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
  知若“哦”了一声,继续走她自己的路。还不忘吩咐道:“如冬,让人打热水来给我们洗洗手脸,再端些点心上来,对了,别忘记萱儿和梨花的小兔子梅花饼。”她心疼年幼的知萱受到连串惊吓,教厨娘将知萱最喜欢的玫瑰饼做成小兔子形状,极讨知萱和梨花这两个小豆丁的欢喜。
  如春笑道:“姑娘放心,芳妈妈早就安排了,您看,这不已经有人端水来了?”
  知若一看。可不是?厅里几个女子正在忙碌,都是庄子上佃户家的媳妇、闺女。呃,不对。那个梳着圆髻,一身鸦青长褙子的婆子不是知卉、知萱的教养妈妈尤妈妈吗?她是宫里放出来的嬷嬷,没有身契的,今日怎么会在这里?
  她这边才反应过来,身边的知萱已经奔了过去:“尤妈妈,尤妈妈。”
  尤妈妈听到知萱的声音转过头,脸上的笑容刚刚漾起,在看见知萱的动作时就沉下了:“三姑娘,怎么才几日。你就把学的礼仪都忘了?”
  知萱吐了吐小粉舌,俏皮地福了个礼。才继续扑向尤妈妈:“妈妈,你是来看我们的吗?”
  尤妈妈佯怒轻拍了一下知萱小脑袋上的双丫髻。又对规规矩矩走上前来行礼的知卉点了点头,才对知若道:“大姑娘,我想继续回来教导二姑娘和三姑娘,你同意吗?”
  尤妈妈可是多少人家争相想请的教养妈妈,哪有不愿意的道理?知若喜道:“当然,只是我明日就要带着弟弟妹妹去洛城,以后恐怕都不会回京城了,妈妈有没有关系?”
  尤妈妈微微一愣,摇头笑道:“我反正都是孤身一人,在哪都一样,不过之前芊昕郡主承诺过会让三姑娘给我养老,现在还算数吧?”当年若没有芊昕郡主帮忙,她早就死在宫里给主子做了替死鬼,又哪里能平平安安出宫来?
  而且一直关注着尹家事后续的她冷眼看着知若回京这两日发生的事:关闭雅秀阁赁出铺面、将燕妈妈送去尹家二房找儿子、还有今早传出来的尹家大姑娘几乎是无偿租赁出鹤园改作什么“将士之家“的事,桩桩件件都能看出这孩子是个思想通透、心有成算的人,倒是不输于她母亲芊昕郡主。
  说起来尤妈妈心里也不是不奇怪的,想当年芊昕郡主本来请她教导知若,但她对知若太过天真的性子实在无语,又不好打击芊昕郡主的成就感,只说大姑娘就要出嫁了,她不愿意跟去洛城,还是教导两个小的好,且提出要求,她的教导方式芊昕郡主不要干预。
  没想到才到尹家不到半年,尹家就出事了。而面前这位她很不看好的大姑娘却是让她刮目相看。虽然只是两日里的几件事,但是从宫里出来、经历过许多事的尤妈妈看出的自然比一般人要多。尤其是知若将燕妈妈的身契送去尹家二房的举动、以及燕妈妈在尹府门前自尽的经过,真是太有深意了。
  正震撼于知若那句“明日就要带着弟弟妹妹去洛城,以后恐怕都不会回京城了”的尹心柔这会儿却先忍不住接了尤妈妈的话:“尤嬷嬷你若是愿意到章府来教导灵儿,灵儿以后肯定会给你养老。”宫里放出来的管事嬷嬷总是特别抢手的,谁不愿意放一个在自家女儿身边?养老又是什么难事?尤嬷嬷以前教导过建南侯府的嫡长女、燕国公府的嫡女,哪家不想给她养老,好让她跟着女儿陪嫁过去婆家继续辅助帮衬?只是尤嬷嬷声称以后要回老家让侄儿养老罢了。
  知若真想翻白眼,若尤妈妈只想要找一家能给她养老的还不容易?这个姑姑倒是自以为慷慨。
  果然,尤妈妈淡淡一笑:“我很重视眼缘,二姑娘和三姑娘我看着合心意。”她刚才正在同芳妈妈说话,尹心柔母女来了,她在尹府几个月,见过这对母女无数次,非常不喜,就避开了。但这母女俩刚才在院子里的一番表演可是让她厌恶轻视到极点。
  章灵儿面上一僵,这话里的意思是看着她不合心意?她好歹也是清明伯府的嫡孙女,她爹……她爹也有个六品官职在身,怎么就比这两个罪臣的女儿差了?现在这几个兄弟姐妹可都是平民,不就是有点钱嘛?还不知道保不保得住,跟着他们能有什么好?
  知若可不管那两母女的尴尬,对尤妈妈笑道:“妈妈你愿意留下,以后就是我们姐妹几人的长辈,养老那是应当应份的。”
  本来以为可以撞狗屎运检漏的尹心柔这才讪讪收起这份心思,将注意力放回知若身上:“若儿,你刚才说什么,去洛城?你们去洛城做什么?呜呜呜,在京里你们祖母、两个叔叔和我还能照应一下,去洛城你们能靠谁?呜呜呜,孤儿孤女的,在外面会被人欺负的你知不知道?”
  “祖母?叔叔?”刚在如春侍候下净了面的知若嘴角勾起一缕讥讽,“姑姑真的不知道尹老夫人和两位尹大人已经同我们没有关系了吗?”
  “那不是…..那不是…..迫不得已嘛?”尹心柔拼命眨了眨眼睛,她总觉得是自己眼花,傻乎乎的大侄女脸上什么时候也会有那种充满嘲讽的冷笑了?她看错了,一定是她看错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们父亲那犯的是……”尹心柔说到一半,看着厅里的尤妈妈、芳妈妈等人,闭了嘴,直向知若使眼色,示意她让那些人退出去。可惜知若只专心致志地净手,根本不看她,而尤妈妈几人也完全没有“知趣”的意思。
  无奈之下,尹心柔只好继续道:“你们父亲那犯的可是谋逆罪,谋逆罪啊!那是要灭族的!你们祖母和叔叔还不是为了全族人着想?可是现在明泽几个不是没有事、出来了吗?你又……我们不管你们,你们怎么办呀?若儿听话,你们跟我上门去求你们祖母和叔叔,当然,那只是做给外人看的,你们祖母和叔叔婶婶可是真心实意要照顾你们的。”
  见知若在听了自己的一番柔情劝说后仍然无动于衷地在那擦滋润手的香膏,尹心柔的心里越发不托底:“若儿啊…..呜呜呜…..你可不能钻牛角尖啊!你是个没经过事的,明泽他们几个又还小,呜呜呜……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弟弟妹妹们想啊!”
  第47章 没好事(3)(二更)
  明泽听到尹心柔口口声声谋逆罪早已经气得一脸涨紫,竟然还要他们去求那些人?真是太欺负人了!一甩手,架子上的木盆“嘭”地一声砸到地上,水花四射……
  厅里众人皆被这突然的一幕吓了一跳,其他人还好,可怜章灵儿站的位置太凑巧,下摆直接湿了一小片,左脚的绣花鞋几乎全湿了。
  知若暗暗摇了摇头,明泽还是太嫩,沉不住气。不过这些人渣确实太过份,真当他们姐弟几个,尤其她这个老大是白痴了吗?幸亏明辉不在这儿,否则弄不好要挥拳头赶人了。
  尤妈妈也是暗叹,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如此不要脸的!尹老将军这后面几个儿女实在不是东西!
  尹心柔和章灵儿不知道是不是被吓到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章灵儿“哇”地一下跳起来:“你做什么?疯了吗?啊呀呀,我的脚都湿了。”
  尹心柔也呜咽道:“你干什么?干什么?呜呜呜……我是你们姑姑,是长辈,说你们几句还不都是为你们好?呜呜呜……你竟然这样给我脸色看?还用水泼灵儿,呜呜呜……若儿你是长姐也不管管,传出去丢的谁的脸?”
  “行了姑姑,以后不要再在我们面前口口声声诬陷父亲什么谋逆罪,”知若冷声道,“皇上都还没给父亲定罪呢,你们倒是迫不及待。”
  “我……呜呜呜……我哪里迫……迫不及待了?呜呜呜……我这不是为你们担心吗?你们姐弟几个都是不经事的,你又带着那么大笔嫁妆,没有人帮你管着,被人骗了可怎么办?”尹心柔哭得好不伤心。
  知若却是气乐了:“我就说了,泽儿几个在牢里挨饿受冻,你们也没着急。这会儿他们出来了,你们反倒着急了,原来是这样啊!原来姑姑急到哭。是担心没人帮我管着银子啊?”
  “……”尹心柔一时反应不过来,她是这么说的吗?呃。意思好像是,不过怎么被尹知若这么一说,就感觉不对味了呢?
  还没等她回神点头,知若的笑脸已经变成冰冷:“我一个外嫁女的嫁妆,就是亲祖母亲叔叔都无权干预,更别说断绝了关系的人了。既然姑姑走这一趟,就烦劳你转告尹老夫人和两位尹大人一句话,我们父亲母亲在天上看着呢。别说让我们姐弟求他们了,就是他们跪求上门,这断了的亲也没有续上的道理。”
  对这些没脸没皮的人,还是索性扯破脸皮的好,否则还真把她当白痴了!知若冷哼一声,继续丢下一句:“还是那句话,我们现在反正也不担心什么名声了,可是某些人还是官家,事情闹大了,传出去丢的谁的脸?”你的问题还给你了。哼,她尹惠恩,不。尹知若可是从来不吃亏的!
  “你……你……”尹心柔指着知若的手指颤抖着。
  章灵儿再次忍不住了:“好你个不要脸的,要你们祖母和叔叔跪求你们?你们担得起吗?如此大不孝,也不怕遭雷劈?”
  明泽冷哼道:“章姑娘这句话才是要遭雷劈了!你那外祖母和舅舅当众与我们断绝关系全京城都传遍了吧?你现在在这里大放厥词,口口声声祖母、舅舅的,是想陷他们于欺君之罪,还是指他们说话是放屁,放完就过了么?”他忍够了!才不管什么粗鲁不粗鲁,风度不风度了!对这种没有道理可讲的人,风度什么的才是对牛弹琴。
  梨花“噗哧”就笑出声来:“娘。有人说话就像放屁一样么?唔,好臭好臭。”她放一个小响屁。都臭臭的,说一句话那么久。可不臭死了?哈哈哈
  知萱也忍不住笑了,不过尤妈妈在一旁站着呢,她可不敢当着这么多人面像梨花一样论“屁”。
  章灵儿本就被明泽的话气得憋红了脸,再被两个小东西这么一笑,看着厅里一众人,包括她自己的丫鬟憋笑憋得辛苦的样子,差点没跳起来打人,可是明泽的“欺君之罪”四个字吓到了她,她还真不知道这怎么同“欺君之罪”扯上关系了?但官宦人家的孩子对这四个字的严重后果却是敏感的,当下疑问地看着她娘。
  尹心柔也震住了,是啊,问罪的时候断绝关系,现在尹诏的谋逆罪没有定下来又不断了,可不就是欺君之罪?皇上要真追究起来可不是开玩笑的。二哥和三哥怎么忘了这一点?不是不是,二哥好像说了同尹诏断绝关系,但不同这几个兔崽子断。可这好像也不对啊,难不成这几个兔崽子还会同他们爹断绝关系不成?也不听听他们这一个两个说话都是如此狠绝的?
  知若却是又想抚掌大赞这个弟弟了,欺君之罪?呵呵,这个好啊,她还真没想到呢。
  看着尹心柔苍白的脸色,知若冷笑了一声,道:“我们从山上回来,真是又饿又累,姑姑如果没有其他事要说,我们可要用饭了。当然,如果姑姑还不急着赶回去,不妨留下一起用午饭?”
  “不……不了,我们已经出来很久,要赶回府用饭,府里等着呢。”尹心柔自从听了知若那句“反正我们也不担心什么名声了”,看着她的笑脸总觉得渗得慌。这个侄女真是受的刺激大了,性情大变,破罐子破摔了。真惹急了她,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不行不行,她还是赶回去同娘、还有二哥、三哥商量一下再说。
  “哦?那我们就不留姑姑了,姑姑慢走。”知若连假客气一下都懒得做了,“不过姑姑可别忘记提醒一下尹老夫人和两位尹大人,京城里,皇上鼻子底下,什么消息都传得快,尤其是欺君之罪这样的事。”
  尹心柔握紧了拳,指甲戳得掌心生疼。很显然,尹知若已经完全不顾及什么亲情了,也不像以前那样好哄好骗了,那他们还能拿什么拿捏她?
  此刻她真心后悔啊,早知道就不管那两个哥哥了,她自己说不定还能弄些东西来,这下好了,尹知若和尹明泽这两姐弟已经连带把她也一起恨上了。
  第48章 貔貅主子
  章灵儿也是懵了,又羞又急又怒。若不是她娘说只有尹知若姐弟几个回到尹府,外祖母和两个舅舅才能控制尹知若的嫁妆,他们也才能分得一杯羹。若不是她一心惦念着尹知若那些漂亮贵重的首饰、想着早日占为己有,她才不愿意来呢。
  章灵儿今日过来,可是很“高姿态”的,她是官家女,尹知若姐弟几个如今却是平民,是无依无靠的孤儿孤女,还是带着谋逆罪嫌疑的罪臣的子女。在她的意识中,他们应该是一脸自惭羞愧的,应该巴结奉承她,诚惶诚恐地匍匐在她脚下。
  可从一见面开始,她听到竟然都是讥讽和威胁,看到的是鄙视的眼神,还有那姐弟几人一如既往的傲慢,这会儿自己和娘更是被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还无可奈何,凭什么?凭什么?
  她很想大骂几句的,可是又怕那个什么“欺君之罪”,她娘尹心柔也警告地捏了捏她的手掌,她终究还是一脸怨恨地闭了嘴,跟着她娘上了马车。
  尹心柔母女走后,尤妈妈也告辞了,既然决定跟知若姐妹去洛城,她得赶紧回去收拾一下自己的东西,她在京城也是有关系网的,几位好友那边也得交代辞行一声,总不能无缘无故地失踪不是?至于自己的那个一进的、虽然小但位置极好的小院子,倒是可以托付给榆钱伯他们租赁掉,不急。
  知若同尤妈妈约好了,晚上让阿祥和一个婆子一起去接她过来。明日一早,一行人就该起程去洛城,已经耽误了铁穆远好几日时间,知若心里很过意不去,自是希望尽快回去梅庄。
  因为那对姑姑和表妹的一场搅和。知若发现三个弟弟妹妹的食欲都不佳。明泽怒气未消,知卉不吭声,但脸上明显写着伤心和委屈。年幼的知萱还不是很懂。只知道姑姑和表姐说父亲和大姐的坏话,哥哥姐姐们都生气了。她也不敢弄出动静来,小心翼翼地在如冬的服侍下乖乖用饭,却有些食不知味,圆圆的眼睛时不时在哥哥姐姐的脸上轮流转。
  知若暗叹一声,摸了摸知萱的脑袋:“不怕,好好吃饭,多喝些山药野菌汤”。七七四十九日内不能吃荤,但几个弟妹都是长身体的时候。又在牢里受了几日折腾,知若只能将自己知道的益于补身的素菜交代给芳妈妈和厨娘。比如这道加了枸杞的山药野菌汤,健胃益脾、益志安神、极有营养。
  “大姐,我以后再也不相信姑姑了,她以前对我们好,是不是都是假的?都是因为父亲是镇北大将军,母亲是郡主,对不对?”知卉放下筷子,眼里有泪珠在打转。
  知若递了帕子给她,柔声道:“既然我们已经知道他们的心思不好不简单。为他们难过岂不是拿别人的错惩罚自己?不过,长个心眼却是必要的,明知道他们不是真心。若再被他们给哄骗了去,那就是自找罪受、自取其辱了。”
  知卉点头:“大姐放心,说过就是说过,做过就是做过,再回头来说好话,说什么迫不得已,肯定是不怀好意。那个章灵儿,以前就偷拿过我的西洋珠翠花,只是后来哭着求我。我就原谅她了,不但没有要回来。还告诉别人说是我送给她的,所以她现在就觉得我很傻。刚才看我的眼神都是不屑。”
  呃,很不错,这个妹妹悟性好,这么快就从心伤中振作起来,还懂得举一反三了?知若很是满意,她以后有很多事要做,还要花心力引导两个弟弟,最担心的就是在照顾、教导两个妹妹的事上有疏忽被人钻了空子。不过还好,知卉也是个聪慧的,现在又有尤妈妈,她可以放心很多了。
  明泽见姐姐一副反复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模样,再听到姐妹三人的对话,突然有些羞愧了。是啊,为那些无耻的人生气难过,于事无补,还伤自己的身体,浪费自己的精力和时间罢了。不如好好用完饭,早些去看书。大姐说的对,读书本不应该以科考为目标,书能让人明志,增长见识,以史为鉴、借鉴别人的经验成就自己的辉煌。
  这两日,明泽感觉自己从姐姐的言谈、行事上学到了很多东西,一向认为属于自己保护对象的姐姐在家逢巨变后却因为“长姐”的身份迅速强大起来,他这个嫡长子又怎么能只知道生气和自我埋怨?
  感觉到明泽的神情渐渐放松,神态自若地吃饭,还自己动手装了一小碗她口中养身健体的山药野菌汤,知若暗暗点头,男孩子,总不能像内宅中的小姑娘一样的教法。
  弟弟妹妹们平复下来了,知若的心却还是暗中提着的,明辉那边也不知道顺利不顺利?那些郁先生什么的到底会不会、又会花多少人盯着他们姐弟?若是不管不顾直接就杀人抢物怎么办?
  此时正在一间暗室里听手下汇报的某位戴着貔貅金冠、半边金塑面具的主子(以下简称为貔貅主子)若是知道知若的想法,肯定嗤笑一声:“就几个半大孩子,还值得花‘多少’人盯着?”
  一身灰衣打扮的侍卫回道:“属下按照玉先生的吩咐,跟着尹明辉和那个叫强伯的管事,他们在灵邑寺许愿树下挖出个盒子,然后放在佛前烧香叩拜,据说是尹诏的姨娘一年多前埋在那里的。属下看到是一块玉佩,也就没有去惊动他们了。”
  貔貅主子对着玉先生“嗤”了一声:“你还真是小看了尹诏,那么重要的东西,他又怎会交到一个妾室的手中?行了,不用再让人盯着碧泉庄了,还是抓紧找李达、于大勇那几个人要紧。”
  玉先生犹豫了一下,道:“主子,尹诏的书房和卧房都翻了个遍,就差掘地三尺了,都没有找到您要的东西。难保他不会将那东西交给他的子女。”
  貔貅主子摆了摆手:“你不了解尹诏,他不会让他那个长女被卷进来的。你也看到尹知若的嫁妆了,根本就是存着保一个是一个的心,又怎么会将那东西交给她?”
  “可是主子,您不觉得尹大姑娘变化太大吗?”玉先生还是觉得怀疑,“昨天她将那婆子往尹府门前一送,尹晖那边麻烦不小,今早李御史递折子参他后,马上就有人提出尹诏之死有蹊跷,是被人陷害的了。”
  “那又怎么样?尹诏再宠着那个女儿,作为嫡长女的教导都少不了。她会懂得将京城里的产业处理掉,带着几个小的去洛城避开风头也不奇怪。”貔貅主子悠闲地品着茶,他其实很赏识尹诏的,可惜……不得不除掉,但只剩几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没必要赶尽杀绝不是?留着或许还有用。他可不会去眼红尹知若的嫁妆!
  “至于尹晖被弹劾,还有朝堂上那些人的怀疑,”貔貅主子的眼里闪过不屑,“‘请’尹诏到大理寺接受审查是皇上自己下的旨,现在人都死了,查又查得出什么来?大不了拿尹晖和尹庆出出气咯。呵呵,那样的小人也该吃点苦头才行,……等等,不对,你派人盯紧了尹晖,只怕东西早被他给收着了。”
  貔貅主子重重地将茶杯放在桌子上,眉头紧蹙,他大意了!
  玉先生一愣,紧接着也皱起了眉:“尹晖今日同我说,只要东西果真在尹知若手里,再给他一些时间,他就有把握弄到手。主子的意思是,他早就得手了,只是拿尹知若做挡箭牌?一来要挟我们,二来通过尹知若的嫁妆霸占尹诏一房的财产。娘的,他这是反过来利用我们?”
  貔貅主子冷哼一声:“要挟利用谈不上,小人常戚戚,他只不过是怕死罢了。这种要能力没能力,要情义没情义的货色还真不值得我们帮。给我盯紧了他,我就不相信他不露出马脚。”尹晖可不是尹诏,没资格同他谈条件。
  “是,”玉先生应下,赶紧出去安排,尹晖这边一直是他掌控的,如果真的让这个无能小人给耍了,他哪里还有脸在主子身边做事?
  貔貅主子一个人愣了会儿神,摇摇头笑了笑,从暗室的门走进地道,在这个地道另一头的暗室里,他会换了衣服才出去。
  碧泉庄里,知若看到平安回来的明辉和强伯,松了一口气。明辉却是一脸失望地将怀里的锦盒递给她:“大姐,只是一个玉佩而已,姨娘弄得这么神秘做什么?”就算是代表她身世的甄家的祖传玉佩好吧?也没必要藏到庙里去吧?还什么她不在了才能取出来。而且只言片语都没有留下,他以后就是想帮姨娘找回家人也无从下手不是?
  知若打开锦盒,里面是一块椭圆形的金镶玉玉佩。以她古今两世与玉打交道的经验和见识来看,算是一块好玉,金玉镶嵌的工艺也很不错,但绝对谈不上极品什么的。镶金的一面雕刻着常见的莲花图案,而另一面刻着一圈六个奇怪的符号,没能看出有什么寓意。
  第49章 外室(1)
  尹府里,尹心柔母女俩将今日在碧泉庄的情况说了一遍,当说到知若那句“就是他们跪求上门,这断了的亲也没有续上的道理”时,尹老夫人气得将手上的拐杖敲得地板叵叵响:“孽障啊!小畜生啊!怎么不来个雷劈死她们。”
  尹老夫人是继室,但名分上还是原配长子尹诏的母亲,尹诏和芊昕郡主对她也得恭恭敬敬,这几个小贱种竟敢说什么“跪求上门”?
  章灵儿撇嘴:“可不是?我就是这么说的,可那个尹明泽竟然说我们再提祖母、叔叔,就是欺君之罪呢。”
  “砰”一声,尹二老爷手上的茶壶落下,滚烫的茶水四溅,离得最近的章灵儿裙摆上茶叶点点沾着。这幸好是冷天穿得厚实,否则这会儿定要烫着人了。
  章灵儿直接就红了眼眶,眼泪不由自主地往下淌。她今儿怎么这么倒霉?跟水杠上了?刚刚在马车上才换的靴啊,好像又溅湿了。
  尹心柔尖叫道:“二哥你怎么回事?有气你找尹知若去,拿灵儿出气做什么?”
  尹二老爷此时哪里顾得上尹心柔的叫骂,咬牙切齿地恨声道“欺君之罪?”那声音让在场几人都直接打了个冷颤。
  他也是昨日在人群之中看到李御史离开的背影后思考后果和应对之策时,才突然想到再主动回头去与长房认亲是欺君之罪,那时还偷偷抹了一把后怕的冷汗。
  所以今日他才让尹心柔去做说客,要知若姐弟兄妹几人来求他,那样他才好有个正大光明的说辞不是?现在连皇上都放了那几个兔崽子不打算追究,他这个亲叔叔对求上门的血亲侄儿侄女于心不忍也无可指责。
  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原本都算乖巧顺从的侄儿侄女,在受了这么一场大惊吓后。不但没有孱弱无助,竟然一个比一个难搞,还懂得用“欺君之罪”来威胁!
  他除掉尹诏。一来为了赢得玉先生身后主子的青睐,此后有望平步青云;二来除掉自小压在头上的“家族骄傲”。还自己嫡长子的地位;三来,还能通过秋家“分一杯”长房令人眼红的财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