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他认为的两不相欠
  见完了想见的人,方漾回到了只有她一个人的冰冷的公寓。
  日日都是如此,当她拿着冰凉的钥匙转开门锁,只有空旷的客厅和沉寂不动的家具。
  而今天,除了沉默的空间,玄关还多了一双蹭亮的男士皮鞋。
  方漾心里一跳,却早有预料他今天会来。
  换上自己的小拖鞋,发现鞋柜里的大拖鞋已经不见了,心里突然一暖,虽然她开始贪恋文容每隔两周回来一次的例行见面,但是她真得不得不跟他告别了。
  即使他对她的态度一直都不好,如果不是逼不得已的话,哪怕这一辈子只是两周见他一次,她也不想放弃。
  方漾的步子迈得很小很小,但是走得每一步,都像是奔赴行刑场的犹豫和贪念。
  客厅里的文容,沉默地坐着,他看见了,一个粉色的行李箱静静地摆在墙角,拉链被拉得很好,这个行李箱,他还是在方漾嫁过来的时候看见过。
  现在被拿出来,是不是意味着,方漾所承诺的期限到了,她要和自己协议离婚了。真是可笑,不择手段嫁过来的是她,现在主动提出离开的,也是她,自己是不是太好说话了一点。
  但是,她若离开,他是不是会轻松一点,不必在回来时控制自己的情绪,不必一直记得要冷漠地对她,不必在她面前,一直提醒自己被她深深地欺骗过。
  不必让自己记得,他文容还不如一个方氏!是他遇人不淑,是他把自己错付,或许这样分开以后,他就会好过一点,他们就会两不相欠。
  “文先生,你回来了”,方漾的声音突然在背后出现,一如记忆里的柔软与动听,曾经住院的那段时间,她就是用这样温暖的声音和那种明媚的笑容逐渐侵入他的心。
  文容转过头,眼神很是冷漠,但是看到她明显消瘦的身躯,他突然怔了一下,方漾的脸色怎么会这么不好。
  心里想着,但是他想等她先开口,方漾极力地对他扯出一丝微笑,然后低头,从白色的单肩包里,缓缓抽出一份白色的文件,然后慢慢地递给他。
  文容接过,看到五个清晰的大字,翻开,里面对女方的有利的条例,全有关于金钱。文容把文件合上,冷笑一声。
  盯着方漾的脸,语气冰冷讽刺,“方小姐是觉得自己的利用价值很高?我睡一百个女人都不用这个价钱,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答应。”
  “文先生会答应的,签了这个,文先生的名声就保住了,就像之前跟我结婚,文先生的名声能保住一样,我不在意你对外说我们是和平离婚,还是我出轨,无论你发出怎么样的声明,我都会应合。”
  方漾的语气很冷静,仿佛笃定了文容不会拒绝,但是这些话一出口,方漾知道,这辈子,她在文容的心里,就只是一个为了钱设计他的骗子。
  钱是个幌子,但是是蒙蔽他的最好办法,就让他一直这么以为吧,这样他才不会想到要找回她这样的女人。
  文容看着她的脸,没有一丝波澜,他不是早就看透了吗,她确确实实就是这样不堪的女人,文容低头,冷笑着出了声,拔出口袋里的钢笔,快速地写下自己的名字。
  然后把离婚协议递给方漾,却没有再看她一眼,“合作愉快,方小姐,希望我这辈子,不要再遇到你这样的女人,我承受不起。”
  接着直接从方漾身边走过,“砰!”大门被狠狠地甩上,偌大的房子又恢复了昔日的寂静。
  方漾攥着离婚协议书的手不断地在颤抖,听着自己这颗因为激动而强烈跳动的心脏,身上的力气仿佛一瞬间被抽光,在他合上门的那一刻,方漾知道,这辈子,这是最后一次见他了。
  身子晃动了几下,方漾及时扶住了沙发背,才没有倒下,一阵强烈的呕吐的感觉涌上喉头,方漾不知道是因为孩子,还是因为那个,却是在卫生间吐了半天都没吐出什么东西来。
  看着镜子里自己惨白的脸,方漾笑了,像末日里的曼陀沙华,突然妖冶得炫目,或许人只有在渐渐枯萎的时候,才知道这世界有多少的东西值得留恋。
  有多少人幸福着的时候,就有多少人在苦痛里难以挣脱。
  夜幕敲打着余晖,催促着它赶快落下,程圆却被文纾找去喝酒打气了。
  程圆本来以为是文纾知道她和顾深中间插进来一个秦欢,特地为她打气的,哪知道赶到的时候,文纾已经喝了不少了,听她的语气,是嫌弃吴北至曾经的女朋友太多。
  逛街遇上一个,吃饭遇上一个,连去他公司都能碰上一个,虽然现在吴北至全部的精力在她身上,但是文纾迟疑了,她会不会成为他以后的上一任。
  她的这种不安全感让她和吴北至一次又一次地争吵,但是吴北至的坚持又一次又一次地让他们和好,文纾累了,她厌倦了这样疑神疑鬼的自己。
  “小宝贝,我很惆怅!”醉了的文纾托着个下巴,嘟着诱人的红唇,无意识地点点头,这是她的原话,但是把程圆逗笑了,象征性地摸摸她的酒红色长发,算是安慰。
  “小纾,昨天我突然有了结婚的念头,但是今天我又没有了,你说说,人是不是不能去把一时冲动付诸行动?”程圆捧着一小杯倒在杯子里的酒,装作不在意地问。
  “哎呦喂,冲动这种事,就是要现在做的嘛,难道你还要等七老八十再去做,小宝贝呀,你说你,不早恋,不旷课,还不找人结婚”,文纾突然打了个嗝,顿了顿。
  然后突然把脸凑近,离程圆很近很近,“你无趣伐?”突然冒出这一句话来。
  无趣,她好像也赞同这句话,除了小时候疯一点,懂事后她就再也没有做过离经叛道的事情了,文纾又开始说话。
  “你说说你,我要是顾医生,我才不追你呢,你呀就像壳里的蜗牛,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出来也就算了,我仅仅是靠近你,你就把自己缩进去,让我一点都看不到希望,没意思!”
  文纾又举着酒瓶灌了一大口,程圆追问道:“你的意思是,我应该再主动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