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医妃之庶女凰途 第506节
  当他们来到京城的西城门,已经是下午申时了。
  玩了大半天,顾之颜与沈云沐在极端的亢奋后,疲倦至极,两人都在两家的马车里睡着了。
  沈千尘和沈芷也有些疲倦,唯有楚云逸精神奕奕,出去玩一趟与他平日里的操练根本不能比,一个是玩,一个是拼。
  他们才刚过城门,一行车马就被一伙身着铜盔铁甲的禁军将士拦下来了。
  其中一个大胡子中年将士指着马上的楚云逸,下令道:“来人,把楚云逸拿下!”
  见禁军出兵拿人,一些进出城的路人忍不住驻足,想看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楚云逸皱了皱眉头,正想问凭什么,却被马车里的沈千尘抢在了前面:“凭什么?!”
  沈千尘从马车的车窗里探出了头,裴霖晔与江沅策马上前,一左一右地来到楚云逸的身旁,形成一种护卫性的姿态。
  裴霖晔认得对方,只给了两个字:“杜华堂,你敢!”
  杜华堂也同样认识裴霖晔,眉梢微动,随即就恢复正常。
  别人怕他裴霖晔,他可不怕,谁人不知道裴霖晔在锦衣卫不过虚衔,一直被锦衣卫指挥使陆思骥晾着。
  “裴大人,楚家涉嫌谋反,”杜华堂拔高音量,故意让自己的声音传到周围旁观人的耳中,“楚令霄已经被拿下,我们也是奉命拿人,无关人等不要多管闲事。”
  涉嫌谋反?沈千尘几乎要笑了,她当然不相信,楚令霄没这么大的胆子,他也就是个窝里横罢了。
  沈千尘根本就懒得与这些人废话,言简意赅地说道:“你们有什么话,去宸王府说!”
  “楚云逸,我们走!”
  沈千尘对着楚云逸做了个手势,让他别跟这些人浪费时间。
  沈千尘、楚云逸一行人要走,但车马才往前驶了一丈,就被那伙禁军又强势地拦下了。
  如果说,此前杜华堂对沈千尘的身份只是有所怀疑的话,现在也已经确认对方的身份。
  这个少妇打扮的年轻女子肯定就是那位传说中的宸王妃了。
  杜华堂眸光一闪,面无表情。
  若是平时,他自然是要宸王府一点面子,但是今天康鸿达下了令,必须要带走楚云逸。
  杜华堂毫不退让,义正言辞地说道:“楚家有谋反之嫌,康大人已经下令封府,现在整个楚家就差楚云逸一个,末将必须将其带回楚家!”
  “至于楚家是否清白,康大人自然会调查清楚,不会平白冤枉了楚家!”
  杜华堂这番话说得理直气壮,说话间,他自马背上高高在上地斜睨着沈千尘的脸。
  “宸王府不肯让末将把楚云逸带回楚家,莫非是心中有鬼!”
  “难道宸王府勾结了楚家要谋反不成!!”
  他这字字句句简直诛心,存心把宸王府也拉下水,想逼得宸王妃避嫌。
  旁边那些围观的路人也听到了“宸王府”这个关键词,不由倒吸了一冷气。
  沈千尘:“……”
  沈千尘神色淡淡地挑了下右眉,这时,楚云逸抿了下嘴唇,出声道:“姐,我跟他们走一趟吧。”
  “不行。”沈千尘以一种不容反对的语气断然道。
  楚云逸紧抿薄唇,他知道他姐的性子,说一不二,不敢质疑她的话。
  沈千尘又抬眼看向了那名依旧骑在马背上的杜华堂。
  “宸王府事还由不得你来置喙!”沈千尘徐徐道,声音不轻不重,“我想带走的人,还不由你来反对。无论是谁,想借机闹事的话,宸王府必定奉陪。”
  她的目光明明从下往上地看着杜华堂,却让杜华堂倍感压力,仿佛被俯视的人是自己似的。
  她就这么随意地坐在马车里,只从那湖色的窗帘后露出大半张脸,五官清丽动人,周身释放出一股迫人的气势。
  杜华堂只觉得颈后的汗毛都倒竖了起来,心口警铃大作,感觉自己就像是被那种大权在手的上位者盯上似的。
  他已入不惑之年,从先帝时期就在朝中任职,也曾陪先帝出行狩猎,过去这几十年来,他见过的贵人不知凡几,却也只在屈指可数的极少数人身上感受到这种慑人的威压。
  裴霖晔冷笑了一声,微微拔出腰侧的配剑,露出一截银色的剑刃,剑刃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他们宸王府可不是怕事的人!
  今天他康鸿达的人敢在这里对宸王妃动手,那么今天他就敢发信号弹,招来宸王府的侍卫、五城兵马司以及他在锦衣卫的人手,他倒要看看到底谁能笑到最后!
  杜华堂的眼角抽了一下,然后又抽了一下。
  他敢在楚家横冲直撞,敢在楚家拿下任何一个人,那是因为现在的楚家几乎一无所有了,楚贵妃与二皇子母子也摆明想跟楚家撇清关系,楚令霄这个人不过是一滩烂泥,又有哪个有脑子的人会想和烂泥搅和在一起呢!
  但他此刻面对的可是宸王妃,宸王会允许外人当众打宸王府的脸面吗?!
  前来拿人的那些禁军将士全都在悄悄观察杜华堂的神色,见他脸色铁青的样子,心中有数了。
  禁军将士全都不敢再拦,于是,沈千尘、楚云逸这一行车队就这么缓缓地穿过人群往前驶去。
  而那些围观看热闹的人见热闹散场,也就纷纷散去了。
  马车的速度越来越快,将西城门远远地甩在了后方。
  原本在马车里睡着的沈云沐经过方才那一闹已经清醒了过来,此刻正目光灼灼地盯着沈千尘。
  待马车转弯后,沈云沐的口中爆发出一声亢奋的欢呼声:
  “姐,你方才也太威风了!”
  沈云沐的双眼简直在发光,胸口溢满了一种不知该怎么用言辞来形容的自豪。
  小家伙像小奶狗一样往沈千尘的身上扑了过去,蹭啊蹭。
  沈千尘好笑地拍了拍他的背,脸上早就没了之前的威仪,只有盈盈的笑意。
  马车外的楚云逸也听到了沈云沐夸赞声,先是微微勾了下唇角,跟着又像是骤然想到什么,绷住了嘴角,一副安之若素的样子。
  一行车马在驶过两条街后,就与沈菀一家人的马车兵分两道,接着,沈千尘先把沈芷与沈云沐送回了沈宅,然后才令车夫回宸王府。
  回王府后的第一件事,她就吩咐江沅去打听了一下楚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江沅回来得很快,她把王府长史程林华带了过来。
  今天康鸿达派人先围楚家又拿下楚令霄的动静实在太大了,被京中不少人都看在了眼里,程林华当下就找人去调查了这件事。
  “王妃!”程林华神色郑重地作揖行礼,“属下让人去查了,楚令霄在流放期间确实犯了些事。”
  程林华觉得他们王妃摊上了这么个亲爹,也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
  “幽州以及幽州以北一带山匪横行,有大小山寨至少百来个,其中有三个山寨势力最大,这些山匪常年在大齐的东北边境出末,为害一方。楚令霄与其中一个名为谢家寨的山匪暗中有些勾结。”
  “他曾经窝藏过一个谢家寨的山匪,那人还是寨中的三当家。”
  大齐朝建立已经百余年,但这百余年并非顺顺利利,一直处于一种内忧外患、危机四伏的状态。
  不仅是南有昊国,北有赤狄,西北还有诸多小国觊觎在侧,还有其他杂七杂八的问题,比如沿海不时有倭寇上岸,再比如东北一带有山匪横行。
  东北一带多山林,少耕地,时不时冬季还要遭遇雪灾,周边还有蛮夷小族滋扰,当地滋生了大量的土匪,有齐人,也有外族人,更有一些被发配幽州的犯人干脆投靠了土匪的,人员十分复杂。
  如果说,楚令霄真的曾经窝藏过那个谢家寨的三当家的话,那么他就是犯了谋反罪。
  但是这个世界的事从来也不是非黑即白这么简单的,楚令霄毕竟没真的落草为寇,这件事可以轻轻放下,也可以从严处置。
  程林华接着禀道:“王妃,现在楚家已经被康鸿达的人包围了起来,大门也被贴了封条,似乎是要被抄家。”
  沈千尘若有所思地抿唇,眸光微闪。
  现在的发展很明显了,禁军这架势分明就是直接给楚令霄判了谋反罪,短短半天,拿人、封府又抄家的,明显是故意往重了处置。
  这是康鸿达下的令,康鸿达的私心昭然若揭。
  想着西城门的一幕幕,沈千尘第一个念头就是:康鸿达此举莫非是为了楚云逸?!
  程林华默默地瞥着坐在下手的楚云逸,很显然,他也是这么猜测的。
  沈千尘半垂着眸子,默然不语,她又觉得似乎哪里不对。
  须臾,沈千尘又抬眼看向了程林华,吩咐道:“你安排几个人去沈债那里守着,未免有人去那里捣乱。”
  程林华二话不说地应了命。
  等程林华走了,楚云逸才有些迟疑地问道:“姐,我是不是该回去?”
  沈千尘淡淡地斜了楚云逸一眼,眼神如云似雾,轻飘飘的,再一看,又隐隐染着洞悉人心的光华。
  沈千尘觉得楚云逸总算是长大了不少,要是从前,他肯定忍不到程林华离开,也不会问自己,只是悄悄地去犯蠢。
  看在这个臭小子这回还算听话的份上,沈千尘耐着性子道:“不必,小事而已。”
  楚云逸:“……”
  虽然沈千尘云淡风轻地说这只是一件小事,但是楚云逸的心态还是没有办法那么平稳,回想着西城门的一幕幕,他就觉得周围的空气变得压抑起来,隐约能感受到一种剑拔弩张之气。
  这几个月来,楚云逸成长了很多,即便以他的见识,依旧看不透现在的局面,心底却有种莫名的直觉:这件事已经不仅仅是干涉到楚家,应该是康鸿达与宸王府的一场博弈了。
  也许没有自己,还会有别的由头。
  明白归明白,但是当他真的置身局中时,也没那么容易把自己摘出来。
  到了晚间,夜幕缀满星子时,顾玦姗姗来迟地回来了。
  沈千尘立即把这件事一说,其实早就有人把事情禀了顾玦,顾玦没有多说,只是道:“让逸哥儿暂住这里就是。”
  反正楚云逸在宸王府也住了两个月了,继续住下去也无妨,宸王府又不怕多一双筷子。
  见顾玦不说其它,沈千尘默契地不再问了,反正她都听王爷的就是。
  烛火被吹熄,屋里陷入了一片黑暗中,寂静无声,再无人语。
  夜色渐浓,空中开始落雨,春雨细无声,随风潜入夜。
  这一夜,雨水淅淅沥沥,而这京城的人心比连绵春雨更为躁动,永定侯府被封府、抄家的事在一天之中传遍了整个朝堂。
  虽然永定侯府早就已经是一个边缘的勋贵府了,但好歹也是楚贵妃与宸王妃的娘家,二皇子的外家,这场抄家还是引来了京中不少人的观望。
  不止因为楚家楚贵妃与宸王妃的娘家,二皇子的外家,还因为下午宸王妃在西城门前与康鸿达手下的人对上的事。
  这件事涉及宸王与康鸿达,令得那些朝臣勋贵不得不关注,不少人都在暗地里猜测着,是不是宸王府和康鸿达要对上了。
  一些好事者都在等着宸王妃去给楚家出头。
  连太子顾南谨也在当晚得知了这个消息,立刻招人问个究竟。
  小内侍出去后,独自留在书房里的顾南谨微微蹙眉,神色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