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玥琢磨着冯东的话，发现冯东尽管说出了一些事儿，却又在有意回避一些事儿。
  于是，肖玥又问：“你刚才说，你让当事人拿两万元钱打点法官。那你到底收了当事人多少代理费？两万元含在代理费里？你给没给法官送去两万元？”
  肖玥的问话直奔要害，让冯东不得不佩服。
  冯东脸上的肥肉抽动了一下，有些泄气地说道：
  “这个案子是这位法官介绍给我的，我比正常律师收费能高些，我得把给法官的提成钱收出来。后来，这个当事人就想按城市标准赔偿，数额差十几万。我才说让当事人拿两万元钱打点一下法官。”
  说到这儿，冯东又低下头，低着声音说道：“当事人给了我两万元钱，我给了法官一万元钱，结果……法官还不承认。”
  肖玥把事情听明白了，原来如此！冯东向当事人要了两万元钱，只给了法官一万元，自己匿了一万元。这事儿做的可真够可以的！
  肖玥只是苦笑了一上，未作任何评价，然后又问：“后来呢？”
  “法官当着当事人的面子给我打电话，把我好顿骂。当事人又找我要那两万元钱，没办法，我退给他两万元。结果当事人又找我，要退律师费，还要我赔偿他多付出的法院诉讼费，我没答应，谁知道他拿着录音举报到检察院了……”说到这儿，冯东一脸的痛苦和懊恼。
  “法官的名声，律师的名声，就被你们这些少数人给糟蹋了！”肖玥有些生气地说道。“一个是法官，一个律师，居然还被当事人录音了！”肖玥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有些轻视了。”冯东后悔地说道。
  “不是轻视，是太放肆了！”肖玥直言不讳道。
  冯东又低下了头。现在，冯东是后悔死了。要知道会有今天，别说退律师费、赔诉讼费，就是倒找些钱给当事人他也能干。唉，说什么都晚了。
  “听说，另一个出事儿的法官，是你说出来才被抓的？”肖玥又转了话题。
  冯东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说道：“城南区法院和其他区法院不一样，专门设立了审理特殊侵权类型案件的法庭，交通事故案都在这个法庭审理。另一个被抓的法官也是这个法庭的……”
  肖玥并没有记录这些，她只是静静地听着。
  冯东又继续道：“当事人提前给法官些好处，交通事故精神损害赔偿金就会多判些，判到保险公司身上……即使上诉了，二审法院也不会因精神损害赔偿金判的高，发回重审或改判，反正是保险公司有钱。”
  冯东说的这些操作勾兑手法，肖玥听刘倩和宫婷婷说过。今天，听冯东从嘴里说出来，让肖玥更是生气。
  但，冯东现在已是嫌疑人，自己对他的批评也只能是点到而止。律师不能对嫌疑人做过多的道德评判，更不能去随意指责嫌疑人。
  肖玥在纸上简单地记录了几句，又抬起头。
  冯东又继续道：：“我寻思不是能立功吗？可号里的人说，‘坦白从宽，牢底坐穿’，供的越多刑期越重，我不知道现在是……”冯东停了下来，用寻求的眼神望着肖玥。
  肖玥还是没忍住，生气地说道：“我都怀疑你是不是律师！你自己做事无底线先不说，现在连法律的基本判断却要听号里的人怎么说，你不觉得这是对律师职业的莫大讽刺吗？”肖玥一脸严肃地盯着冯东。
  冯东羞愧地低下头，长叹了一口气。
  肖玥又单独地拿出一张纸，问：“你跟家里有没什么话要说的，有事儿要交待的？衣服、钱什么的，缺不缺？”
  冯东眼圈红了：“告诉我老婆……”冯东哽咽起来，已是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