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局食摊,郎君靠捡(美食) 第39节
  第33章 告假三日、菌菇汤 莫厨娘在一旁听着,……
  蛋饺也蒸上了, 鱼豆腐也煎好了,关鹤谣这边的准备基本完成,她便去到隔壁负责“荤素从食”那间膳房。
  为了配拨霞供, 她请一位白案的厨娘擀些筋道面条来, 现下得了空来看看。
  一进门就瞧见齐院公和孟监司在里说话,两人看到她,具是一笑,“巧了,正说你呢, 快来。”
  原来这两位在商量寒食清明给府里众人配发的吃食。
  冬至后第一百零五日为寒食,第一百零八日为清明(1)。
  今年寒食落在了三月初二,也就是大后日。
  信国公府御下甚严, 却又甚好,四时新衣, 八节果品,从不吝啬。
  “咱们厨司向来就负责焦面和撒子,枣饼饴糖之类的自有果子局张罗。”孟监司干脆利落地解释,话中俨然把关鹤谣当成厨司的自己人。“今年要麻烦妹子你帮忙了。”
  原来是关鹤谣昨晚应着关策要求上了一碗油焦面, 祖孙三人都很喜欢。太夫人便想着给府里众人福利升级,今年寒食发放她做的油焦面。
  这是主家看重, 关鹤谣自然开心, 也有意将自家油焦面发扬光大。
  “只是、只是, ”她颤声问:“不知府中有多少人啊?”
  她也要开始练麒麟臂了?
  孟厨娘爽朗大笑,捏捏她的小胳膊逗她,“不多不多,一百六十来人。”
  “哪里用鹤厨娘亲自做?”齐院公笑眯眯接茬,“小老儿与你将这油焦面的食谱买来, 让几个壮汉子去炒就是。”
  “妾写下食谱就好,怎敢再要府里的钱?”
  “哎——”齐院公不赞同地长吁,“我那馋嘴猴儿侄孙说这是你独门秘方,仍在坊间卖呢,怎能白白拿来,占你这样的便宜?”
  就算是对着签了契约的厨娘,也没有和人家要这安身立命秘方的道理。
  多少厨娘厨师烹调之时,都把人赶出去不让看呢!比如私膳堂的那一位……
  关鹤谣这才知道阿达是齐院公侄孙。
  “小娘子大方,上次已给了蒸梨的方子。太夫人喜欢得紧,隔日就要用一次,这回特意嘱咐定不能再白拿你的食谱。”
  他请出太夫人,关鹤谣也不再推却,福上一礼,“既是长者赐,妾不敢辞,便却之不恭了。”
  谁知齐院公直接给出十两银子高价,吓得关鹤谣脚底打滑,她自觉那方子实在不值这个价,连连杀价,比自己买东西杀得还狠。再加上孟监司,三人一通混战,最后定了五两银子。又说今日已晚,明日让她早些来,自有人来找她学炒那油焦面。
  “其实,”关鹤谣期期艾艾开口,“妾也有事情与两位说。”
  编外人员关鹤谣平时闷头做饭,每当遇到这些行政手续就比较蒙圈。
  该找谁批假呢?
  “妾想告三天假,下月初一到初三。”
  寒食清明扫墓祭祖,没有不给假的道理,况且寒食清明连官府都放假七天呢。
  寒食清明、冬至和过年乃法定假日三巨头,妥妥的大宋黄金周。
  “自是可以,以后告假提前一日与我说就行,”孟监司开口,“不用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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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泥小风炉双耳三足,上置一个雕花玲珑的小铜锅,里面热汤正咕嘟咕嘟冒泡,浓鲜的香味卷着热气四散到空气中,诱得满屋的人都不自觉地吸吸鼻子。
  下涮菜之前,关鹤谣先盛出一碗菌汤奉给太夫人,“太夫人先用些汤暖胃。”
  那汤又清又润,鲜香甘美,白、褐、黄各色珍菌炖得软烂,浸透了汁水。喝一口汤,吃一口菌,恍如置身雨后山林,空寂爽朗。
  侍候的关筝厨婢也有学有样给她盛了,她尝了一勺,“好鲜的汤!如何做的? ”
  菌汤没什么门道,关鹤谣絮絮讲开,“这汤底最是简单,先用油爆香姜片,再一样一样下菌菇炒软即可。要在加水炖之前放盐,才能逼出菌菇里的汁水,汤味更浓。”
  她想了一下,补充道:“唯注意不能用味重的油,豆油、麻油都不行,是以妾用了茶籽油,正配菌菇的清香。”
  太夫人喝着汤,好笑地看着两个小娘子,一个敢问,一个敢答,还答得如此详细,生怕没讲明白。却不见满屋的厨娘厨婢都竖起耳朵听这诀窍?
  这小厨娘,真是天真懵懂。
  她好心阻止关鹤谣自爆,“说是简单,换个人也不是这个味道,还是你手艺好。”
  关鹤谣谦虚一笑,“是府中材料好,单那桐蕈都是上好的合蕈。”且府里的合蕈不是干的,而是鲜的不能再鲜,仍长在一截子腐木上呢!是她现摘下来的(2)。
  最好的桐蕈出自台州,向来是上贡的珍品,据说当时皇帝误将“台”看作“合”,“合蕈”之名从此流传。
  宋时,世界上第一部 详尽记载食用菌的专著《菌谱》,便是出自一位深为家乡特产自豪的台州人——陈仁玉之手。
  “陈公说菌多无香气,‘独合蕈香与味称’,以之冠诸菌。妾见了府里的鲜合蕈,才知此言非虚。”
  关鹤谣一说起这些食材、掌故眼睛便闪闪发光,众人也听得津津有味。
  太夫人想起来了,是前两日宫中赐下的鲜合蕈。
  官家重口腹之欲,全然不顾“天子不得取食味于四方”的祖训,是以各地都玩命一般进贡各种特产,多出的又分赐臣下。如此上行下效,公侯之家越发食不厌精,铺张浪费。
  她心中暗暗叹气,不由喃喃道:“这鲜蕈是否有些奢侈了?”
  关鹤谣倒不这么想,此时合蕈已有规模化的人工培植,台州距金陵又不远,实算不上奢靡。她这般说了,太夫人面色渐霁。
  关鹤谣又说,“听闻前朝有一位皇帝,”好吧,其实是后世,“极爱云南的一种菌子,而这种菌子和白蚁共生,需要将一大块土地和白蚁窝一起挖起,快马从云南直送长安,那才真是劳民伤财。”
  这说的是明熹宗嗜吃云南鸡枞菇的故事。
  野生鸡枞下必有白蚁窝,若是白蚁跑了,鸡枞也难活,是以还要特意撒米给白蚁吃,真是本末倒置。而鸡枞又极娇贵,伞盖未开时最鲜美,伞盖一张,风味骤减,也不过就一两天功夫。
  一路疾驰送到北京,明熹宗都不舍得给皇后吃,使人戏称鸡枞为“鸡枞娘娘”。
  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太夫人一听这个,居然也不那么烦心了,安心享用起美食来。
  又听关鹤谣讲怎么用姜分辨菌类有无毒性,讲有的人吃了菌子致幻,看到小人乱飞什么的,逗得她哈哈大笑。
  莫厨娘在一旁听着,鼻子都要气歪。
  怎么她做的便不奢靡,我做的便是太过奢靡?
  这两面三刀、舌灿莲花的小滑头!
  她狠狠望去却只见关鹤谣的后脑勺,忽见关策正埋头吃着蒜蓉扇贝。她不禁一愣,转着眼珠独自思量起来。
  喝过了汤,便开始涮锅子了。
  芝麻酱、辣椒油、辣茱萸油、芥辣酱、韭花、腐乳汁、酱醋等十来味酱汁,并着香荽、小葱、咸豆豉、蒜蓉、芝麻等小料摆了满满两食盘,见过无数大场面的祖孙三人都无从下手,犯了选择恐惧症,最后全权委托关鹤谣给他们配好。
  每人各一碟兔肉花,还有新作的蛋饺、虾滑、鱼豆腐。
  兔肉虽好看,可众人更感兴趣的还是后三样新奇配菜。
  关鹤谣一一介绍过,便用小银勺挖虾滑下到汤里。转瞬之间,虾滑就熟透,变得□□相间,莹润诱人。
  圆滚滚的虾滑一口咬下去,汁水充沛,紧致弹牙,关筝惊呼,“竟像活虾在嘴里蹦跶一样!”
  关鹤谣暗笑,若是真想吃活虾,下次做一道醉虾也未尝不可。
  太夫人也赞,“好,不愧叫‘虾滑’,嫩滑可口,当得起这名字。”
  又见那一碟方方正正的金黄色小块,单是看着就觉赏心悦目,说是拿鱼浆和生粉制的“鱼豆腐”。她下到锅里涮一下尝了,果然味如鲜鱼,嫩如豆腐,还很有嚼劲。不仅完美地保留了水产的鲜甜,又因为煎过,带上了油脂的丰腴。
  太夫人和关筝还在进攻虾滑和鱼豆腐,关策已经吃上了蛋饺。他咧嘴一笑,“扇贝太好吃,真真是‘食后三日,犹觉鸡虾乏味’,我这几天先不吃鱼虾了。”(3)
  关筝笑他,“可大哥你天天吃扇贝,岂不是一直吃不上鱼虾了?”
  因她知道“蒜蓉扇贝”这个暗号,只觉得是这对鸳鸯天天想见面,故意调笑两人。
  关策哑口无言,和关鹤谣交换了一个无奈的眼神,就专心吃蛋饺了。
  那一盘半月形蛋饺码得整整齐齐,已经蒸过了,下锅涮两下就好。
  黄灿灿的蛋皮裹着猪肉臊子加笋丁、香蕈丁做成的馅料。脆爽的笋,肥厚的香蕈,都浸着三肥七瘦的臊子肉汁,满口浓香。
  再涮一些蔬菜、鸭血、面条,祖孙三人吃得酣畅淋漓,胃里服服帖帖,直吃了七八分饱,才想起主角——兔肉来。
  云太夫人用丝帕擦擦额头细汗,越战越勇,终于向兔肉下手了。
  腌过的兔肉细嫩,在舌尖一滑就下去了,留下满口椒香。
  太夫人连吃好几片,忽然睹兔思人,“哎,你们萧五哥最爱吃兔子,怎么这些日子都没来看我这个老婆子?”
  关鹤谣耳朵一动,嘴角一翘,原来他喜欢吃兔肉。
  第34章 椒盐兔架、做青团 等到了三月三,我和……
  关筝仍遣了轿子送关鹤谣回家, 但是关鹤谣不敢暴露自己真实住址,还是提前两个街口下轿。
  今日吃拨霞供,不像往常一轮一轮来回上菜, 祖孙三人吃得饱饱的, 却没用多少时间,关鹤谣得以早些下值。只是又去和关策商谈金明池之事,反倒比平时还晚了。
  她家里种着两颗呆瓜,坚持要等她一起吃夕食,关鹤谣不敢耽误, 快步往家走去。
  她进了屋,瞧见萧屹瞬间亮起来的神色就觉得疲倦全消,欢喜得只想逗弄一下, “我今日听说你喜欢吃兔子?”
  萧屹茫然点头。
  关鹤谣便将嘴一撇,带着哭腔说, “兔兔那么可爱,怎么可以吃兔兔?”
  “不吃了不吃了,我再也不吃了!你别哭。”萧屹惊愕失色,连忙闪身到近前要给她擦泪, 却见关鹤谣抬起头笑得喘不过气。
  不是四川人,还没听过那句“没有一只兔子能活着走出四川”吗?
  多么振聋发聩、豪情万丈!能把全世界的无.产阶级吃货都联合起来。
  况且她是厨子, 更没有那些矫情心思。她只是玩梗, 没想到萧屹反应这么大, 可能是被午间那一哭吓到了。
  这下关鹤谣倒是有些罪恶感了,“我哪有那么爱哭?逗你呢!”
  主动握住萧屹无措的手,她声音柔和,“五哥喜欢吃什么都行,我做给你吃。”
  听说萧屹爱吃兔子, 她就把那两只兔架拿回来了。准备一个煸成椒盐兔架,一个熬成汤,这本是烤鸭剩下的鸭架子的处理方式。
  椒盐兔架是爆锅之后下剁成块的兔架慢慢煸,待兔架焦黄,再加花椒、孜然、芝麻,翻几下就可以出锅。另一只兔架加些豆腐、米缆、白菘熬成汤。再配着府里发的油酥饼,这顿夕食,着实很奢侈了。
  关鹤谣边咬着兔架子,边著书立说,硬是编出一套“架子”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