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牌编剧_54
  袁妈一听就靠在儿子肩上呜呜地哭了,袁渊终于忍不住泪流满面,他终于留不住父亲了吗?
  袁渊寸步不离地在医院陪护着父亲,几天后的元旦日,袁爸终于撒手人寰,带着满心的遗憾和不舍,告别了妻儿和人世。
  这是袁渊生命中最寒冷最黑暗的冬季,打击一重接一重,绝望使他看到的世界全都是黑白的。整个葬礼,他没有流过一滴眼泪,他已经伤心得流不出眼泪来了。袁妈问他要不要通知顾予任,他只是摇了摇头,没有说话,那个曾带给他们全家希望和温暖的人,再也跟他没有关系了。
  第四十章 道歉
  袁妈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她害怕丈夫刚一离去,儿子又有什么三长两短。果不其然,袁爸的葬礼刚一办完,袁渊就病倒了,本来感冒就没怎么好,一回来就在医院伺候父亲,积劳成疾,感冒变成了肺炎,在袁妈的坚持下住进了医院。
  袁渊不愿意住院,父亲刚从医院离开,现在又要回到这里来,他怕母亲触景生情:“妈,我不住院,每天来医院打针就好了。”
  可怜的袁妈妈,刚失去丈夫,儿子又病了,急得她在人后不知道抹了多少眼泪,生怕儿子也有个三长两短:“你给我听话,好好住院,病好了再说。你爸当年就是小病拖成了大病,你千万别走他的老路。”
  袁渊听见母亲这样说,便不再坚持:“妈,你放心,我没事,很快就……咳咳……好。”
  袁妈赶紧给他倒水喝,小心翼翼地问:“儿子,你回来这么久,一直都没跟北京那些朋友联系,不要紧吗?”袁渊回到家后,连电话都没用过,这让袁妈觉得有些不正常。
  袁渊喝了一口水:“我的手机数据线丢了,还没去买,手机一直都没电。”
  “那我去帮你买吧。”袁妈说。
  袁渊摇摇头:“不用,等我好了自己去买,反正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应该不会有什么人找他,就算找也没什么要紧的事。他更担心的是那台丢失的电脑,里面那么多剧本都跟着一起丢了,虽然大部分剧本他都存到了网盘里,但有两个剧本大纲以及一些灵感梗没有保存下来,最要紧的是这些年收集的资料应该就彻底丢了。这是要让自己从头再来吗?也好,从头就从头吧。大概这次摔大跤,就是为了让自己成长。
  袁渊离开后,一直惦记他的只有宁秀吴,她接连打了几天电话,发现他的手机一直都是关机状态,最后实在忍不住了才去问顾予任:“小予,你能联系上袁渊吗?他的手机一直都关机,你知不知道他人去哪里了?”
  顾予任依旧嘴硬:“我怎么知道!他是个有手有脚的成年人,我又不是他的谁,还要管他去哪里!”
  宁秀吴无语地看着他:“你这孩子,你平时跟他关系那么好,吃一口锅里的饭,甚至还睡过一张床,好得恨不能穿一条裤子,怎么现在完全翻脸不认人了啊!至于这样吗?就算是他做错了事,跟你道个歉也就得了啊。”
  顾予任扭开头,不说话。
  宁秀吴说:“你真不知道他去哪里了?你就不担心?”
  “他是个成年人,有什么好担心的。不是去朋友那了,就是回家去了。”顾予任没好气地说,他想想还是觉得不爽,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会和袁渊闹到这个地步,难道他心里,除了电影就再也没有别的了?
  “我找他有事,找不到他人,你有没有他家里或者朋友的电话?”关于《暗恋》这个剧本,宁秀吴还有些具体事宜要和袁渊商量。
  顾予任慢吞吞地拿出自己手机给宁秀吴:“里面有他爸的电话,你自己去打吧,我不想和他说话。”
  宁秀吴说:“他北京的朋友呢?”
  顾予任想了想:“手机里有个叫梁硕实的,跟他比较熟。”
  宁秀吴先翻出梁硕实的电话,打了之后,梁硕实说最近并没有跟袁渊联系,她只好去拨袁爸的电话,发现居然也是关机状态,宁秀吴将手机扔给顾予任:“完了,彻底联系不上了,他爸的电话也是关机的。你还知道他其他朋友的不?”
  顾予任听说袁爸的电话打不通,便说:“等下,你打周丰明的电话。”
  然而周丰明说:“袁渊?我不知道啊,他从来不主动联系我。你怎么找到我这里来了,他人呢?”
  宁秀吴说:“我也不知道,到处找呢。”
  周丰明追问:“发生什么事了?你们找人怎么找到我这里来了?”
  宁秀吴说:“没事,没事,就是问一下。”说完把电话给挂了。
  顾予任不相信地看着宁秀吴:“也没有?”
  宁秀吴摇头:“没。算了,我给他留个言好了,等他自己找我吧。”
  顾予任终于不说话了,袁渊这是躲起来了?没脸见自己,躲起来很正常。但是他家里的电话打不通是怎么回事?他上次跟袁爸袁妈联系还是中秋节的时候,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顾予任拿着手机,给袁爸的号码充了一百块话费,过几分钟再拨,依旧是关机状态。他皱着眉头上网,袁渊的微信微博全都处于离线状态,微博最近的更新是在他离开之前。
  第二天顾予任再打袁爸的电话,还是关机,袁渊的电话也没开机,偏生袁妈的电话他又没记。他终于觉得不太对劲了,该不会他家里出事了吧?袁爸那个身体,是非常有可能的。他在微信里给袁渊留了言,不问他去哪里了,只说联系不上他爸,家里是不是还平安。
  留完言,顾予任还在心里嘀咕,这事明明是他袁渊做得不对,他连个道歉都没说,结果反而变成自己主动去找他,真是给够他面子了。他似乎都忘了,根本就是他自己不给人说话的机会,直接把人轰走了。
  袁渊离开一个多星期后,顾予任依旧联系不上他,也没有收到他的任何消息,这才有点急了,想着是不是要去他家看看。等到顾予任想清楚的时候,他已经坐上了去飞扬的飞机,在飞机上,他对自己说,他不是去看袁渊的,而是去看袁爸的,毕竟袁爸袁妈曾给过他父母一般的温暖和关爱。
  顾予任敲开了袁家大门,是袁妈开的门,看见顾予任,她脸上非常意外,也非常高兴:“小顾,你怎么来了?快进来。”
  顾予任一边进门一边朝屋里看:“伯母,我来看看你们。你们都还好吗?伯父呢?”
  袁妈一听见最后这句话,就忍不住眼圈发红,她用手捂住嘴:“你伯父他、他前几天走了。”
  顾予任非常吃惊,但又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节哀顺便!那我师兄呢?他回来了吗?”
  袁妈说:“回来了,他在医院。”
  顾予任急切地问:“师兄病了?”
  袁妈说:“他刚到家就赶上他爸住院,又送走了他爸,忙了十来天,感冒拖久了,变成了肺炎,现在在住院。”
  “那他的电话怎么一直都没开机,伯父的电话也没开机?”
  袁妈说:“他回来的路上丢了个行李箱,把手机的数据线弄丢了,后来一直忙,还没来得及买新的。你伯父的电话恐怕是没电了,家里很乱,我也不知道丢哪里了。”
  顾予任点点头,原来如此,心想袁渊恐怕也是不想去买,没想到他这么大一男人居然还有这种鸵鸟心态,不由得觉得可笑又可怜:“伯父去世这么大的事,师兄居然都没告诉我!”
  袁妈说:“你工作那么忙,我们也是不想让你奔波,你有这份心就很好了。你伯父走得很安详,最后那几天都是袁渊寸步不离地照顾着,他很满足,走那天是元旦,他还笑着说很幸运,看到了新年的阳光。”
  顾予任回想自己元旦那天在干什么,在和一群狐朋狗友喝酒吹牛,还差点被狗仔队拍到。他看了一下屋子,发现了墙上挂着的遗像:“我想给伯父上柱香,还想去墓地看看。”
  袁妈起身帮他点香:“你伯父还没有选好墓地,骨灰盒存放在殡仪馆,袁渊说等他好点了再去给他爸选块好墓地。”
  顾予任本来是带着兴师问罪的心态过来找袁渊的,此刻半点劲都提不起,这段时间,袁渊肯定度日如年,每一天都是折磨,他最难过的时候,却无人倾诉与宣泄。顾予任心想,自己是不是做得有点过分了?虽然不算落井下石,起码也是雪上加霜了。
  袁渊躺在病床上翻一本名家散文,这是他闲得无聊,央求母亲给他从家里带的。抛开电脑和手机,回到最原始的纸质读物,摩挲纸张的质感,感觉更为亲切与深刻。同屋的病友们都已经吃过午饭了,母亲还没有来,这令他有些担心,该不会是路上出了什么事故吧。袁渊终于意识到没有手机的不便来,要赶紧去买数据线了。
  他正担着心,病房门推开了,母亲走了进来,脸上还带着笑容,这是自父亲去后第一次见到她笑,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跟在她身后进来了,袁渊一下子愣住了,虽然对方戴着墨镜,他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手里的书掉落了下去,从被子上又滑到了地上,发出“啪”一声清响:“顾、顾……”他张了张嘴,没有叫出来,他做梦也不会想到,顾予任居然会出现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