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节
  李嬷嬷见她忧心,便提议道:“殿下, 如今陛下最忧心的就是北麓太子和亲一事,要是殿下能出个主意,让北麓太子早日择选和亲的姑娘,早日离开大楚,想必陛下一定是十分欣喜的。”
  李嬷嬷这话是一语命中,让淑敏长公主茅塞顿开,对啊,现在文德帝最重视的可不就是和亲之事吗?
  想到和亲的事,淑敏长公主又想到了她给凝玉准备的几个亲事,遂问李嬷嬷,“给贺家的帖子回了吗?”
  她看上了贺家的那个嫡长子,所以邀请贺夫人上门赏花,这已经是这半年来给凝玉找的第五个看上眼的亲家了,前面几个都黄了,就等着贺家回话了。
  “殿下,贺夫人回了帖子,婉拒了您的邀约,说是染了风寒,不便出门。”李嬷嬷脸色也有些尴尬,这淑敏长公主给凝玉县君议亲可经历了不少波折。
  凝玉县君相貌尚且不错,淑敏长公主更是大楚唯一的长公主,这身份地位都是不错的,可唯独啊,那些家里有适龄儿郎的偏偏看不上凝玉县君。
  不说现在凝玉是县君,就是先前是县主的时候,亲事也不顺畅。
  那些看得上凝玉的门第太低,长公主瞧不上。
  长公主瞧得上的那些家族,可又偏偏不喜凝玉。
  这可是愁坏了淑敏长公主。
  “到底是为何,凝玉哪点差了,今日叶家那个庶女都嫁给了海宁伯世子,如今贺家这个身无爵位的竟然也敢嫌弃本宫的凝玉了。”长公主被气的不轻,就这么一个姑娘,到如今还没有定下亲事,可真是她的心头大事,挑来挑去,届时年纪合适的都定亲了。
  “殿下莫气,再挑挑吧,总归是有好的。”除了这般安慰,李嬷嬷也不知该如何说。
  “也不知是怎么了,兴许是见我被陛下训斥,那些人一个个嘴脸都露出来了。”淑敏长公主只道是旁人的过错,却从未想过自己有什么不对的。
  淑敏长公主因着是先帝唯一的公主,从小便是被娇惯着长大的,跋扈蛮横,又争强好胜,什么事都要强出头,若是不能赢了还要闹起来,这样谁敢和她对着干?自然也就敬而远之。
  嫁人之后,因着公主的身份也并不曾收敛,安家的人也只把她当君,不敢越矩,这样的境况之下,养出的凝玉也和她一般的性子,这是淑敏好歹是公主,先帝在时也的确受宠,可凝玉只是县主,如今更只是县君,有一个公主的脾气却不是好事。
  谁家也不愿意娶个祖宗回来,但凡男子有些骨气,有些本事,都不愿意尚公主,君臣之分,能让这个家乱成一团,更何况是一个有公主脾气的县君。
  “殿下别恼,陛下过些日子就会忘了这事,只不过太子妃那,殿下还是得来往,殿下也得为小公子着想,得罪了太子妃,就是得罪了太子殿下,日后小公子的路可就难走了。”
  凝玉如今得罪了东宫,哪里还有人敢上门,躲还来不及呢。
  “唉,凝玉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去招惹玲珑,她哪里是这么好招惹的。”现在说到小儿子,长公主就开始埋怨凝玉了,说到底,她还是偏心小儿子。
  “殿下,事已至此,还是得想想办法和东宫处处关系。”
  “先放放吧,此刻我去东宫也是讨人嫌。”长公主揉了揉额头,想着这日子该怎么过下去,突然想到了什么,“李嬷嬷,陛下是不是说和亲成功的姑娘家里能得到一个爵位?”
  “是的,伯爵位,不少人家为了这个爵位挤破头呢。”哪怕是伯爵,那也是挤进了有爵之家,谁不盼着呢,一般而言,这样的爵位都是三代始降,家族里好歹能保证百年的有爵之家啊。
  “还有今日北麓太子许下的十万金聘礼,恐怕啊,满京城里有不少的人家在蠢蠢欲动。”李嬷嬷叹了口气,人生在世,谁不是为了钱与权在挣扎,这如今只要一个姑娘,就能得到钱和权,没几个人能稳住,像叶府那般的人家,终究是少啊。
  淑敏长公主抿了抿唇,有一个疯狂的想法在脑海中酝酿。
  ——
  次日玲珑和梁皇后一同接见了陶夫人,原本之前梁皇后就传召了陶夫人,谁知陶夫人身子有恙,只好拖到重阳节之后入宫。
  梁皇后表达了陛下的意思,陶夫人欣喜非常,有了陛下赐婚,那必然也会得到陛下的赏赐,这可是隆恩啊,那家里的姑娘可就好找亲家了。
  玲珑看着陶夫人的笑容心里有些酸涩,不知道如果母亲还在的话是不是也会这般为她计较亲事。
  作为母亲,最心疼的就是自己的孩子了,见孩子们有个好归宿,肯定是欣喜的。
  梁皇后又好好安抚了陶家,暗示不日陛下就会封爵位,陶夫人可不就是欢欢喜喜的出宫了。
  从坤宁宫回来,玲珑在看上个月的东宫账簿,她和傅楼屿回来之后,东宫的花销就多了起来,只不过才两人,却比之前无人住的时候翻了好几倍,那些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她日常中也不曾感觉到有哪里特别需要用钱的地方,可这钱啊,就是如同流水一般的消失了。
  看到快用午膳的时候,明夏进来问今日中午要吃什么,玲珑吩咐了句把平日她的膳食减半,能省就省了,她每日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菜多了也吃不完,总归是会浪费。
  明夏应下了,过了一会又回来了,带回来一个挺劲爆的消息。
  “娘娘,外边在传淑敏长公主向陛下推荐了凝玉县君去和亲。”这样劲爆的消息自然传的飞快,现在满宫里都在传呢。
  “真的假的?”不是吧,她才感叹这母亲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孩子,是这世间最心疼孩子的人,结果这才多久就被长公主打脸了?
  “想必是真的,要不然也不至于传的这般沸沸扬扬,长公主可真是狠心啊。”
  谁都知道和亲不是一个好去处,如今却主动要凝玉县君去和亲,也不怕女儿在北麓被人折磨。
  “从前淑敏长公主不曾动这个念头,如今却动了,想必是昨日澹台明俊的聘礼让她心动了。”玲珑放下手中的东西,不过也是,十万金啊,谁能不心动呢,不过淑敏长公主好歹也是长公主,竟然也拿这姑娘去换金钱,实在是有些不可思议。
  “这也太明目张胆了,长公主也不怕旁人私底下议论她。”
  “也就只敢私底下议论罢了,谁敢当着她的面说什么,那些聘礼却是真真实实拿在手里的,罢了,不议论她了,与我们又没有多大关系。”
  她和凝玉的关系本就不好,和亲也好,嫁的远一点,免得来觊觎傅楼屿,她可不希望有一个表妹整日想方设法的要进东宫。
  用午膳的时候傅楼屿回来了,也谈起了淑敏长公主和亲这件事。
  “想必父皇是会答应的,凝玉的身份不低,配得上澹台明俊,且长公主是女流,就算姑娘和亲,也和那些王府的姑娘和亲是不一样的概念,若烟和凝玉,父皇定然会选择凝玉。”
  文德帝现在正是愁的时候,要选一个身份高一些的姑娘和亲,这才好直接塞给澹台明俊,文德帝也烦了澹台明俊,希望他早点离开。
  “长公主为何突然要让凝玉去和亲,是家中出现了什么变动吗?”
  玲珑给傅楼屿布菜,都要放在碗里了,傅楼屿却阻挡了一下她,玲珑还以为他是不喜欢吃这个菜,准备收回手,却被傅楼屿握住手腕,自己低头把筷子上的菜吃进了嘴里。
  “下次布菜直接喂给我可好?”傅楼屿这话好似在说也太不懂事了,还要我亲自动手。
  玲珑羞恼的嗔了他一眼,“太子殿下正经一点可好?”
  “挺正经的。”傅楼屿给她夹菜,然后才慢悠悠的解释,“长公主给淑敏挑了几个亲家,结果人家都没有瞧上凝玉,长公主有些恼火,大概想到了父皇允诺的爵位还有澹台明俊的十万金,心动了。”
  “不是吧,连长公主都心动一个伯爵?”
  “长公主是长公主,凝玉是女子,也能册个县主,可是长公主的儿子是安家的儿子,身上是没有爵位的,除非父皇十分的喜爱长公主,可显然父皇不是,所以这个爵位对长公主的小儿子来说也是十分重要的。”
  “你这般说的也是,男爵和女爵可大有不同,女爵只凭陛下喜欢与否,男爵还得看功劳。”男爵是至少可以承袭三代的,可女爵就只有一代,孰轻孰重大家都知晓。
  “只不过还是有点奇怪的感觉,我以为所有的母亲都是为了儿女好,可是长公主却只偏心儿子。”
  让凝玉去和亲,肯定是长公主的意思,安家可不敢这样想,为了儿子的未来,牺牲女儿的一生,长公主可真是狠心啊。
  作者有话要说:午好,晚上见~
  第102章
  “这样的母亲多了去了, 如果只有女儿,必定是疼的,可要有了儿子,你见过几个偏心女儿的。”
  “虽然事实是这般, 可我还是觉得有点难受, 我不管, 日后我一定要对女儿更好些,儿子一定要多锤炼, 不能宠溺, 姑娘就得宠着长大。”
  “好,你就算不宠着,也有人宠, 我们的女儿可是公主,谁敢不让着。”傅楼屿想着要是有一个女儿长的像玲珑小时候那般,他也一定会忍不住把她宠上天。
  “说的也是,不过也别太宠着了, 免得养成跋扈的性子,日后不好出嫁。”玲珑的手撑着下巴。
  “玲珑, 连孩子都未曾有, 就想着女儿出阁了, 你这是在暗示我吗?”傅楼屿忍不住笑她,两人连孩子都没有, 却想的这般长远, 女儿出阁还不知道是猴年马月呢。
  “我没有。”玲珑突然回神, 这个时候讨论这件事情还太早了,“吃饭吃饭,不说了。”
  玲珑低头吃饭, 耳垂红了。
  “不过近来朝堂上也偶有人提起这个,东宫的子嗣向来都被百官盯着。”两人成亲也有几个月了,百官可不知晓两人何时圆房的,自然也就催着。
  一般而言,新婚夫妻一年内没有传出好消息,家里就要催了,而在皇室则更加严苛,三个月没有传出好消息就开始念叨了。
  “那怎么办?”玲珑抿唇看向他,玲珑还未曾做好当母亲的准备啊,如果要孩子的话,可能有些手忙脚乱。
  “不办,只当没有听见,你还小,不急着要孩子,再者我近来也忙,你若是有了身孕,我也会分心。”其实在玲珑这个年纪,有孩子也挺正常,但傅楼屿觉得可以再等等。
  “那父皇会不会催你纳妃?”说到这个,玲珑就有些食之无味了。
  “父皇已经答应了我,不会逼迫我纳妃,你就别多想了。”傅楼屿给她舀了汤放到面前。
  “那就好。”只要不纳妃,只要东宫不出现第二个女人,她就觉得满足了。
  “今日我见着父亲了,说是连家和他说好了,明天上门提亲,想来连家也是接受这桩亲事了。”傅楼屿提起了其他的事。
  “海宁伯能教出连高扬这样的儿子,想必也是识大体的,只是连夫人似乎有些不满意,但陛下都已经赐婚了,她不满意也无用了,这婆媳问题,就留给四妹自己去解决吧,哪里有一帆风顺的亲事,相信四妹聪慧能处理好这件事。”
  就算是低嫁,也一样会有婆媳问题,高嫁就更是了,婆媳问题这东西,就得靠日久天长去感化。
  玲珑和梁皇后那是因为隔着点,梁皇后不是傅楼屿的生母,也不好管太多,所以玲珑应该算是没有婆媳问题。
  “是这样说,外人最好少管旁人的家事,四妹成亲之时的礼备厚一些,免得让连家瞧不起。”一般来说,大楚女子的嫁妆越多,在婆家就越有话语权,叶秋霜又是庶女,要是嫁妆少了,海宁伯家也会不好看。
  “我知晓的,四妹也是叶府人,她过得好叶府脸上也有光,而且四妹在宫外,日后照顾父亲会更方便。”玲珑和傅楼屿日后出宫总归是不太方便的,现在叶正元是在北疆,可也不能在北疆待一辈子,日后解甲归田,肯定也要人照顾,叶秋霜在宫外,就会方便许多。
  “待父亲解甲归田,就让我们的孩子去叶府跟着父亲学兵法武功,父亲这一身本领,可别浪费了。”叶正元在北疆一辈子,经验十足,总要有个人传承下去,可叶正元又不想从族中过继儿子,那就只好让玲珑的儿子来继承了。
  “你想的太远了,吃饭。”玲珑可不想两人又绕回那个话题去。
  ——
  凝玉根本就不知道长公主要送她去和亲,她也是在这件事情传开之后才听婢女说的。
  “你再说一遍?”凝玉死死的盯着丫鬟,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
  思雨瑟瑟发抖,往后退了一步,她才跟这凝玉县君不久,先前的柳儿被杖死,她才被分到凝玉县君身边伺候,这还没多久,她就已经知晓县君的性子了,实在是怕的很。
  “县君,奴婢所说千真万确,现如今京城都传开了,说陛下已经答应了长公主,要送您去和亲……”思雨还未曾说完,凝玉就跑了出去。
  她要去找长公主,她不信,平日里这般疼爱自己的母亲居然会送她去和亲,北麓那是什么地方,和亲那是什么去处,再没有人比曾经是唯一的公主的长公主了解了。
  似乎公主生来就是为了和亲一般,只要是和亲,那必定是公主首当其冲,先帝在时也有一次成亲,那时淑敏长公主是唯一公主,她也是向先帝苦苦哀求才得以不去和亲。
  为何到了如今,却要逼迫自己的女儿去和亲呢?
  凝玉实在是无法理解,难道母亲对自己的宠爱都是假的吗?
  凝玉跌跌撞撞到了长公主的院子,一阵风似的跑了进去,门房都来不及通禀。
  长公主看见凝玉这般样子,皱了皱眉,“怎么回事,礼仪规矩都被你吃了吗?”
  “母亲,外面的传言都是真的吗?”凝玉强忍着质问的语气,还算是平和,哪怕到了此刻,她还不愿意相信,母亲就只有她一个女儿,从小当成掌上明珠来爱护,怎么可能会愿意送她去和亲呢。
  “什么传言,既然你来了,我便与你说了,我已经与陛下说了,为了大楚着想,让你去和亲北麓,作为长公主的女儿,你也有这个责任。”淑敏长公主已经完全做好了准备,起先这个决定是难下,但下了之后就不再觉得为难了。
  “母亲,我是您的女儿吗?北麓是什么样子的地方,和亲是什么样子的结果,您居然这般狠心,送我去和亲?”凝玉突然大叫,声泪俱下,原来是真的,母亲还这般冠冕堂皇,既然有这个责任,为何从一开始不送她去,要在这个时候送去?
  “你的规矩去哪了?对着母亲大喊大叫,这是你的礼仪吗?你作为你陛下的外甥女,享受这天下百姓的供奉,本就有责任去和亲,陛下说了,会册封你为公主,嫁给北麓太子当太子妃,日后还能是皇后。”淑敏长公主皱了皱眉,原本还有些愧疚,这下看着凝玉对她大喊大叫的,又觉得凝玉的不对,开始烦躁了。
  “我不要,我不去和亲,凭什么要我去和亲!”凝玉又不是傻子,什么公主,什么太子妃皇后,只不过是空谈罢了,还不如在大楚当县君。
  大楚的公主到了北麓,有几个人会尊敬她?到时候她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的时候,大楚会来助她吗?
  “凝玉,你别不懂事,这事已经定下了,这几日你便好好的在屋子待着,等着陛下的旨意下达。”淑敏长公主严肃起来,不似从前那个温柔的母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