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节
  慕淮心绪稍平,这女人终归还是在意他的。
  他低声回道:“好。”
  拓跋虞见姐姐一眼都没有看他,不紧攥紧了拳头。
  慕娆自是瞧出了周遭氛围的紧张,却没有多言。
  庄帝至宴后,众人皆起身向帝王拜礼。
  待庄帝在殿中主位落座后,便命宫人呈上了鳌蟹。
  虽说两国的茶马比价并未谈拢,但在宴上还是要保持表面的和煦。
  庄帝温和对众人道:“现在的鳌蟹,蟹黄虽然不肥美,但肉质还算鲜嫩。”
  德妃附和着庄帝的话,庄帝又让鹘国来的皇戚多食几只。
  鹘国自是没有鳌蟹这种美味,拓跋玥和拓跋璟都没有吃过,自是不知该如何下嘴。
  拓跋虞却对鳌蟹有印象,他犹记得小时候容炳领了月俸后,偶尔会在马行街买些鱼鲜带回家中,其中便有这鳌蟹。
  他不会侍弄这鳌蟹,姐姐就会用蟹八件仔细地将蟹肉和蟹黄剔出来,然后将食碟推到他面前,温柔地看着他吃下。
  可如今,时移势易,姐姐却在给那个男人剥着蟹。
  容晞觉出了慕淮和弟弟之间的敌对,她有意讨好慕淮,生怕慕淮寻弟弟的麻烦,便将剔好的蟹肉放在蟹壳中,推到了慕淮的身前。
  “殿下,请用。”
  慕淮听到殿下二字,却蹙起了眉。
  今晨起,容晞就再没唤过他夫君,反倒是一直恭敬地唤他殿下。
  一唤殿下,二人之间明显便生分了不少。
  慕淮清楚,这女人还在同他怄气。
  他耐心渐失,抑着心中突冉的暴戾,没用下女人细心为他剃的蟹肉,反倒是用大手将女人的柔荑攥入了掌心。
  容晞没想挣脱,便任由慕淮攥着。
  可谁知慕淮竟是攥着她的手,将其放在了他的大.腿上。
  他穿的冕衣织锦繁复,是用珍贵的罗绮所制。
  容晞的手触碰着他冕衣繁缛的织纬,耳根渐渐染上了绯红。
  手放在这儿,离他那处也太近了……
  容晞美目微变,小声对慕淮央求道:“殿下…您松开妾身好吗?”
  慕淮侧颜立体精致,且敛净分明。
  他头戴冕冠,额前的七旒青玉珠串微微碰撞着,更衬其眉眼深邃,矜贵俊朗。
  可就是这样一个看似端正冷肃的男人,却在暗自做着这种事。
  他冷声回道:“不松。”
  容晞抿唇,再度央求道:“妾身…妾身求您了……”
  慕淮左手攥着女人的柔荑,右手状似为女人夹菜,待微微转身时,他压低了声音在女人耳侧威胁道:“你若再多言,孤就将你的手往上移。”
  容晞的瞳孔倏然放大,终是闭上了嘴。
  任由男人攥着她的手,将其放在了他的腿.上。
  在这紫瑞大殿中,拓跋虞是唯一敢盯视在场这对身份最尊贵的新婚夫妇看的人。
  虽说宴上的桌案都垂着织锦,旁人都看不出慕淮和容晞那处到底发生了什么,所有人瞥向他二人时,都觉得太子和太子妃伉俪情深且举案齐眉。
  拓跋虞眸色却是一觑。
  慕淮适才明显是强.迫姐姐做了什么,他能看出,容晞的表情很局促。
  真是个可恶的狗东西。
  拓跋虞暗骂,眼中似是在燃着焰。
  慕娆知道拓跋玥不知道食蟹的方法,便细心地为身侧的同龄少女剔好了蟹肉。
  随后见身侧的拓跋虞未用任何菜食,那双浅棕的眼却一直在直勾勾地盯着慕淮和容晞看。
  慕娆无奈摇首,她将剔好的蟹肉递给了拓跋虞。
  随后,亦压低着声音对他道:“我不知你们鹘国的礼仪…但在齐国,你最好不要那样盯着太子和太子妃看。”
  第60章 咸鱼容容(二合一)
  拓跋虞原本正看着慕淮和容晞,这冷不丁一被慕娆打断,他心中莫名有些烦躁。
  拓跋虞冷睨了慕娆一眼, 语气不善地回道:“与你无关。”
  慕娆重重眨了下眼, 却对拓跋虞恶劣的态度不甚放在心上。
  她只觉得这位鹘国世子的性格属实怪异, 心中记挂着容晞今日拜托她的事,再没与拓跋虞多言半句。
  宴上的另一侧。
  容晞的手心已然渗出了些许的冷汗, 她强迫让自己表现得镇定自若,不想让宴上的人察觉出她的异样。
  慕淮这个男人真是太霸道了。
  容晞想起了她逃出宫前,曾对慕淮讲的那番话, 那时她当慕淮是自己的主子,真心希望慕淮未来的生活会过得顺遂美满。
  所以那时她不顾自己的身份, 也要对慕淮叮咛万分,让他一定要对未来的妻子温柔些,断不要行事霸道。
  到如今,她成了慕淮的妻子。
  可慕淮显然没有将她那日的话听进去。
  果然, 她之前的担忧不无道理。
  在自己的妻子面前,这男人也是恶劣的, 脾气一上来就极其的强势、霸道、不讲道理。
  容晞当然知道慕淮平日对她是极其宠爱的, 但再怎么宠爱,他偶尔来这么一下子, 也会让人忘了他的好。
  她清楚慕淮的脾气秉性, 亦是想包容慕淮的,可长此以往,这样的关系早晚也会出问题。
  难捱的晚宴终毕, 慕淮终于松开了她, 结束了对她的折.磨。
  众人陆续离宴前, 慕娆趁人不查,用美目瞥了容晞一眼。
  容晞注意到了慕娆的目光,她冲慕娆点了点头。
  慕娆会意,亦对她颔了下首。
  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太子妃和郡主这微妙的互动,慕淮却将两人的举动看在眼中,却是默不作声。
  待容晞同慕淮出了紫瑞殿后,慕淮低声对容晞命道:“你先回东宫休息,孤有些事要处理。”
  容晞态度乖顺地应了声是,待丹香小心地搀着容晞走远后,慕淮定定地看了良久她的背影。
  直到容晞的背影消失不见,他才将视线移至了不远处的慕娆身上。
  宴后慕娆本该往长宁门处走,而庄帝为鹘国皇戚在雍熙宫里安排了供他们居住的宫殿,拓跋虞和拓跋璟住在一处,而拓跋玥单独住在一个宫殿。
  慕淮事先在这三人的住所都安排了侍从和细作,监视着这些鹘国皇戚的一举一动。
  慕娆如要从长宁门出宫回府,那便不该与拓跋虞顺道。
  慕淮觉出了慕娆行事怪异,便暗暗观察着她的举动,亦跟在了慕娆的身后。
  拓跋玥今日有些疲累,回去的路上便没再缠着拓跋虞。
  慕娆见拓跋虞走得飞快,便唤住了拓跋虞,道:“世子,你东西落在殿里了。”
  拓跋虞闻声回首,看向了跟他姐姐同龄的少女,不悦地问道:“我落什么东西了?”
  慕娆携着近侍女使快步走向了拓跋虞。
  拓跋璟见状,对拓跋虞道:“我不等你了,先回去了。”
  拓跋虞蹙眉对他颔首,随后不解地看向了慕娆。
  慕娆这时,将华袖中那用兽骨雕刻的细筒信匣递予了拓跋虞,拓跋虞低首一看,这信匣确实像是鹘国的玩意,但却不是他的东西。
  拓跋虞刚要回慕娆,说她弄错了,慕娆却压低了声音,在他耳侧道:“这是太子妃让我交给你的。”
  听罢,拓跋虞眸色一变,眼中登时有了些许的光亮。
  他从慕娆手中接过了那信匣,淡淡回道:“多谢。”
  说罢,拓跋虞没再同慕娆多说半句话,便转身阔步离去。
  慕娆将容晞拜托她的事做完,便准备携女使出宫,可刚一转身,就恰好遇到了负手而立,离她仅数丈之遥的帝太子慕淮。
  因着是在夏夜,慕淮身后的太监举着两把鹍翅伞扇,亦有人提着精致的凤头宫灯为他照引着前路。
  太子夜间出行,阵仗自是不小。
  可她竟是全然未觉。
  慕淮嗓音冷沉,命道:“慕娆,过来。”
  慕娆依言走到了慕淮的身前,待向他恭敬揖礼后,她柔声道:“臣妹,见过皇兄。”
  慕淮伸臂让慕娆起身,又问:“你适才怎么同鹘国世子鬼鬼祟祟的?”
  慕娆的神情还算平静,回道:“臣妹见世子的随身之物落在了殿中,拾到后见他正好未走远…便准备亲自将其还给世子。”
  慕淮默了默,他用那双稍显凌厉的眼打量着慕娆的表情。
  慕娆被慕淮的目光盯视得发毛,只得垂下了头。
  慕淮的嗓音又冷了几分,道:“再给你一次机会,同孤讲实话。”
  慕娆心跳一顿,眼前矜贵且气势凌人的皇兄让她害怕极了,可既是答应了容晞为她做这件事,慕娆并不想让这件事露馅。
  见慕娆无措且不知该如何回他的话,慕淮眸色微寒,又道:“你这郡主位分,还是去年才封的。那时孤还是缙王,皇上说你父王去世的早,你与你母亲相依为命很可怜,所以不仅封你为郡主,连封号都没让礼部的人拟。慎和二字是父皇亲自为你拟的封号,连公主都没有这种待遇。”
  见慕娆纤瘦的身子有些发抖,慕淮复又迫问她:“这些,你都清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