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节
  苏栢神色一僵。
  “晚姐姐。”
  赵意晚没去看他,只低头来回的把玩着郎君修长的手指。
  几人的目光也齐齐落下,半晌无话。
  风倾眯起眼。
  就很想把那手指砍了。
  顾忱:“那么喜欢,不如砍了给你陪葬。”
  风倾偏头,狠还是顾忱狠。
  苏栢抬了抬眼皮子。
  他听得出,顾忱这话不是玩笑。
  但那又如何,陪葬便陪葬。
  几根手指罢了,若晚姐姐喜欢,便把他一并拿去陪葬也无妨。
  顾忱虽然大多时候没个正经,但将军一诺千金,从不妄言。
  他说晚姐姐的心脉是赵翎伤的,那便做不得假。
  既然是赵翎伤的,那就与他脱不了干系,
  揽着怀中的人,苏栢突然就平静了。
  要死,就一起死!
  活着不能得到原谅,那他就追去地狱,生生世世缠着她!
  作者有话要说:  苏栢的想法太危险了!
  我晚晚是不可能让他得逞的!
  想看晚晚和太子为了不喝药不泡药浴联手作妖么?
  第26章
  玩够了郎君的手指,赵意晚意犹未尽的抬头:“倒也不必如此寒酸。”
  “且用几根手指陪葬,瘆得慌。”
  顾忱轻嗤,没应她。
  又是长久的沉默后,赵意晚仰头:“你们是要一起道别还是单独道别?”
  几人没动,也没吭声。
  他们从没想过会同她道别。
  可没想过,却不代表这一天不会来。
  最后还是顾忱率先出了帐篷,风倾看了眼苏栢紧跟着出去了,一方小天地里,只剩赵意晚与苏栢。
  赵意晚还是靠在苏栢怀里,倒也不是她想占便宜,实在是没力气坐起来。
  二人良久无话,郎君的眼泪一滴一滴拼命的往下落,滴在赵意晚的衣袖上,湿了一大片。
  赵意晚叹口气,苏栢向来都知道怎么让她心疼。
  “你想将这帐篷淹了?”
  苏栢抽了抽鼻子,将脸往赵意晚肩膀上蹭。
  赵意晚无奈一笑,这是苏栢的习惯,每次哭的狠了就往她肩膀上擦眼泪,连帕子都省了。
  “晚姐姐,我错了。”
  擦完了眼泪,苏栢将下巴抵在那瘦弱的肩上,软软道。
  郎君带着鼻音软乎乎的认错是赵意晚最不能抗拒的,以往这般长公主定是要温言软语哄一番,哪里还记得他犯了什么错。
  然这次赵意晚硬生生压下哄人的话,道:“错哪了?”
  语气不自觉的带着显而易见的宠溺。
  苏栢眼睛一亮,将赵意晚紧紧揽住,急切道:“哪儿都错了,不该骗晚姐姐,不该对晚姐姐有二心,不该瞒着晚姐姐。”
  “就哪哪儿都错了,只要晚姐姐原谅我怎么罚我都好,就是别不要我。”
  郎君噼里啪啦的认错,乖巧极了。
  赵意晚哼了声。
  认错比谁都快,犯错谁都比不上。
  像是想到什么,赵意晚突然勾了唇。
  曾有一次苏栢将对她存有念想的郎君轰出府,当时她就在廊柱后看着,那神态那模样凶得不得了。
  然人转身就可怜兮兮的寻她恶人先告状,说那郎君欺负他。
  还有一次,他恶狠狠的威胁星云不许来缠着她,星云也有几分气性,几番争执下两人打了一架。
  他顶着一头鸡窝来认错,说以后再也不敢了,可还没过两天,就把一位世子给打了。
  他仗着她的宠爱,没有什么是不敢的。
  连拿她谋逆的证据都是得心应手。
  苏栢看不见赵意晚唇边的笑意,只以为赵意晚不理他,抿了抿唇软软道:“晚姐姐,我都告诉你。”
  赵意晚收了笑意,没吭声。
  若说不想知道吧倒也不尽然,她还是觉得不甘,赵翎哪点比她好?她捂了七年都没把人捂过来。
  苏栢捏着赵意晚的手,徐徐道。
  “从有记忆开始,我便随母亲住在一方小院,院里有丫头仆人,还有一位奶娘,他们私底下都唤母亲姑娘。”
  赵意晚一怔。
  成婚的妇人不该是唤姑娘,除非……
  “院里什么都好,吃穿用度皆是上乘,但久而久之,周围的孩子开始叫我野种,说我没有父亲。”
  “我那时不知父亲是何意,哭着跑回家问母亲,可一向疼我的母亲却生了很大的气,关在屋里几天都没理我。”
  苏栢的语气很平静,没有半分怨念。
  “直到后来我才知道,母亲未出阁便有了身孕,家里人又急又气,可不论怎么问母亲都不肯说父亲是谁,且宁愿死也要保住我。”
  “未婚生子于世难容,不仅丢尽脸面还要连累家中未出阁的姐妹被人戳脊梁骨,几经商议后家中决定让母亲假死,暗中将母亲送出了府,大有让人自生自灭的意思。”
  赵意晚皱眉,即使留了生路,可孤儿寡母在外头又如何安身。
  “母亲离府时府里给了些银子,母亲带着贴身丫头和奶娘出府后便买了一间小院落脚,可光靠着卖一些针线活养活不了一家人,直到快要揭不开锅时,有人找上了门,刚开始院里的丫头唤她三姑娘,后来,唤她夫人。”
  “自她出现后,家里再也没缺过吃穿,她每次来都会送很多银子,陪母亲聊天解闷,我那时便时常盼着她来,因为她一来,母亲脸上便会添许多笑容。”
  苏栢说到这里顿了顿,才继续道:
  “直到我六岁那年,有一天母亲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哭的撕心裂肺,奶娘告诉我是她离世了,也是那时候我才知道她是母亲一母同胞的嫡姐,是我的姨母。”
  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
  赵意晚脸色越来越沉。
  “七年前,母亲因病重撒手人寰,离世前给了我一块玉佩,说那是我父亲留下的东西。”
  赵意晚侧头,看了眼苏栢腰间的圆玉。
  玉呈淡黄色,质地极好,不是一般人家该有的。
  她以前见过,是无意中撞见的。
  苏栢平日里将它藏的很好,想来是怕她见了生疑。
  “除了留下这块玉,母亲还让我报恩,报姨母的照拂之恩。”
  “母亲说,若没有姨母我们活不下去。”
  赵意晚冷声道:“人都死了如何报恩?”
  她隐约猜到了苏栢的身份。
  苏栢今年十九,他六岁那年也就是十三年前,那个女人便是在十三年前死的!
  果然,苏栢缓缓道。
  “姨母离世了,但还有个儿子。”
  至于这个儿子是谁,已经不言而喻。
  “我找到他时,他说只需要我做一件事。”
  苏栢没再说下去,后面的一切众所周知,他入公主府金尊玉贵的过了七年,然后将长公主谋逆的证据交给赵翎。
  这个答案,是赵意晚从没想过的。
  但又是最符合事实的。
  家母遗言,不得不从。
  救命之恩,也不得不报。
  所以她不是输给了赵翎,而是输给了天意。
  只是……
  “你的恩人却是我的仇人。”
  那个女人害兄长早逝,害母后一尸两命,十三年前,这桩案子水落石出,谋害皇后龙子当诛九族,因为顾及赵翎,诛九族改为灭满门。
  这么说来,苏栢与他母亲算是漏网之鱼。
  苏栢自然也知晓这点,他紧紧揽着赵意晚道:“我找到赵翎后才知道母亲的身份,后来无意中又听说了十三年前的真相,算起来,我在十三年前,就该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