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节
  “把你们的衣服裹好。”男人指着最近的一人道,“现在还不是我们露出真威风的时候。”
  那人嬉笑着将蹭乱的破袄裹紧,遮挡住其内的红黑两色的兵服。
  男人巡视这一片众人,然后看着前方的天空,飞舞的雪花渐渐被夜色吞没,他一声令下向前而去,身后人马齐动,暗夜里恍若隆起地面滚滚而去。
  不知过了多久,夜色抚平了地面,雪花落在其上像一面镜子,映照四周蒙蒙,伴着悉悉索索的声音,地上的雪被掀起,一大片枯草中站起几个人影。
  呸的一声,嚼烂的枯草被吐出来。
  “这些家伙是兵。”一个男人说道,“他们乔装要干什么去?”
  他们半路发现这些行踪诡异的人,这些人人数众多行动严整,有前探有后哨,很明显是兵士,但穿着打扮却更像贼匪,他们不敢跟的太近,这些人也几乎不交谈,只在这里略作歇息时有寥寥数语。
  这些人从宣武道来,有两个男人扭头看这群人适才来的方向,再看去的方向,去的是淮南道。
  方向其实也没有什么意义,并不是因为夜色里他们看不清,而是因为衣服相貌都能掩饰,来和去处自然也能。
  “他们应该去窦县。”武鸦儿道,“他们提到了杜威。”
  杜威是谁?其他几人一时没反应过来。
  “窦县那个和知县一起被杀了的团练。”武鸦儿道。
  对于窦县发生的所有事和人他都牢记。
  “他们还提到了大公子,在淮南在宣武道,兵马都属于节度使。”武鸦儿道,“对上官称呼多为大人,称呼大公子以私兵自居的,只有浙西安德忠。”
  那事情就清楚了,最先说话的男人抱臂摸着胡须:“这是安德忠的兵马从宣武道绕去窦县,所以窦县的那些人果然都是安德忠的人马。”
  但好像更不清楚了。
  “他们要在窦县干什么?又是假扮山贼又是训练民壮的。”另一个男人皱眉。
  先前还有些不解,现在大概已经明白了,武鸦儿挥手拍落肩头的积雪:“如果没猜错的话,他们要在窦县闹兵乱。”
  宣武道兵乱他们已经知道了,还跑去看了一眼,真实又凶残,以往拿着兵器守护城池百姓的士兵发了疯比山贼还可怕,百姓官府对他们不设防,就好像羊群中突然出现的狼。
  但是这兵乱并不像是为了饷银。
  “要说闹饷银没有比我们漠北的兵马闹的更多的。”一个男人也有些明白了,“真正闹饷银的兵乱跟这个完全不同,这里的兵乱根本不是为了饷银,而是纯粹为了凶狠而凶狠。”
  “鸦儿说这兵乱有古怪,现在看来又是安德忠的手笔。”另一人说道,“他就是要让宣武淮南陷入混乱,宣武淮南陷入混乱,作为近邻的浙西就有机会出手了。”
  说到这里啐了口。
  “老子儿子一样的把戏,要不是从匈奴抢货物银钱足够兄弟们吃喝过活,我们振武军也早就被他们用饷银引乱了。”
  “这边乱了他又能怎么样?”
  “有消息说要定罪宣武道节度使。”
  “怎么?他安德忠是要赶走宣武道和淮南道节度使,自己来当吗?”
  大家七嘴八舌议论。
  出来看看才知道天地变成了什么样,以前在漠北他们可不会想这么多,武鸦儿看着议论的同伴。
  “我们要不要管?”一个男人说道,搓了搓大手,“我们的人马对付一个宣武道应该没有问题。”
  “刚才过去这群人马也可以顺便解决。”另一个男人轻描淡写,“我们也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浙西安德忠的人马在宣武道淮南道潜伏掀动风浪,人不知鬼不觉,但他们在这里才是真正的人不知鬼不觉。
  此一战必然打安德忠一个发懵,想到这场面,大家忍不住摩拳擦掌眼睛放光。
  “鸦儿,你说呢?”有人问道,想到始终没有说话的武鸦儿。
  武鸦儿道:“你说的都不错,宣武道也好,窦县也好,我们要动手肯定没有问题,但我觉得这可能没有意义。”
  没有意义?男人们对视一眼不解,制止了兵乱,挫败了安德忠的阴谋,说不定还能找到证据,告到朝廷里,安康山那边说不定也要付出代价。
  “在丰城,我看了官府里最新的公文。”武鸦儿说道,暗夜里一片漆黑,雪片在他面前飞舞与他白皙的面容相互映照,“宰相崔征问罪兵乱指罗氏以及全海为祸,这已经不仅仅是宣武道节度使一个人的事了。”
  男人们哦了声,并没有太明白,但并不质疑,安静的听他说。
  “我认为这次兵乱乱的不是为了宣武道和淮南道,应该是京城,朝廷里,我们就算平息了兵乱,揭露了安德忠的阴谋,朝廷也不会在意。”武鸦儿说道,“先前我们在京城,李奉安大都督已经让我们看到了,现在的朝廷已经不是以前的朝廷的。”
  朝廷不在意小儿当节度使,又怎么会在意一个地方闹兵乱,或者让安德忠一人兼三地节度使又算什么大事。
  歌舞享乐,贵妃娘娘是不是开心,是皇帝的大事。
  全海罗氏什么时候被打压滚出朝堂,是宰相的大事。
  怎么除掉觊觎他们权势富贵的官员,是全海罗氏的大事。
  他能看清楚这一切,安康山呢?武鸦儿长眉微微扬,语速放慢:“或许这才是安德忠兵乱的目的。”
  “所以呢?”一个男人问道,听懂听不懂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要怎么做。
  武鸦儿道:“我们应该去京城。”
  第二十九章 暗箭与明敌
  去京城吗?
  他们在京城能做什么?宣武道淮南道浙西他们还能闹一闹,京城可是泥潭一般,他们这种身份的进去了半分动弹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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