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
  内功分为上中下三卷, 外法分为十三层, 凡度为报仇拜入往生门后, 筑基之后, 未免被他人发现,并没有继续修习《太初天元功》,只是先练习《寻龙剑法》,已经练至第四层。
  实际上,内功外法相辅相成, 应该同时修行, 可凡度时运不佳,没有足够的练功条件,只能先暂缓内功, 苦练外法。
  众所周知, 佛修的战力不足, 而凡度的内功暂缓, 与一般佛修无异, 能斩杀离金丹期只余一步的筑基后期, 还是与《寻龙剑法》有关, 仅仅是一部外法, 就有无惧同等级的威能, 也可以遐想一二, 无念剑君以大乘期修为, 越阶斩杀渡劫期修士的往日光彩。
  只是,无念剑君的传承不是适合所有修士的,凡度也是有着特殊道体,与无念剑君的天生剑体有着共通之处,至阳至烈,才能修炼此功。
  素沙是女修,很难满足至阳至烈的要求。
  所以,哪怕凡度知道素沙已经猜到几分,自己和无念剑君的关系,他也没有任何慌乱或是不安的神情,而是颇为认真的告诉素沙,剑修对修士的体质有要求。
  不是凡度相信素沙,而是他受伤未愈,全靠素沙扶着找到此处,他很清楚,现在两个人弱势的一方是自己,素沙除了询问自己能否拜师外,还多的是其他方式让自己点头,可是,素沙没有,这就是诚意。
  凡度说的是实情,素沙点头表示理解,可是,修真界从没有听过有至阳至烈体质的女修。
  她想了想,将手放在旁边潮湿的石壁之上,用力,将手摁了进去。
  深深的掌印,留在了石壁之上,原本湿润的青苔也随着素沙使用灵力,而变成干燥的草屑,素沙想问问凡度,这个程度,能拜师吗?
  凡度:……
  为什么传承会出现在自己身上?
  他觉得,素沙说不定比自己更适合帮无念剑君报仇!
  起码,按照素沙在无念剑君留下的秘境中,这份好运气,她肯定不会像凡度这样伤上加伤,快被秘境折腾到没命的。
  “我可以教你剑法,可是,你愿意有一个叛宗改派的师父吗?”凡度重伤,难免被地下溶洞内的阴湿浸染几分经脉,他以拳抵唇咳了两下,问素沙最后一个问题。
  从一开始,他就是为报仇才去的往生门,凡度从来都不是佛修,自然也担得起叛宗改派之名,可素沙不同,双月宗属于人数极少,同门极为亲近的门派,宗门保护弟子,弟子依赖宗门,午阳中世界所有的修士都知道,双月宗的弟子,对门派的归属感最强,她们是真的把这里,当成家的。
  更别说,不少女修就是双月宗捡回来的婴孩,抚养长大的,对宗门的感情更深,几乎不会轻易离开双月宗。
  哪怕那些嫁到其他宗门内,成为其他修士道侣的女修,也会定期回宗门小住,有机会不忘提携同门师妹,她们之间有着天然的亲近感。
  如果素沙想要拜其他修士为师,只需要通告宗门,将其所学的功法禀明,重新划定月例,更新弟子铭牌就好。
  可是,凡度不一样,他的传承将带来杀身之祸,无法明说。
  而且,要想为无念剑君报仇,凡度势必要离开午阳中世界,前去阳磐大世界的,素沙想拜他为师,早晚也有一天要离开双月宗。
  一个人的时候,凡度可以不在乎名声,可以孑然独立。
  可他不想连累一个女修的名声与未来,更不想让素沙卷入这份因果之内,太难了,让无念剑君当年都无法抗衡,被逼自爆的敌人们,摆在凡度这个筑基期面前,无异于天堑,压得凡度近乎喘不过来气,何必让素沙也面对如此困境呢?
  素沙和凡度同岁,一个在碎哥的陪伴下,有点怂,但活的很舒服,没有遇到过什么大的挫折和波澜,整体上来说,顺遂安乐,另一个却截然相反,诠释了一个没有根基,却身负大机缘的少年,怎么样艰难挺立脊骨的模样。
  所以,凡度看素沙的时候,难免会觉得面前是个小姑娘,眼神清澈干净,哪怕是表情有几分冷淡,也看的出她没有见过太多阴暗面,剔透善良的内在。
  凡度并不在意把无念剑君的传承,教给他人,只是,他不希望素沙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贸然选择了一条路之后,日后后悔。
  昏暗的地下溶洞内,只有旁边滴答滴答的水滴坠落声,素沙看得出,脸色苍白的凡度神情严肃,是真的希望她好好考虑一下的,倒是让她有点不太好意思。
  素沙和凡度两个人,对彼此消息的了解程度严重不对等,凡度的情况,实在是太适合素沙拜师了,等凡度离开往生门,真正以剑修的身份修行时,无念剑君的传承就会真正的发挥其效用。
  提升速度极快,可以越级挑战,战力非凡是其一,势必要离开午阳中世界,前往阳磐大世界是其二,就这两个理由,完美契合素沙想要足够的实力,保护自己和碎哥的存在,以及她要是想修补仙器,也必须去阳磐大世界的初衷。
  不愧是一个亿,简直是哪里都特别符合素沙的心意。
  碎哥都在旁边没话说了,它哪里能想到,凡度简直如同升级大礼包一样。
  在素沙缺师父的时候,能当师父;在素沙需要功法提升战力的时候,自带高战力功法出现;在素沙想办法要去阳磐大世界的时候,还会去阳磐大世界。
  可能,凡度的好运,都挪到素沙这里来了,要不然,没法解释两个人的相遇。
  这个师要是不拜,素沙就真的是错过了一个亿。
  面对素沙的执着,凡度也没有办法,他本就是素沙救下的,一命之恩要厚报,无念剑君的传承内也没有什么不允许其他人学的限制,而且,拜他为师,明显是麻烦更多一些,他还是觉得,素沙亏了。
  看凡度点头之后,一向脸没有什么变化的素沙,居然难得的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她很少笑,也没有谁知道,素沙的右脸颊上,有一个小梨涡,很甜,要笑起来才能看到。
  “师父,我是双月宗柳音长老门下的记名弟子,月例五块下品灵石,还在拓容大师那里学习炼器……”凡度要养伤,素沙担心自己离开,有其他的意外伤到凡度,就在旁边开始介绍起自己来。
  她真的没和别人相处过,坐在凡度身后一些,盯着披风的边缘,主动说起话来。
  凡度现在是真的相信了,素沙很喜欢说话,她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冷,可是语调很轻,又显得有几分可爱,边疗伤边听着素沙说话,他还是有些疑惑,素沙为何固执的要拜自己为师。
  他从没有承认过,自己身负无念剑君的传承,素沙仅仅凭他认主念龙剑的猜测,就笃定了他的身份,要拜师吗?
  素沙的情况比较简单,跳过碎哥,跳过囚龙锁,跳过小石偶,再跳过凡度估计也听不懂的地球生活,她没什么可说的,两句话就能介绍完。
  然后,她想了想,问凡度,“师父,你有什么彼此起誓,不能伤害对方的办法吗?”
  凡度伤势好一些之后,他们就要去找落雨师姐,如果遇到其他修士,素沙肯定是要拿出囚龙锁的,她不想骗师父,就想到刚才的心劫誓,为凡度知不知道,有没有什么两个修士之间,能定下不伤害彼此,共同守望的誓言。
  这样,她可以告诉凡度囚龙锁的存在,也能稍微和凡度透透底,告诉他,她实际知道他不少事情的。
  凡度愣了愣,没想到素沙会问这个,带着些歉意的摇头,他还真的不知道特别正式,适用于两个修士之间,不能伤害彼此的誓言。
  不能伤害彼此,这个范围太广了,还包括不能设计谋害对方,不能与对方发生直接冲突,基本上不能涉及利益之争,一般,都是用在极为亲近的血亲或是道侣之间的。
  凡度知道的誓言,除了心劫誓之外,没有这么的详细,多多少少能找到些漏洞,不符合素沙的要求。
  “师父,你会找道侣吗?”素沙看凡度摇头后,倒是想到了一个叫做“同船渡”的誓言,基本上双月宗的弟子都知道,这个誓言该怎么用,如果有一个男修愿意和自己发这个誓言,就代表两个人对彼此忠诚守护,永远不会伤害彼此。
  就是,“同船渡”的要求过于苛刻,不少女修都觉得自己做不到,这种誓言一旦成立,基本上是无法销毁的,会把两个修士牢牢地绑在一起,听起来很浪漫,但实际上,真正用到的没有多少。
  素沙想到的,则是“同船渡”对两个人的限制,不能用各种方式伤害对方,自然也包括了保守秘密,她问凡度要不要找道侣,也是想看看他,能不能和自己发这个“同船渡”的誓言。
  听素沙说话,好像不太适合养伤。
  凡度差点没压下♂体内翻涌的灵气,走火入魔起来。
  他刚认的小徒弟,这么虎吗?“同船渡”是极少道侣之间,才会发下的誓言,他们师徒二人发“同船渡”做什么。
  可是,按照素沙所说的,“同船渡”这个誓言,的确很适合他们两个,尤其是凡度的特殊道体,另有师承,认主念龙剑,哪一件事情都不是普通誓言能守诺的,“同船渡”的确很适合解决他们之间的信任问题。
  交换彼此的心头血,让两人的命理相连,一生只能发一次,这就是“同船渡”的苛刻,素沙的手还放在凡度的后背之上,让他总觉得,答应了这个誓言,有些事情,可能就真的不受控了。
  只是,凡度也知道,哪怕他答应了素沙的拜师,两个人之间的信任感也不高,他也不会找道侣的,“同船渡”的确很适合。
  素沙也没有考虑过日后道侣的问题,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修补好碎哥,在碎哥的存在是秘密之前,她估计很难去信任别人,与凡度起誓之后,会多一个成为盟友的师父,何乐而不为。
  任何誓言,本身是没有什么色彩的,只要用的恰当,也是很合适的。
  素沙和凡度,都是如此正直的想到这个道理,在碎哥一脸的纠结复杂中,发下了“同船渡”。
  可能,是它这个灵识需要去清理一下内存,变得纯洁一些了。
  凡度将《太初天元功》的下卷交给素沙,告诉她离开秘境之后,他还要去往生门解决一些事情,让素沙温习此内功之后,用此功筑基,才能正式入门剑修。
  他本想把《寻龙剑法》的前两层也教给素沙的,只是,看她抡大黑锤抡的轻松,比持剑更为顺手,更适合面对危机四伏的秘境,就先让她熟悉内功,离开秘境,筑基之后再学习剑法。
  凡度是接受了正规师徒教育的修士,自然对为人师也有些了解,他还是不太懂,素沙为什么执着的要拜自己为师,只是“同船渡”的誓言定下后,自己早晚会知晓一二的。
  结果,不用早晚,素沙看凡度的脸色好了些之后,就稍稍松开手,看凡度周围不会冒出什么小意外,就往溶洞边缘走,“师父,那我先去筑个基。”
  等等?做什么?
  凡度以为自己听错了,诧异的看着素沙找到一个离自己最远的地方,边温习功法,边渐渐凝神,开始修炼。
  筑基?
  修真界的灵气匮乏,筑基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普通修士的筑基,需要天时地利人和,他们要在练气九层时,不断磨练自身经脉,尽量扩充温养自己的丹田,然后,备下筑基丹,以免筑基时体内的灵气被抽空,筑基过程被打断。
  不是修士的丹田和经脉储存的灵气过少,而是和运转的功法相关,修士无法讲这些灵气,都用来筑成丹田内的灵基,哪怕是单灵根修士,用最好的功法,也只能用掉九成的灵气,溢散出一成,所以,他们这些天资绝艳之人,是不用筑基丹的。
  只要利用灵气的量,低于七成,修士为了避免筑基失败,中途灵气不足,就要备下灵气充裕的筑基丹,以助灵基一臂之力。
  凡度就是单灵根,天资极好之人,只是,他筑基时,遇到了门派内千年难遇的严重火灾,本是摸到了灵气圆满汇聚,组成灵基的边缘,却偏偏被外界打断,差点筑基失败。
  运气差的,他都快习惯了。
  不过,凡度也没有听过有修士,说自己筑基和普通修炼一样简单,看素沙将《太初天元功》熟记于心,开始运转功法时,他还有几分不信。
  可是,很快凡度就明白,素沙为什么要挑个离自己那么远的地方修炼了,他发现周围的灵气慢慢消失了。
  哪怕有地下溶洞内其他的灵气,往这个方向补充,也没有减少凡度的诧异。
  灵气,被吸纳一空了?
  不是某一种属性的灵气,也不是某几种熟悉的灵气,而是全部,都没了。
  能出现在秘境的女修,必是在双月宗修为不低的弟子,再加上,刚才偷袭三个筑基后期时,哪怕素沙取巧,也不掩饰她擅长杀伐之道的战力,再加上,无念剑君的传承只对至阳至烈的体质有要求,与灵根资质无关,他也没有问过素沙,到底是什么灵根。
  反正,抡大锤的时候,是看不出来任何五行攻击的。
  凡度也顾不上疗伤了,勉强站起之后,替素沙护法,他清楚的看到,地洞上方一些凝着浓厚灵气的石笋,已经融化变小,朝着素沙所在的位置冲去,这个灵气吸纳量,会将练气期修士经脉撑裂的。
  他皱起眉,紧张的盯着素沙那边的动静,一旦素沙出现什么异样,哪怕打断她的筑基,也要救下她。
  而拿到《太初天元功》的素沙,则有了和凡度一样的想法。
  为什么无念剑君的传承,没有给她,《含桃双月功》的练气期功法,过于柔和,素沙都是在宗门附近转悠,以及反杀男修得到灵石,才把修为堆上练气八层的,没有比较之前,素沙也没有觉得功法有什么问题。
  反正,筑基之前,功法并不会影响一个修士太多。
  可是,凡事还是有例外的,《太初天元功》这种无视灵根资质,只对体质有要求的功法,对灵气的吸纳力,大概就是航母与木蓬船的区别,秘境内的灵气本就更浓郁些,半密闭的地下溶洞更是能让灵气凝结成石笋。
  但这些,也只是堪堪和素沙的吸纳速度持平,丹田内蛇形走位的灵气条并没有变多,而是不断地吞吃新涌入的灵气,颜色愈发的浓郁,血肉筋骨也是一如既往的消耗灵气大户,但外界的灵气充裕,经脉难得的可以饱餐,在灵气的温养下拓宽坚韧。
  曾经一度让素沙头皮发麻的灵气条,依旧是之前的体型,却大口大口的吞着新的灵气,直到血肉筋骨和经脉,都无法再吸纳新的灵气时,它还是胃口很好的吞吃,让素沙内视自身的时候,有点想抽这个灵气条。
  其他修饰,都是丹田内充满了灵气团,才会凝结成灵基,但她还是这么一条,还没有吃饱,那她什么时候能筑基成功?
  灵气条也是求生欲很强的条,感受到素沙的注视之后,立刻翻涌的动作快了几分,抓紧时间多吃了几口灵气后,甩甩尾巴,翻过肚皮,朝下打了个饱嗝。
  一层有别于灵气,散发着盈润之色的半液体出现在灵气条旁边,不断下沉,在丹田内稳稳的停留,然后,由半液体固化变成了灵基。
  让吃饱的灵气条很满意的趴在了上面,不动了。
  别的修士筑基,为踏入仙途打下基础,素沙筑基,为体内的灵气条搭了个床。
  ‘冷静冷静,别冲动,这是自己的丹田!’碎哥忙找点事情,吸引素沙的注意力,“你筑基成功了。”
  而且,是不需要打坐凝实,稳妥的进入筑基初期,周身灵力丝毫不浮动不稳的那种。
  灵气条,也是很有用的。
  让素沙,再次放过它一次。
  素沙不在修炼,周围的灵气就慢慢平衡,只是比刚才要淡了不少,凡度站在旁边,看到自己新收的徒弟,已经从练气九层变成筑基初期了,吸纳灵气霸道的毫不掩饰,好像明白了,素沙为什么执着于拜自己为师,还要与他立下“同船渡”的誓言。
  这种古怪的修炼方式,不当剑修简直可惜,以及,也只有立下“同船渡”誓言的修士,能这么放心的展示自己的修炼方式了。
  凡度不想说话,只觉得身上的伤势还有点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