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节
  而孙花意非要她留下,很明显,是有人想要趁乱动手。留她在这里,好唬住那动手的人。
  苏允嫣看着她:“这份恩情 ,你怎么还?”
  孙花意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浮木:“只要你帮我这一次,想要我怎样都成!”
  助孕的药用完,对生母的损伤很大,上辈子孙花椒活到后来,整日吃的药比饭还多,浑身无力,呼吸都困难,到后来更是只能喝药吊命,活着就是受罪。
  这番痛苦,怎么也该让孙花意也承受一遍才好。苏允嫣颔首,四处看了一圈,坐到了床对面的软榻上:“我就坐在这里等。”
  四个稳婆忙里忙外,苏允嫣有留下,周夫人也不好离开,只得也留下。
  屋中的味道实在不好,周夫人试探着道:“要不,我们去外头等也是一样的。”
  苏允嫣找了个舒适的地方靠了:“我姐姐非要让我留在这儿才安心,周夫人,明人不说暗话,咱们都知道是为了什么。这种情形下,你让我离开,是否你也……”
  天地良心!
  周夫人是真没想对儿媳动手,这孙子有娘在,她还能稍微放松一二,若是孩子没娘……大房本就扎眼,加上儿子的癖好在,多的是人想要让这个孩子不存在。
  所以,这孩子就算平安生下,也才只是开始。能够长大还不长歪,才算成功。
  可周夫人心里也清楚,府中有人别有用心,可面前的孙花椒不会,不然,她也不会出现在此了。当下真心实意道:“屋子闷热,我怕你受不了。你这还有孩子呢。”
  “若是受不了,我会出去的。”苏允嫣盯着那边的几个稳婆,见边上时不时还有个女大夫把脉,然后出去把脉象跟大夫商量,最后用药。
  一碗碗药端进来灌下去,孙花意面色白如金纸,整个人虚弱无比,却还是不见孩子下来,渐渐地就要没了力。
  从昨晚上生到现在,孙花意能熬这么久,还有赖于她喝的那些补汤。
  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苏允嫣也看过,周家请的这几个大夫医术都不错,那位配出助孕药的刘大夫也在,药物上并没有延误,还生不下来,主要是孙花意喝的助孕药。
  外面天渐渐地黑了,孙花意已经半昏迷,稳婆无奈之下,找了周夫人:“只能是动刀了。”
  说实话,如果稳婆问保大保小,周夫人肯定毫不犹豫,儿媳妇可以再有,孙子却可能只这一个了。听到要动刀,她立刻点头:“一切以孩子为先。”
  第286章 替生孩子的妹妹 二十六
  话说完, 周夫人才想到边上的人,当下有些尴尬,解释道:“我也是怕拖得太久, 母子俩都会危险。”
  苏允嫣颔首:“我姐姐会有危险吗?”
  稳婆一脸为难:“我也只能尽力。但若再不动刀, 母子两人都有性命之危。”
  那就动吧!
  眼看婆子拿刀割肉,将孩子抱出, 饶是孙花意已经半昏迷, 也忍不住惨叫起来。
  稳婆动作很快, 前后两刻钟,孩子已经抱出又重新帮她缝了伤口, 当下可没有麻药, 在这期间,孙花意一直在惨叫。
  等到稳婆收手, 她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拎出来一般, 满身都是血水和汗水, 又是两碗药灌下,她直接晕了过去。
  勉强算是母子平安。
  只要孙花意之后不血崩的话。
  孩子被包在襁褓中,送到了周夫人面前,苏允嫣瞄了一眼, 算起来这个孩子是早产了的,瘦巴巴的, 不太好看。不过也看得出,大部分随了周沉淮, 长大之后,应该不会丑。。
  这孩子在抱给周夫人之前, 已经有大夫看过。只是早产身子弱了些, 好好养着, 也能养得回来。周夫人抱着孩子眉开眼笑,伸手逗弄着。
  苏允嫣收回看孩子的视线,余光瞥见一个稳婆在帮孙花意整理衣衫时,手中似乎捏着某种东西,想要往她口中放。
  眼见那黑漆漆的药丸消失在孙花意口中,苏允嫣以她身形完全不同的利落冲了过去,推开稳婆,伸手去孙花意口中掏。
  带着口水的黑色药丸已经有些融化的迹象,稳婆冷不防被她一推,摔倒在地。
  待她再要起身时,边上其余伺候的人已经反应过来,立刻上前把人制住。
  苏允嫣手心摊开,一颗黑色的药丸已经融成了一摊药泥。她冷声道:“周夫人,这你如何解释?”
  稳婆摔倒的动静很大,彼时周夫人真抱着孩子,下意识将怀中襁褓抱紧,等到身边的人制服了那个稳婆。她才放松下来,抬眼就看到了那枚药。当即面色微变。
  儿媳提前临盆,周家有些忙乱,好在稳婆是早就备好了的。
  却不妨儿媳难产,又非要看到林夫人和那个平和堂的刘大夫 ,周夫人已经隐隐觉得,儿媳身边混进了别有用心的人。
  可这一时半会,她也不知道到底谁是被人收买的,又不能审问,只能再三警告,若是孩子有事,她们全部都要死。
  周夫人找的这些稳婆,都是有把柄在她手中,又有她威胁,所以,她并不怕她们伤害孩子……既然孩子没事,她也就懒得管了。
  如今真的抓到了一个稳婆对着刚产后的孙花意下药,周夫人面色难看下来。
  不是因为这些人不听她的话……上位者,被人背叛很正常。也不是因为有人对孙花意下毒……周夫人确实不想孩子没娘,但真护不住,也无法啊。如今孙花意伤成这样,就算养得好,也不是一两天。
  她恼怒的是,下毒之事被林家夫人当场抓住,丢脸是其一,其二是周家不宜和林家撕破脸。
  林家要一个说法,她是一定要给的。
  审问下人是肯定要的,但当着外人的面审问,实在不是什么好的经历。
  一行人挪到了外间,苏允嫣坐在椅子上,闲闲等着。
  周夫人把那滩药泥给了几个还未离开的大夫辨认。
  大夫们一一看过,最后禀道:“里面好几味都是活血的药,给难产过后的女子服用,必定血崩。”
  孙花意身子本就亏损,刚才又动了刀,失了那么多血,一条命去了大半。再吃这丸药,哪里还能有命在?
  周夫人看着地上被人压跪着的稳婆:“说吧,谁让你做的。”
  稳婆低着头不吭声。
  周夫人也爽快,摆摆手道:“给我打。”
  稳婆被拉开,很快就棍棒上身。不过几息,她嘴角就流出了血。咬牙看向苏允嫣:“夫人救我!”
  苏允嫣:“……”什么意思?
  一般下人求情,都是找幕后主使,这是要把脏水往她身上泼?
  周夫人惊讶,随即了然:“林夫人,你既然不喜你姐姐,为何又要上门?”
  林相锦站在门口一直注意着屋中的动静,看到这番变故,立刻进门:“花椒,你身怀有孕,别跟他们计较,我先送你回去,稍后我再与他们好好分辨。”
  苏允嫣不走,摆摆手道:“不用这么麻烦,既然这事情牵扯上我,我若是离开 ,倒显得我心虚。我偏不走,非得把这事情弄得水落石出不可。”
  稳婆半身鲜血,哭道:“夫人救我!”
  “救个屁!”苏允嫣冷笑:“你主子没跟你说,若是你是被我抓住的,千万不能攀咬我么?你别忘了,你可是我抓住的,要真是我指使你,我何必抓你?”
  稳婆:“……”
  本以为事情一定会成,孙花意一死,到时候几个稳婆会被严加审问,她应该是那时候再招的。可是,事情有变,她是被“幕后主使”抓住,该怎么招她也不知道啊!
  反正主子让她招,她招了就是。
  大概幕后主使也没想到,关系恶劣成这样的姐妹俩,孙花椒还会亲自来盯着姐姐生产,更没想到她这样敏锐,直接抓了个正着,也愿意抓个正着。
  毕竟,孙花椒被姐姐算计,看到了又如何?很可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屋中一片安静。
  周夫人面露尴尬。
  很明显,事情一定不是孙花椒做的。但是谁做的……这是个问题。
  “周家这么不讲理,我自然要为自己讨一个公道。”苏允嫣脸上带着微微的笑:“夫君,能不能帮我报个官?”
  林相锦点头,看向身边随从。
  随从立即转身就走。
  周夫人:“……”怎么就弄到了这种地步?
  就连边上一直没出声的周沉淮面色也严肃起来:“妹夫,有话好说。别随便去衙门。”
  “我妻子好心上门帮忙,还抓住了对周大少夫人下毒的人,你们可倒好,不止不感恩,甚至还倒打一耙。若是今日我妻子没抓住稳婆动手,周大少夫人真血崩而亡,我妻子她怎么辩解?”林相锦面色冷沉:“我妻子从无无害人之心,却被你们这样污蔑,今日之事,若是就此罢手。以后你周家就算对外面人解释,也有人会认为是我妻动手,你们帮她辩解是拿了我的好处!我们好心上门,如何能承受这些冤枉?”
  随从已经跑远,周家人不敢直接拦。周夫人焦急再下令时,随从已经出了周府。
  衙门的人来得很快,事关城中两大富商,知府大人还亲自到了。
  得知是周家的稳婆攀咬林家少夫人,知府大人直接把在场所有人都带到了公堂上,包括刚生完孩子还昏迷不醒的孙花意。
  只是孙花意被人抬着,身上还盖了几层被子,算是知府大人法外开恩了。
  周家母子面色都难看无比。到了公堂上后,苏允嫣身为苦主先把事情说了一遍,末了道:“求大人给我一个公道。查出幕后主使!”
  那个稳婆早已经吓傻了。
  像周家这样的人家,又是做吃食生意,这些年来也不是没沾上人命官司。但那都是前面的泰和居,周家后院中伺候的人,还从未来过公堂上。
  稳婆出手,是因为幕后主使能保她全身而退,还承诺给她优渥的生活。可如今闹到了公堂上……后头的主子大抵也控制不了。
  最要紧的是,她动手被抓个正着,坐牢是一定的。
  想到此,稳婆都有些绝望了。
  上面知府大人一吓,她就什么都招了。
  动手的人是周沉淮,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
  可在外人眼中,毒杀为自己生孩子的发妻,周沉淮简直丧心病狂。往前数百年,都没有这样奇葩的事。
  稳婆为了不坐牢,把周沉淮吩咐她的细枝末节都回忆了个清楚。包括在场伺候的人和来去路上碰到的人都说了。
  知府把这些人传唤过来,仔细盘问。尤其是周沉淮身边的随从,都招完了后,周沉淮承不承认已经不要紧了。
  简直辨无可辨,就是他毒杀发妻!还想把脏水泼到妻妹身上。
  他和那个动手的稳婆还有配出此药的大夫,当场就被下了大狱。
  周家生孩子的事,城中的许多人都知道。正等着孩子落地得知是男是女好准备洗三礼物呢,就听说周家出了事。
  没多久就得知,周沉淮居然恶毒到毒杀刚为他生孩子的发妻。
  许多人得知此事,诧异不已。要知道,在这之前,夫妻俩在城中是出了名的恩爱,何至于此?有知道周沉淮癖好的,除了诧异他的狠毒外,对他的动机瞬间了然。
  周沉淮有断袖之癖,娶妻一是堵悠悠之口,二是为了绵延子嗣。
  如今有了子嗣,发妻因此难产而亡,他为了悼念亡妻,再不肯成亲,外人大抵也能理解。
  知道内情的人都猜到他的打算,不知道内情的,也在那些人止不住的议论中很快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