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节
  正说着呢,那边就传来了叫喊声。
  “哎,在那儿呢,刚刚我看到它冒头了!”
  有个工人手指着水面,兴奋地喊着,似乎是看到了什么东西。
  几个老头这下也顾不上闲聊了,一个个都急切地站了起来,着急忙慌地就往池塘边跑。
  随着水位的下降,水底下的鱼肯定也躁动不安,那个工人看到的,就是那条险些被钓上岸,最后拖着深嵌的钓钩潜入水底的那条鱼。
  那条鱼受了伤又受了惊吓,正在水底下翻腾,因为水位下降,导致它随便折腾几下就露出了身形。
  “嘿,还真是,在那儿呢,有个灰白色的影子,我刚刚看到了!”
  顾国霖眼尖,很快就注意到了那个工人指的位置,隐隐约约地有什么东西在底下晃悠,立刻就跟着喊道。
  几个老头都瞪大了眼睛,只不过那鱼就是在水面冒了一下头,很快就又深潜了下去,再也不见踪影了。
  没看到鱼的几个老头顿时都有些失望,看了看这池塘里剩下的水位,有些焦急地问道:
  “这水看着还不少呢,这要抽到什么时候去啊?”
  旁边的工人算了算时间,粗略给出了一个答案:“估计还得一两个小时吧,有得等呢。”
  那几个老头听说还得几个小时,都有些焦躁,但这事儿急也是急不来的,又不能扑腾到池塘里面去徒手抓鱼,所以只能重新坐回亭子里等着。
  不过,来的时候几个老头都在找人打探这匙吻鲔的来历,得知这玩意儿只在长江里才有后,几个老头本来都不相信傅老头这池塘里有匙吻鲔的,以为这老家伙又在故意拿他们当猴耍,直到这会儿真看到了鱼,才终于算是信了几分。
  “好像真是匙吻鲔,我看到它那个长嘴了,这个特征很明显,别的鱼种没这样的嘴巴。”
  顾国霖开口说道。
  几个老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睛里都满是惊疑诧异之色:
  “傅老头,这到底是咋回事啊,好端端的你这池塘里怎么会冒出这玩意儿?”
  傅老爷子也还懵着呢:“这我哪儿知道啊,我这池塘里的鱼都是找人抓的野生鱼放养的,根本没打理过,就为了让里面的鱼更好吃,我连鱼料都没放过呢,起码十几二十年没干过鱼塘了,谁知道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说到这个,傅老爷子倒是想起来了:
  “说起来,这池塘是斯年那小子整的,这些年也是他找人放的鱼,现在出了这个事儿,说不定那小子知道点什么,我打个电话找他问问。”
  老爷子赶紧掏出手机给明斯年那边打电话。
  明斯年开着姜沁渝那台破皮卡车一路憋屈地回了家,但看到自己这回抱回来的这一大堆从傅老头厨房里偷回来的食材,他的心情又明显好转了不少。
  想到以后能巴上外甥媳妇儿那个农庄主,未来的美食指日可待,明斯年又觉得这笔买卖其实还是很划算的,想了想,还是上楼去,把他那台法拉利的资料都找了出来,又给人打了个电话,让对方帮忙尽快把这台车的过户资料办理下来。
  对方表示尽快,还承诺办完后第一时间就送过来。
  这时候,明斯年才终于有闲心去处理他那些食材了,结果才把刀拿起来呢,手机忽然就响了起来。
  看了一下来电显示,居然是他姑父,明斯年的心一颤,手一抖差点就连菜刀都没抓稳。
  有些犹豫要不要接,但他转念一想,这么多年了,他这姑父跳脚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反正这些食材已经到手,他姑父顶多骂他一两句,难道还能真跑到他这儿来虎口夺食不成?
  这样一想,明斯年又光棍起来,死猪不怕开水烫,接了电话就吊儿郎当地道:
  “姑父,我这不过就是拿点吃的,你用得着追得这样紧吗?东西我已经吃了,你就算想要回去也不可能了,电话就别打了,费钱啊知道不?”
  傅老头简直要气死了,但这会儿他还真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他脸色凝重,很是认真地问道:
  “我给你打电话可不是为了问这个,你小子给我正经点,你好好回想一下,当初我这个池塘,你找人放鱼的时候,还往里面放别的东西没有?”
  “别的东西?我能放什么别的东西,就你那么个小池塘,难不成还能给你放几条鲸鱼进去?”
  明斯年开着玩笑。
  傅老爷子气结:“你少给我嬉皮笑脸的,我是在问你正事儿,很重要了,你仔细想想,看有没有忽略什么,这事儿不光我要问,估计一会儿有关部门的专家都会过问,你这个回答不及格,你懂吗?”
  明斯年听出了傅老爷子话里的郑重,瞬间收起了脸上吊儿郎当的表情,下意识地问道:
  “出什么事了?”
  肯定是出什么事了,不然老爷子给他打电话不会这么正儿八经,明斯年站直了身形,瞄了他面前的那些食材一眼,略犹豫了一秒,就又朝着客厅走去。
  电话那头传来了傅老头解释的声音:
  “刚刚我和姜丫头在池塘这边钓鱼,差点钓上来一条匙吻鲔,现在那鱼跑了,明琛在找人排池塘里的水,还通知了专家,现在那些专家已经都在赶来的路上了,具体什么情况还不清楚,也不知道这池塘里到底是只有一条匙吻鲔,还是有一群。”
  匙吻鲔?!
  听到这话,明斯年的脸色瞬间就变了,脚下步子都加快了几分,快速穿上外套,随手抓了一把车钥匙就往外走:
  “怎么会有匙吻鲔?这不是长江里才有的玩意儿吗?我现在马上就开车赶过来!可别让人都抓了,要是可以的话,给我留一条啊。”
  傅老爷子一听这话,就知道这小子在打什么鬼主意了,他顿时脸就黑了下来。
  但他根本还来不及细问,电话那边就传来了引擎启动的声音,然后电话就被明斯年那厮给挂断了。
  “怎么样?你那内侄子怎么说?”
  几个老头都在旁边偷听呢,但也听不清楚电话那边都说了啥,于是一个个都眼巴巴地盯着傅老头这边。
  傅老头也不知道咋回事呢:“他电话里没说,但是已经在开车赶过来了,估计是知道点什么。”
  “我看也不用猜了。”
  顾老爷子是知道傅家这里的情况的,当即就拍板说道,“你这内侄子从小到大皮惯了,闯的祸数都数不清,这回这匙吻鲔的事儿,我看十有八九就是这家伙搞的鬼,这小子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幸亏这次你们发现得及时,不然还不定要闯出多大的祸事来!”
  傅老爷子也是心有余悸。
  他知道顾老头说的是实话。
  这要是没被他们发现,让人钻了空子,回头让人发现这池塘里死了一条匙吻鲔,只怕就要闹大发了。
  哪怕这种事不是傅老头或者傅明琛主动为之,但也绝对会成为对手攻击傅家的把柄,指不定就要被有心人利用,成为攻讦傅家的武器。
  傅老爷子想到这个可能性,就有一种想要打明斯年屁.股的冲动。
  明斯年也是一脸凝重,脚下油门踩得飞起,一路狂奔着就往傅家别庄这边赶。不过他还不知道,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几个老头已经将一口黑锅扣在他的头上了。
  等到他赶到傅家别庄的时候,正好傅明琛找的几个相关部门的监督人员还有媒体记者都陆陆续续到了,连周特助都从东川回来了,和傅明琛两个人负责接待,那边池塘里的水位也下降到差不多到底了。
  “到底是什么情况?”
  对美食颇有追求的明斯年,对匙吻鲔可是不陌生,这家伙可没少觊觎过匙吻鲔的滋味儿,但君子爱美食也要取之有道,这种犯法的事儿,借他十个胆子他也是不敢干的。
  但乍一听到自家姑父那池塘里居然出现了这样国宝级的宝贝鱼种,他不来看一看肯定是坐不住的。
  傅明琛斜睨了他一眼:“这事儿我还要问你呢,这鱼都是你放的,难道我比你还清楚不成?”
  明斯年也觉得自己冤枉得很,他这来的一路上也在绞尽脑汁费劲地在脑子里扒拉呢,但想了半天都没想起来这到底是咋回事。
  这水塘里的鱼的确是他整的,但他也没让人从长江里捞鱼啊。
  再说了,因为他这位姑父的特殊癖好,钓鱼技术不咋地,对鱼倒是挺讲究,非野生鱼不钓,所以他只能把这鱼塘整得跟个乡下无人打理的野池塘一样,里面的鱼他也只管放养,却从来没清理过,谁知道这池塘里面都是个什么情况?
  现在忽然被告知里面居然出现了一条匙吻鲔,他比谁都懵好吗?
  这鱼哪里来的?总不至于是从天而降,凭空冒出来的吧?
  明斯年急得冷汗都要冒出来了,他打算先去池塘那边看看,转悠一圈再说,结果一转身就看到了那边急匆匆走出来的冯管家。
  那一瞬间灵光乍现,他像是被什么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猛地就一拍脑袋,瞪大了眼睛恍悟道:
  “我靠!我好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我勒个去,这也太他么邪门了吧?”
  傅明琛一看明斯年这样子,就知道他八成是想起什么了,赶紧问道:
  “怎么回事?”
  明斯年一脸苦笑,简直是哭笑不得地道:
  “这事儿绝对是乌龙,而且起码是七八年前的事儿了,我要不是看到冯管家,我都差点想不起来!”
  “你还记得冯管家那个孙子吗?就在宜城的那个。”
  傅明琛不明所以,略皱眉想了一下,隐约地记起了什么:
  “你是说冯清的儿子,好像是叫小牛?这事儿跟他有什么关系?”
  明斯年简直是哭笑不得:“怎么没有关系,你想想宜城是哪里?就是长江一带,那小子家就在宜城,这事儿绝对跟他脱不开关系!”
  这都哪跟哪儿,莫名其妙!
  傅明琛完全没搞明白明斯年这话里的逻辑,他有些不耐烦地催促道:
  “说重点!”
  明斯年赶紧解释道:“七八年前,那会儿姑父还没住到这个别庄里来,不过是让我给他打理这个庄子,他是不是地回来庄子上住几天,钓钓鱼什么的。”
  “你记得吗?就是那一年,冯管家的儿子因为意外摔断了腿,需要他人照顾,他媳妇儿就把牛牛,也就是冯管家那个孙子送到了岚城,委托冯管家帮忙照看一段时间。”
  这事儿傅明琛有点印象,所以他点了点头。
  明斯年继续道:“也就是那一年,那个牛牛住进了老宅,还跟着我到处玩,到别庄这边也来过好几次。”
  “有一回那小子捧着个罐子,罐子大概这么大。”
  明斯年比划了一个大小,
  “那罐子里大概装了一大罐黑黢黢的像是鼻涕团一样的黑黢黢黏糊糊的东西,他要把那东西倒进池塘里,当时被我看到了,我就问他那是什么。”
  “那小子告诉我,是他抓的青蛙卵,他们老师给他们布置的作业,就是观察青蛙卵孵化成蝌蚪,以及蝌蚪长成青蛙的过程。”
  “但那小子把青蛙卵养在罐子里一个月了,那卵都没孵化,他怀疑是罐子太小了,空间不够,所以小蝌蚪一直不肯长出来,所以他打算把那些青蛙卵放养到池塘里。”
  “小孩子的想法天真,我也没必要阻止是不是?”
  “再说了,这青蛙是两栖动物,孵化成小蝌蚪也占据不了多大的地儿,真要长出来了,还能吃别庄里的蚊子昆虫,有利无害,所以我就让他把那一大团卵都倒到水塘里了。”
  “这事儿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儿,而且都过了七八年了,牛牛都长成十五六岁的小伙子了,这么早的事儿我哪儿能记得住?”
  傅明琛已经听明白了,他眯了迷眼睛:“你的意思是,冯清那儿子弄来的那些卵,不是青蛙卵,而是匙吻鲔的鱼卵?”
  明斯年点头如捣蒜:“绝对是这样,除了这个事儿,我想不到还有什么别的可能,而且只有牛牛那小子是最有可能接近长江匙吻鲔的!难怪那小子观察了一个月,那卵都没有孵化,敢情是根本还没到孵化的季节!”
  傅明琛简直要气笑了:“鱼卵还是青蛙卵你都分不出来?你是白痴吗?”
  明斯年一脸理直气壮:“嘿,老子又没见过匙吻鲔的卵长啥样,再说了,青蛙卵就是那种小黑籽,外头一层透明的角质膜包裹着,那牛牛拿出来的那一罐子卵,也长得差不多啊,那谁能分辨得出来?!”
  傅明琛没有说话,但明斯年的这个解释,的确是合理也最解释得通的一个,他望着眼前这十几亩的水塘,眼神有些凝重。
  如果真像明斯年说的这样,当初放入池塘的那一罐子卵,就是匙吻鲔的鱼卵的话,那么,就算那一批卵孵化率很低,只怕这口水塘里,存活下来的匙吻鲔,也不是什么小数目。
  姜沁渝也在旁边听着呢,在听说这池塘里可能有一大群匙吻鲔后,她也忍不住吓了一大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