辞柯也不会和他走得近。
  乔稚欢面上没说话,绕过他俩走进屋里,纤长的手指轻轻拨动吉他空弦,乐音和谐,吉他共鸣箱均匀震动。
  他这才朝小尖牙点头:音的确是准的,吉他看着也没什么大问题。放了他吧。
  小尖牙不情不愿地松开他:给你一秒,从小爷面前消失!
  我就说一句话。奸商整了整衣领,今天的事,还是别告诉魏灵诉了。
  乔稚欢不解:为什么?
  免得影响他发挥。
  小尖牙吼他:两句了!
  奸商拉上嘴拉链,一秒消失。
  乔稚欢本以为这件事能遮掩过去,谁知没过几分钟,魏灵诉一返回休息室,眼神大略一扫,开口就问:谁动了我的吉他么?
  小尖牙刚要告状,乔稚欢抢先道:我动的,我看看你有没有调好音。
  魏灵诉垂眸看了吉他一眼:你调完音,还把指纹全部擦去?
  *
  回到摄影棚,舞台上熙熙攘攘围着几十个人,赞叹声此起彼伏,也不知道在看什么热闹。
  小尖牙毫不客气,扒开人群,刚看清人群中心的东西,立即直了眼睛:乖乖,真过瘾!
  乔稚欢也凑上去。
  原来所有人都在围观第一位表演者的乐器:架子鼓被简化成诡异的片状,像装饰碟片一样排开,边缘还围着霓虹闪灯;一旁的电钢琴刻意做旧,外壳生锈;吉他和贝斯被铁丝人抱在怀中,地面上,一串串五颜六色的线将所有乐器串联在一起,正中间摆着一个布满按钮的器械。
  小尖牙看得口水满地:看到这人的乐器,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不过,录制开始后,小尖牙就立即后悔了。
  奸商从旁侧上台,站到了这堆新奇乐器的正中间。
  他今天显然精心收拾过,穿得像是刚下课就奔赴音乐节的学弟,还烫了一头可爱的小卷毛,一点也没有平时被资本主义腐朽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