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节
  崔实相信,娘说得肯定没错!
  第30章
  码头是个热闹的地界, 可热闹也得分地界,这边鱼龙混杂地面脏水满地,那边却空空荡荡每日都有专门的婆子清扫地面,就怕贵人不满。
  现在崔实张嘴嚎叫,叫得是又惨又委屈,好似有人欺负了他一般, 被他压在身下痛得脸上扭曲的马河恨不得宰了这人, 想推结果用了全身的力气都推不开,想跟着叫, 却比不过这人的嗓门。
  最后还是旁边的小管事听到声响跑了过来,一脸怒意:“还不赶紧着闭嘴,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能随便乱叫吗?”
  崔实抬头,明明就是个壮硕的伙子却一脸可怜巴巴:“这就是混蛋,我给足了银钱他都不让我进!”
  小管事低吼:“都给我站起来!”
  崔实不在胡搅蛮缠乖乖站起,没人压着马河起身铁青着脸就举起手要揍人, 被小管事一把拉着手腕,“在这里闹事, 你还想不想在这里混了?”
  马河不甘心, “是他先挑得事!”
  小管事怒道:“你要不乱来, 人家会挑事?”
  马河一愣,“我没挑事,他说的不是真的!”
  张立树也反应过来,他连忙伸出手露出半两银子, “管事你也知道我的,我在码头待了这么长时间,这里什么规矩我能不知道?银子已经准备好,可这位……”
  有时候不说比说更有效果,那小管事一听果然怒视马河,低声呵斥:“上次就警告你不要乱拿好处,现在你居然明目张胆的多要钱?”
  “我没有,我真没有。”马河这时也有些慌了。
  小管事又哪里会相信,马河那些糟心事他早就有耳闻,如果不是顾及上面有人,早就将他赶走,小打小闹也就算了,可如果真要闹开他绝对不姑息,“你给我老实点,真要闹出什么事,你那个妹夫绝对不会替你出头。”
  说完也不理会还想解释的马河,伸手对着另外两人道:“你们进去吧。”
  “这银子……”
  小管事不耐,挥手驱赶:“让你们走就走,哪里来的这么多废话?”
  半两银子不多,他主要是让这两人息事宁人,别在这里大吵大闹,真要惊动了周边的贵人,他都会没好果子吃。
  张立树安心了些,带着崔实就过了卡关口,只再迈步出去后,马河一脸冷意,低声道:“就算进来又能如何?我倒要看看你们有没有本事入得贵人们的眼。”
  张立树没理他,径直离开,崔实经过时,幼稚的做了个鬼脸,气得马河倒仰。
  两人走到岸边,这里停了三艘大船,每一艘船只让人觉得震撼。
  “张叔,我们去那艘船?”
  张立树也有些不确定,他来到这边的次数不多,每次来都是有人带着的,这还是他第一回自个做主来到这里,左右看了看,好一会儿才道:“一艘一艘问问吧。”
  于是,两人朝着最近的一艘大船走去,刚刚进身就有一人喊道:“买还是卖?”
  “卖!”张立树昂着头,看着高船的人扬声道:“是一种样式新颖的木梳。”
  崔实赶紧掏出衣兜里的梳子,举起手让那些人。
  只是,船上的人轻笑一声,连个回应都吝啬给两人,转头和身边的人继续聊着天:“一个个穷鬼,还跑来卖梳子,你们说可不可笑。”
  “理他们做什么,和我们说话他们配吗?”
  船上肆意的笑声让船下两人有些难堪,张立树长叹一声,“走吧。”
  崔实埋头跟着,走了没几步,闷声道:“张叔,我这心里有些难受。”
  不是不知道他们和镇上人和城里人有区别,每每进镇,走到些繁华的街道都是垂着头微微弓着腰快速离开。
  只是知道归知道,第一次被人如此的取笑,他心里是真的有些难受。
  张立树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你可知道我最狼狈的一次发生了何?”
  崔实抬起头。
  “寒冬季节,我被一艘从南往北商船上的人踹进了水里,在岸边待着的人无一人施救,那些人也如刚才一般,肆意的大笑、望着我的眼就像是看着落水的狗。”
  这是一辈子最不想回忆的事,当他从水里爬起来,都不敢去看周边人的神色,浑身湿透跑回了家,整整病了一个多月才病愈,那段时间如果不是孩子娘一直陪着自己,他怕是再也不想来到码头。
  张立树重重捏了捏崔实的肩膀,他认真的道:“咱们之前吃得苦,便是给未来造得福,你要想让所有人都看得起你,那你首先要做得便是将这些梳子卖出去。”
  崔实攥紧双拳点了点头,将目光望在另外一艘船商,打算怎么都得……
  咦?那是?
  崔实瞪大眼望着,只觉得船商上有个身影特别的熟悉。
  “怎么了?”张立树问道。
  崔实伸手指了指,“我好像看到个熟人。”
  张立树顺着方向望去,顿时摇头:“怕是看错了,你看看这船商的旗帜,是上京殷家的船,那可是了不得的人物。”
  崔实想想也是,他也不认为那人会出现在这艘船上。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便来到了这船附近,果然是上等世家,船上的人见着他们也没像之前那般,反而是和气的道:“这木梳是挺新颖,只是木材太过廉价,贵人们怕是入不了眼。”
  崔实有些泄气,一大早有的信心此时都快泄完了。
  殷管家是伸手掰了掰木梳上的花瓣,特别牢固,完全不像是组合上去,还挺有意思,“不过,做木梳的法子我倒是喜欢,你们卖吗?”
  “卖法子?”崔实有些诧异,他还没想过这个也能卖。
  张立树没搭腔,卖木梳他能插口,卖法子还得由崔实自个做主。殷管家手里拿着木梳反复打量,越看越喜欢:“五十两买你一个法子,你看可行?”
  崔实猛地睁大眼,五十两啊!
  只是法子是小妹的,卖不卖都不能由他做主,他挠头道:“这事过大我还得与家中人商议商议。”
  殷管事也没强求,只是道:“无碍,我会在这里停留五日,你要想卖随时来找我。”
  崔实赶紧点头道谢,正打算离开时,又忍不住好奇的问道:“能请问,这法子您买回去……”
  既然贵人们看不上,卖回法子又能如何?
  殷管事是个好说话的人,摸着胡子解释道:“昂贵的木材我们不少,想要做出一把讨主子们欢心不是不可,更何况不仅仅能用在木梳上,琢磨透法子再用在它处,也不是不可,五十两银子而已,值得一试。”
  崔实倒吸一口气,果然是上京世家,这口气可真大。
  而这时,一个小厮快步走来,他凑在殷管事耳边细细说了几句,只见殷管事盯着两人,眼里闪过一丝惊疑。
  “我知晓了,你去做事吧。”
  小厮弓了弓腰身,便又离开。
  既然事已经说完,张立树便打算带着崔实离开,结果还未开口,殷管事却改了口:“本不觉得,可拿在手里确实越看越喜,木梳价钱如何?我定一批。”
  “当真?”崔实嘴巴都快咧到嘴边了。
  “因为制作有些费力,价钱比其他木梳要贵上些许,一把三十五文。”张立树赶紧着将价钱说了说,又问道:“不知道管事您打算要多少?”
  殷管事琢磨了下,这东西带到上京不是不能卖出去,只是比起旁的贵重物什,获利不多,所以才没打算要。
  不过,主子都开了口,就算是赔本的买卖他也得做。
  想到这里,殷管事抬了抬头,有些好奇这两人是哪里进了主子的眼,居然会主动派人来开口。
  不容多想,殷管事竖起一根手指头:“就一千把,七日之后我们便会返京,我会留个口信给下个月来此的商船,你们将木梳与他们交易即可。”
  “好好好,殷府商船在码头谁不识,下个月我们一定带足货过来。”张立树连连点头。
  而此时的崔实惊得根本说不出话来,卖出一千把木梳,那得多少钱?一把三十五文,十把三百五十文,百把……根本算不出来啊。
  张立树也不管崔实傻没傻,趁着管事好脾气时将契约书拿了出来,没过多久便签订完成。
  比起崔实算不出具体的数额,张立树却早早算了出来,一千把木梳总价值三十五两银子,这算是经过他手成交最高的买卖了。
  “这份契书您拿好。”张立树恭敬的递过去。
  殷管事稍看一眼,满意的点了点头:“原先没在码头见过你两,以后有生意可以来找殷家商船。”
  张立树大喜,拉着崔实就是连连道谢,能攀上殷家这棵大树,他们以后不愁没银子赚。
  “这是十两定金,以及你的介钱。”殷管事让身边的活计拿出银钱,一笔是十两,一笔是一两二十文。
  介钱便是码头掮客搭线挣得中间费,有几个档次,只要得看成交金额为多少。
  成交金额越多掮客拿得越多,五十两银子以下,他们能拿千分之三,也就是一两二十文,而且是一方一两二十文,双方那就是双倍。
  所以在码头最有能耐本事的掮客,一笔生意或许能赚个百来两。
  又讨好的说了几句,张立树带着还有些浑浑噩噩的崔实离开,走到码头边上才回神过来:“张叔,就这么卖出去了?”
  “买了!”
  “可……可他先前不是不要吗?”崔实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大落大气,他还感觉在做梦。
  张立树收敛神色,他凑上前小声的道:“还记得当时来了个小厮吗?怕是有人给他传了话要他买下。”
  崔实更加不明。
  张立树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只要能卖出去就行,其他事我们没必要纠结。”
  崔实想想也是,捧着银子更高兴,为了让自己觉得真是些,还没忍住张嘴咬了一口,拿下一看,一个明显的牙印子留在上面,又后悔心疼了。
  张立树看着张嘴就笑,带着崔实离开了东头。
  万事开头难,开了头也就顺畅很多。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道理,他们在马河诧异的眼光下走出关卡,还没走多远,之前那个出了低价的船商又找了过来,在反复讨价还价下,还是以三十五的价钱定了两百把木梳。
  一边签下契约书,船商一边喋喋不休:“你们要是量足,我早就买下来哪里还用到处找你们人影。”
  他没说,刚拒绝了这两人就立马后悔了,在码头整整找了两圈都没找到人,累得是满头大汗,“一个月后出货,我还得联系托运的商船,又是一笔费用。”
  虽然一直在埋怨,好在给银子利落。
  因为是让旁人的船托运,所以他们一行人还得去码头的会所,除开定金之外,剩下该支付的银子都是先交在会所,等货物托运上船,拿着凭条才能在会所拿到剩下的银子。
  这对两方都有个保证。
  保证买方不会被坑,保证卖方能拿到全额。
  之前在殷家船没来,也是因为一个月后来码头的也是殷家船,都是一家船有之前签下的契约书,就是一个保证。
  等离开会所,崔实手里拿着两个交易定金的十二两银子,他跟着张叔这段日子,已经知道掮客是如何赚钱,第一笔介钱一两二十文,第二笔介钱两百一十文,加在一块他得给张叔一两银子再加两百三十铜板。
  找了个地方将二两银子挑开,算出一部分递过去:“张叔,这是你的介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