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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夜三更街上还是很热闹的,二人商议了一番,最后选了一家人满为患的网红店铺。
  起初孔叙并不知道有这么多人,他们在平台上下的套餐,等走进一看才知道,不大的店面里装了乌泱乌泱一屋子的人。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呢,方齐就问她:“我们要不要换一家?”
  这让女人愣了一下,随即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回应他。
  原来他记得啊。
  有人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会逃跑,会害怕。
  这让她更加唾弃自己,真是一个绝对失败的人啊。
  孔叙说不用,可方齐还是这样做了,然后挑了一个肃静的地方,即便是两个人也选了包间。
  孔叙说不用这样做,方齐耸耸肩,说这也没什么的。
  然后还不忘揶揄孔叙,说你肯赏脸跟我吃饭,已经是跟给我面子了。
  是啊。
  孔叙走了几步就要悄悄溜回去,多亏了方齐及时发现,又给人哄了回来。
  他说你太瘦了,只喝清粥是不健康的。
  你放心好吧,我不是奇怪的人,刚刚是我冲动了,因为你总是莫名其妙的就失踪。
  你弄得我有点焦虑,但你相信我,我没有恶意。
  我们做朋友行吗?
  我们常联系。
  三番两次的拒绝未免太不识抬举,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对!
  盛情难却。
  方齐眼巴巴的样子也让孔叙没办法,最后半推半就的,两个人就坐在了一起。
  是一家主推药膳的馆子,两个人都是第一次吃,对什么都有兴趣。
  但还是克制着,只点了够他们二人吃的东西。
  孔叙一直在说挣钱不容易,别点太多,想吃我们再来就是。
  吃饭的途中方齐提起野餐的事,不说都忘记了,被人这么一提孔叙才隐约想起,好像是有一次,男孩说周末野餐,要带她一起。
  只是她被江惩抓走,这事不了了之,也没有了后续。
  他要是不提起来,孔叙这辈子都不会再记起。
  有点不好意思,女人抿一口果汁:“我放你鸽子了。”
  “那下次呢,下次会陪我一起吗?”
  不太好说…
  江惩是个不定时的炸弹,指不定哪天、说不准是什么时候就会砰一声的炸开,炸烂孔叙面目全非的生活,更是一地狼籍。
  所以拒绝他,说对不起。
  我不能陪你一起去。
  “孔叙,那我们加一个微信吧?”
  是啊,认识这么久,连个微信都还没有呢。
  探索欲搓磨着方齐,抓心挠肝的在女人门口路过,想看她一眼,一眼就可以。
  可是无果,这几天都没见她出门,那时候就暗下决心,再次见面时一定要一个微信。
  方便那些不见面的日子,哪怕谁也不和谁联系。
  没曾想会在今夜发生这么多,头脑发热、意气用事,男孩藏不住心事,一股脑的全都往外说。
  说试图忘记你,也说起他不知名的爱意,孔叙啊孔叙,我们要不要在一起?
  抱怨着却还无奈,方齐明知这样不对,像个鲁莽猥琐的男人。
  可他害怕也着急,害怕有朝一日女人一去不回,便急着把所有情绪都倾诉出去。
  过于莽撞,像个笨小子。
  万幸的是这一次没人拒绝他,甚至孔叙看见他的微信名字还问:“你还给人做家政?”
  有点奇怪,他的名字叫日盛家政方师傅。
  就连头像都是日盛家政四个大字。
  “给朋友顶班,过几天就把名字改回来了。”
  孔叙了然,随即听见方齐取笑她。
  翻斗花园牛爷爷?
  名字够难听的。
  像个傻瓜。
  气的孔叙跟他吵架,说总比日盛家政方师傅好听一点吧。
  “不见得。”
  “吃屎吧你!”
  气急败坏,孔叙对他竖中指,看见方齐藏不住笑,便恼羞成怒的乱指责人:“你故意的。”
  “我故意什么了?”
  “故意惹我不开心。”
  “我看你挺开心的。”
  拿起外套,两人一前一后的出门。
  方齐不住这里,隔壁的租户其实是大头,只是他们常过来玩而已。
  所以孔叙以为是各回各家,实则是方齐送孔叙回家。
  “我们明天再来吃一顿吧。”
  今天主厨下班,还有很多菜品没吃到呢。
  方齐看她,满是期待的看她。
  像个需要人梳毛抓痒的大狗狗,只给一点甜头就会疯狂摇尾巴。
  果真,孔叙点头,他便笑起来,心满意足的笑起来。
  像个吃到骨头的狗狗,抓住小鱼的猫咪。
  他转过身背对着前方,和孔叙面对面对视着聊天。
  聊着聊着,聊到他的大学生活,社团、爱好,又谈了几个女朋友。
  宿舍楼里有基佬,内裤总丢,所以他和大头都搬出来住。
  和导员的关系不好,一个固执己见的老头子,嘿,不招人喜欢。
  毕业论文改了八百次,熬夜熬的头秃,天天上微博问候某博士。
  喋喋不休,他说他生活中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看孔叙听得认真,有点向往的意思。
  “我没上过大学。”
  她坦诚,不藏不瞒。
  “啊?为什么你没上大学?”
  方齐意外死了,这…天方夜谭吧?
  “家里条件不好,早早的就步入社会讨生活了。”
  然后说起短命的老孔,以及他后娶进门的泼辣女人。
  婶子对我挺好,但养我还是吃力,毕竟她还有她的儿子。
  所以我就去张显玉家生活了,说是收养,其实大家都明白,是个童养媳。
  啊?问我为什么没嫁给他?
  都说了家里条件不好,所以就出来讨生活。
  生母遗弃,父亲早亡。
  三言两语、云淡风轻,她用着最平静不过的语气讲她起伏不定的一生。
  不说如何可怜,如何落魄,淡淡的,她说出来讨个生活。
  家里条件不好。
  我出来讨个生活。
  仰起头看,女人目光清澈:“你会不会笑我?”
  我们的生活天差地别。
  我是如此的狼狈,我又是如此的…如此的落魄。
  “我笑你做什么呢。”他诧异,然后淡淡的说:“你变得更加特别了。”
  你一定不知道吧。
  你是一个特别的女人。
  你和我见过每一个女孩都不一样。
  “她们是什么样?”
  “记不住。”
  “那我呢?”
  “怪女人。”⒫ó⑱.@sì@(po18.asia)
  他这样说,斩钉截铁,没有犹豫。
  方齐喜欢孔叙,喜欢她身上离经叛道的颓靡。
  说不出来是哪里,但她就是万里挑一。
  不回应他热烈的爱意,孔叙一次又一次的提醒,说我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醒醒吧方齐。
  可是男孩不在意。
  他说其他是其他,我只想爱你。
  “我是妓女你也爱我?”
  停下脚步,她看他。
  神色清明,不是醉话。
  月亮皎洁,但她站在阴影之下,风吹过来,吹散那句掷地有声的话。
  不再言语了,这时的女人要比平时明朗许多,目光灼灼,像一把焚身烈火。
  一击毙命,她总能挑到最软的地方,然后狠戳。
  这样一看,有些东西在骨子里刻着,孔叙和她十七岁时一样,微仰起头,莽撞却也从容。
  然后笑,神情和岁月里的女孩重叠,带一点胜利者的姿态,傲娇的仰起嘴角。
  “去爱别的人吧。”
  “我不值得。”
  我是腐烂腥臭的海鱼,是街边无人问津的野猫。
  我会让你堕落。
  所以你去爱别人吧。
  我啊…
  我不值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