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节
  秦归笑道:“莫非今夜不能放河灯了?”话是这样说着,目光却放远了去看那两盏飘远的河灯。
  自己在这儿放河灯,不让别人过来,似乎太过霸道了。
  侍卫请示地看了李俨一眼。
  李俨突然想起午后听那人说起“在我这儿听了一曲”时的笑容,皱了皱眉。
  霸道就霸道了!
  正要向侍卫摇头拒绝,忽见秦归身后,有灯火、人影及脚步声,以一种急迫的速度接近。
  是谁?
  李俨使了个眼色,令随行侍从上前挡住池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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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章 陈年旧案
  “爹爹!”池棠先一步认出了,喜不自禁喊了一声。
  听到她的喊声,那端为首的人更是加快了脚步,不一会儿便从暗处走出。
  竹簪布袍,一副家常打扮,仿佛是有什么急事突然从屋里跑出来似的。
  池长庭看也没看秦归,径直走到池棠面前,打量了她两眼,半是心疼半是埋怨道:“不是叫你回去休息,怎么又跑出来了?”说着,淡淡看了李俨一眼。
  池棠忙道:“是我缠着陆大姐姐陪我出来放河灯的!”
  池长庭眼睛一瞪:“你想放河灯不会找爹爹?”忍不住剜了李俨一眼,“小女年幼不懂事,给大姑娘添麻烦了!”
  放河灯不找自家爹爹,找他干什么?
  谁缠着谁重要吗?我女儿年纪小不懂事,你李俨都二十岁能娶妻生子的人了,也跟着胡闹?
  李俨垂眸默默不语,并不想跟一个草木皆兵的老父亲争辩。
  池棠着急地拉了拉池长庭的袖子:“爹爹!”
  陆大姐姐也是疼她,爹爹怎么对人家这么凶呢!
  池长庭轻哼一声,从青衣手里拿过池棠的斗篷,将她全身严严实实包裹好:“回去了!”
  仍旧是青衣背着池棠,池长庭走在边上,李俨落后一步。
  池棠将脸贴在青衣背上,斗篷罩着她的脸,只能看到方寸星空。
  她看不到秦归,也不想看。
  爹爹都说了秦归可疑,她不知道用什么样的心情去面对这个人。
  一想到秦归有可能是借着自己对付爹爹,池棠心里就一阵阵发冷。
  那前世,他是不是成功了?
  更有甚者,爹爹的死……
  “府君!”秦归的声音从脑后响起。
  池棠只当是路过他身边时正常行礼问候,却在问候之后,又听到他温声道:“今日午后,先后有太守府侍女及侍卫来询问池姑娘的行踪,后来又听说寺里进了匪人——池姑娘没事吧?”
  “小女无事,劳秦郎挂心了。”池长庭语气和煦答道。
  池棠刚抬起的脸,又低了下去,心中暗忖,爹爹明明怀疑秦归,面上却还是和气,怎么对陆大姐姐这样不假颜色?
  陆大姐姐也不恼,好似、好似他们很熟一般……
  池棠忍不住偷偷看了池长庭一眼,他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目光,询问地看了一眼过来,池棠咧嘴冲他傻笑了一下,他失笑摇头,又将目光转回向前。
  然而转回之前,仿佛无意识地,他往后瞥了一眼。
  后面跟了许多随从,还有陆子衿……
  ……
  送了女儿回去后,池长庭匆匆回到自己房内,一进门,就看到朱弦拿着她的剑对着院子里的树砍柴似地猛砍,一边砍,一边恨恨喊着:“池长庭!池长庭!池长庭……”
  池长庭瞥了她一眼,顾自大步进屋。
  朱弦一跺脚,收了剑跟进去,恼火道:“姓池的,你到底忙完没!”
  池长庭坐下,端起半盏冷茶喝了一口,道:“继续说!”
  神色自若,就好像刚才没有在对方说到一半时跑出去似的,气得朱弦抄起长剑把他当树干砍了过去。
  池长庭捏住剑身丢了出去,蹙眉道:“你到底说不说?我只给你半个时辰!”
  朱弦气结:“你刚刚也说只给我半个时辰,我才说了几句你就跑出去了?”
  池长庭想起刚才走得急甚至没招呼一声,自觉也有点过分,便缓了语气道:“刚才有点家务事要处理,还请姑娘担待些。”
  朱弦见他放低了姿态,反而更高傲起来:“家务事?你女儿走的时候不是派好多人护着了?我看是冲着那什么陆大姑娘去的吧?哼!”
  池长庭虽是今天第一次见这姑娘,也知她胡搅蛮缠得厉害,索性放下茶盏,唤了声“展遇”,道:“朱姑娘累了,带她下去歇着吧!”
  朱弦气得朝展遇甩了一胳膊,瞪了池长庭一会儿,深吸一口气,道:“穆公当日应该没有打算去乌脚村——”
  池长庭挥退展遇,正色听她说下去。
  方才离开前,朱弦已经说了一些。
  她是七凤谷的一名弟子,八年前贪玩跑出来,因貌美遭人纠缠,虽然打退了对方,自己也受了重伤,幸得穆鸿相救,相处了一段时间。
  后来她的伤没有大碍了,穆鸿也要回京,两人便在乌程县外的驿馆分道扬镳。
  “……我当时多嘴问了一句他走哪条路回京,他跟我说的是从宣城郡走!”朱弦咬着牙,眼睛亮得惊人,“宣城和乌脚村根本是两个方向!”
  池长庭眸光微闪,问道:“他有没有说为什么从宣城郡走?”
  朱弦回忆了一下,道:“他说要去访友。”
  池长庭沉吟片刻,问道:“后来呢?”
  朱弦黯然道:“后来我回了七凤谷,一直到今年年初才听说穆公遇难的事……”
  池长庭看了她一眼,问道:“你怎么会找来这里?”
  他一直只顾垂着眼眸,突然看了一眼过来,不知怎么,朱弦就说不出话来了,直到见他蹙起眉心,才找回声音:“我觉得穆公之死颇有蹊跷,就去吴兴打听当年那伙水匪,听说被吴兴郡王剿了,又去吴兴王府打探;”
  “是吴兴王世子姚伯章告诉我,当年剿匪确有逃脱,吴兴王府怕朝中怪罪,才没有说出来,但这些年一直在暗中搜捕,今年刚找到一个,却被你池长庭带走了——”
  池长庭笑了笑,问道:“他还说了什么?”
  朱弦道:“他说穆公之死并非普通的遇匪,而是有人将穆公引到水匪埋伏之地,趁机下手!”
  池长庭唇角微勾,继续问道:“是什么人要这么做?”
  “他说穆公于朝中清流颇有声望,一直是东宫和齐国公拉拢的对象,可是穆公的独女却执意要嫁赵王,赵王是皇长子,素与东宫相争,齐国公忌惮穆公,才下此毒手!”
  池长庭笑道:“还有吗?”
  朱弦道:“穆公死后,齐国公便派了自己的心腹外任吴县,就是想毁灭证据,这次找到的人证落在你手里,必定凶多吉少,如果我想查清穆公之死,务必要先救出那名人证。”
  说到这里,见池长庭似笑非笑看了一眼过来。
  朱弦脸上一红,争辩道:“我当然没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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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2章 孤视她为子侄
  “我当然没完全信他——”朱弦抿了抿唇,声音小了些,“穆公当年跟我提起过你,对你赞赏有加,怎么也不像有过节的样子……”
  “我记得朱姑娘一进来就亮了兵器——”他悠悠地又给自己斟了一盏冷茶,捏在手里看她。
  朱弦轻哼道:“我没完全信他,也没完全信你啊!我不能劫了人证自己问?”
  池长庭笑道:“你劫了人证要往后山跑吧?姚伯章的人可不就在那儿等着你?”
  听说后山有埋伏的时候,朱弦也猜到了黄雀在后的把戏,被他这么一说,不由神色讪讪。
  “还有——”池长庭似笑非笑道,“谁给你的自信,觉得自己能单枪匹马、明目张胆从我手里劫走人证?”
  朱弦脸一红,嘟囔道:“好歹我也是七凤谷第五代第一高手……”
  池长庭往外面看了一眼,道:“我还有公务要处理,朱姑娘请便!”
  朱弦瞪圆了眼:“什么请便?我说完了,你还没说呢!”
  池长庭耐心问道:“朱姑娘想知道什么?”
  “人证啊!”朱弦生气,“我是来找人证的啊!人证是不是在你手里?穆公之死你查到什么了?”
  池长庭正色道:“这是机密,恕不能相告!”
  朱弦简直要气死了:“我什么都告诉你了,你竟然给我翻脸不认!”
  池长庭笑道:“日后为穆公翻案,恐怕有需要朱姑娘出面作证的时候,到时候朱姑娘就什么都知道了。”
  日后日后,这得到什么时候?
  朱弦正愤愤不平,见他起身似乎要亲自送她出去的意思,又觉得没那么生气了。
  出了屋子,朱弦自觉往先前关押她的屋子走去。
  “等等!”池长庭喊住她,“你不能住这儿!”
  这么个大姑娘睡他这儿,明天阿棠来了看到怎么办?
  朱弦不解:“那我睡哪儿?”
  池长庭背着手道:“朱姑娘堂堂七凤谷第五代第一高手,还能找不到地方住?”
  朱弦手痒得去拔剑。
  池长庭见展遇朝他使眼色,心知李俨来了,不宜再同朱弦纠缠,便改口道:“寺内应该还有空禅房,我让人带你去安置,天亮后你自行下山,不必再来找我!”
  朱弦睨着他道:“怎么?怕你的陆大姑娘看到我误会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