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节
  见罗九宁挑出一条发胀的大蛇来,丽妃给吓了一跳,一下子就滑水里面去了:“阿宁,这是什么东西,你要吓死本宫不成?”
  “方才,这蛇还是活的,徜或我当时不小心,伸手进去,此时我已经是个死人了。”罗九宁道。
  丽妃有点不信:“蛇泡在药酒之中,难道就不会给淹死?”
  “生蛇放进去,只要坛口不是用蜡蜜封,三五年之内,蛇都不会死的,更何况,这蛇放进去,顶多不超过三天。”罗九宁此时也有些后怕,她差点就要叫蛇给咬死了。
  丽妃更气:“长公主向来是个善的,好不好的,弄条蛇来,还是顺着我的线来咬你,阿宁莫怕,你等着,母妃明儿就到皇上面前,说一通齐国公的坏话。”
  噗嗤一笑,罗九宁道:“娘娘,您还是像往日一般就好,这事儿,我自有主张。”
  这阴魂不散的杜若宁,想拿条蛇害她,罗九宁觉得,自己必得也要叫杜若宁吃个暗亏才好。
  且说转眼便到了晚上。
  皇帝留着俩孩子吃了晚饭,不得不说,这一番,裴琮表现的比壮壮更好,不但主动给自己搬了杌子放在椅子上,还给壮壮也搬了一只,才五岁的孩子,这份体贴别人就达不到了。
  皇帝并不住在太极殿,而是在后面的大明宫,亦称东内。
  东内龙榻有二十七处,主殿便有两张,而皇帝见在裴靖之后,自己还有如此得意的两个孙辈,自然龙颜大悦,也就吩咐下去,今夜,要让俩孩子伴着自己睡。
  裴琮一听,自然乐呵,郑重其事的,就对着皇爷爷说了声谢谢。
  小壮壮是个随遇而安的性子,也因为下午哥哥对自己观爱有加,觉得很好,那就睡吧。
  皇帝陪着俩孙子玩够了,还有堆积如山的奏折,还有在殿外焦急等待着的大臣,自然先就出去了。
  壮壮乐的睡不着,翻来滚去。
  而裴琮了,累积了一天,心中非常非常讨厌这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但处处比自己强的小家伙。
  要知道,小孩子的心思,皆是很细腻的。虽说他一直竭力的装作友爱,但到底他能感觉得到,皇爷爷对于壮壮的笑容,明显比给他的更多。
  心中生了嫉妒,小孩子嘛,那手当然就不安分了。
  “啊,哥哥抓牛牛。”突然,壮壮哇的一声,就开始大哭了。
  裴琮也揉着眼睛坐了起来:“但是弟弟,你尿床了,这是不对的呀。”
  壮壮打一岁起,除非有人掂,是不会尿的,但是他的屁股下面是真湿了。毕竟孩子小,不会替自己辩解,委委屈屈的,壮壮就把尿给认下了。
  大太监柳航一直背着双手,站在寝室中间那条屏前,身后便是熏香炉缭缭,垂着眼眸,便是在亲自照看着俩孩子。
  待皇帝进来问起俩孩子睡的好不好时,柳航自然便说:“烨王府的二公子一切都好,肃王府的大公子却是尿了床。”
  两岁的孩子尿床,也无甚稀奇,皇帝笑了笑,就在对面的另一张床上歇下了。
  俩孩子着内侍们换了干净的被褥,顽闹过头,自然也就睡下了。
  而这厢,裴嘉宪快马加鞭,赶在华灯初上时分也就到了二哥烨王的府上。
  他是来找萧辞,并确认,萧辞是否萧蛮的。
  虽说虽然曾在曲池苑中过过一场手,但是那场交手,只让裴嘉宪知道,自己远远低估了萧蛮的能力,他非但善武,而且行事总有偏招。而虽说萧蛮满时满脸漆彩,但裴嘉宪自信,只要萧蛮在自己五步之外,他就能辩识出此人来。
  “二哥不是说要找萧辞出来,这些都是什么?”
  裴嘉宪一路跟着烨王绕了好多弯子,而烨王府恰似烨王的心肠,建的极其繁复,处处假山怪石,看似前途无径,绕过去又别有洞天。
  终于到了一处幽胜之所,甫一进门,等着裴嘉宪的,不是萧辞,而是一群衣着华贵,又姿色各异的美人儿。
  其中一个,裴嘉宪还认识,竟然是佟幼若。
  要说佟氏一门,当初在长安何其的风声水起,乃至佟新安,还曾封一方节度使,但皇帝不动声色,先是废了太子以剪除他们的羽翼,再接着,就在佟家庆幸郑家还在时,皇帝又以迅雷不疾掩耳之势,废了皇后,顿时,佟郑两家,轰然倒塌。
  这佟幼若,先是叫五皇子污了名声,入了家庙,瞧如今这样子,竟是成个烨王府豢养的歌姬了这是。
  “那佟氏,二哥还不曾用过,老四你若喜欢,二哥凭你拿去。”烨王倒是很大方。
  “叫萧辞出来便是,二哥,这些女子,二哥留着自己乐呵便罢。四弟自从当年叫你拐到青楼中那一回,心魔就不曾去过。”裴嘉宪淡淡说道。
  你瞧他八尺的身高,鸦衣笔挺,玉佩垂着,紧致而微褐的面庞,满面刚毅,但十二岁那年给扔入妓子之中的事情,是挥之不去的,那种痛苦,根植在他的骨子里。
  也正是因此,他和烨王是截然不同的人。
  便是兄弟,便表面上和气,骨子里的那种隔阂,是永远也消不了的。
  烨王重重叹了一气,毕竟三十四五的人了,比之原来的年少轻狂,不知成熟了多少倍,也知道自己曾经年青气盛时,给老四造成的伤害,永不可能抹去。
  他双掌合什而拍,道:“萧辞,进来,叫咱们肃王瞧瞧你究竟生个什么模样儿。”
  佟幼若,一并烨王府那些歌妓们也不知萧辞是个谁,见二位王爷皆是一脸的郑重其事,皆好奇的转过身去,便见个身着青衫,皮肤微褐的男人走了进来。
  第103章 兄弟龃龉
  这男人至少有三十四五的年纪,而且,在长安城中,裴嘉宪真不是没见过。
  因为他是济民药斋的掌柜,一以来,裴嘉宪只知道此人姓萧,但并不知道具体的名字。他看起来朴实无华,便两道眸子,也没有萧蛮那种桀骜不驯的嚣张感,以及扮为女子时,雌雄莫辩的妖艳感,而且,这果真是个汉人,而非契丹人。
  “将你的手伸出来,给孤瞧瞧。”裴嘉宪又道。
  是不是练家子,有没有功夫,一双手便能断得出来。
  这萧辞弯腰点头,笑道:“自然,王爷您瞧。”
  裴嘉宪的目光,才要落到萧辞一双手上,但就在这时,外面忽而冲进个内侍来,高声道:“两位王爷,怕是不好,两位小公子在宫里,出大事儿了。”
  烨王还未动,裴嘉宪已经奔了过去:“什么大事,壮壮如何了?”
  这小内侍,正是如今御前还算得力的人物,小安子。他看看烨王,再看看裴嘉宪,决定先跟裴嘉宪说。毕竟他家公子的问题,更加严重。
  “肃王殿下,您家的公子,把烨王府二公子给……”
  “给怎么了?”
  “烨王府的二公子已然,晕过去了。”小安子苦着脸说。
  烨王一听自己最得意的小儿子居然晕过去了,顿时便黑了脸,也不命人备车,疾步出了烨王府,翻身上马,便直奔皇宫。
  而裴嘉宪了,临走之前,回头冷扫了那萧辞一眼,但此时最急的是俩孩子,于他自然就没有过度盘问。
  且说宫中。
  罗九宁准备好了一堆的药,正在苦于找不到泡了十年的竹叶青蛇,便听说自家两岁的儿子把五岁的哥哥给打晕了。
  皇帝裴元昊的膝下,废太子只有裴靖一个嫡孙,而烨王膝下,有二嫡孙,贤王膝下虽有三位嫡孙,但因其人的问题,皇帝早将他和五皇子剔在了继承人之外。
  剩下的,就是肃王府这嫡孙,还未有大名的壮壮儿了。
  两个皆是男孩,又是头一夜同床而宿,自然会有摩擦。
  但是,说两岁的壮壮能把五岁的哥哥给打晕,罗九宁觉得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信。
  太后正叫褥疮折磨的难受,寝食难爱,听赶来面禀的公人说起此事,叹道:“虽说孩子都小,但到底兄弟之间,不该总是吵吵打打的,阿宁,既你在,赶紧赶去看看,究竟是谁把谁给打了。”
  罗九宁白日里就曾见过裴琮打自家壮壮儿,那小拳头可是一点都不曾惜过力气。
  孩子打架,虽说是件很小的事情,但是,谁也不愿意自己家的孩子受欺负不是。
  这不,等罗九宁赶到东内的时候,裴嘉宪和烨王两个,也赶到了。
  俩小王子一起进的东内,要陪皇爷爷睡上一夜,结果到了半夜,裴琮还在里头,小壮壮却已经给踢出来了。
  小家伙分外的委屈,叫几个大太监围着,坐在一张格外高大的檀木椅子之中,小嘴儿撇着,见了自家亲娘和亲爹,欲哭不敢哭,撇着小嘴,也不敢从那椅子上溜下来,就那么定定儿的坐着。
  “怎么回事,究竟是谁打了谁?”裴嘉宪总归不信,自己才不过两岁的儿子,能把二哥家五岁的儿子给打了。
  而烨王了,则是叫皇帝直接给请进寝室去了。
  罗九宁也是着急,上前直接便说:“白日里娘不是都说过了,他要不跟你玩儿,你就自个儿躲到一旁玩去,好不好的怎么还打上了呢?”
  哇的一声,小壮壮直接就哭上了。
  裴嘉宪一看这个样子,直接将儿子抱起来,转到大殿深处,也不知在说着些什么。
  这时,小安子才于罗九宁说起了事件的原由。
  却原来,裴琮一直都好好儿的,就在皇帝进来,也安寝了之后,也不知哪儿学来的坏习惯,便伸手去捉小壮壮的牛牛儿。
  他一捉,再一扯,壮壮疼了,自然要叫。
  这时候,陪寝在旁的小安子自然就要过来警告壮壮,叫他不准再出声,安安稳稳睡觉。
  小壮壮于是离裴琮远远儿的,护紧了自己的小牛牛,就睡下了。
  毕竟孩子,还是头一回离开娘亲,这时候跟哥哥玩的新鲜感已经过去了,想娘,又觉得这陌生的屋子黑乎乎的,隔壁的皇爷爷还在打呼噜,小壮壮小声的啜泣着,刚刚迷迷蒙蒙欲睡,那裴琮就又掏了一把他的牛牛。
  这时候,壮壮就不肯忍了,摸黑一拳头捣过去。
  正如裴琮所言,孩子虽小,拳头却是实心子的。而裴琮了,大约也有夸张作戏的成份,从床上跌下去,头磕到地台上,磕起好大个包来,也就假作自己晕过去了。
  在外等了约莫一刻钟,大太监柳航亲自出来通传,说肃王一家三口可以进去了。
  皇帝因为这两个调皮的孙儿,大约也有些不耐烦。他勒着抹额,穿着明黄色的寝服,因为太瘦,再兼夜里烛光太黯,兼直仿如一尊只在骨上附了层皮的蜡塑。
  他原本坐在张椅子上,见裴嘉宪夫妻进来,反而是转身,入寝室里去了
  而小裴琮了,此时还未醒,给挪到了外头,躺在一张春凳上。
  “真是壮壮打的?”裴嘉宪终于还是开口,问道。
  烨王负手站在一旁,不语,但明显已经带着气恼了,因为儿子头上果真一个好大的包。
  皇帝虽说睡在另一侧的龙榻上,但毕竟当时睡着了,也不清楚情况,倒是柳公公说了一句:“奴才一直在旁看着,是肃王府的小公子踹的。”
  “大约是给踹坏了脑子,琮儿到了此刻还不醒,御医们也是束手无策。”烨王抑着腔调里的怒气,淡淡说道。
  “御医怎么说?”裴嘉宪问。
  几位围着裴琮的御医道:“瞧头上肿的并不算大,但是位置不太好,是在囱门之上,囟门这地方,于幼儿来说,便是个格外凶险的地方。”
  要说孩子挨了打,原本也不过件小事,但是,裴琮若是醒不来,那麻烦可就大了。
  罗九宁见儿子缩在他爹的怀里,一幅犯了错的样子,遂走了过去,毛遂自荐道:“我在洛阳的时候,也曾行过医,对于妇儿颇懂一些,要不,让我瞧瞧。”
  说着,她走过去,屈膝在春凳前,轻轻儿就唤了声裴琮。
  小家伙睫毛都不扇一下,呼吸匀匀的,睡的很沉。
  御医么,为了推脱责任,人有三分病,他能说成七分。但罗九宁一眼就看出来,这孩子没事儿,是装的。
  并且,孩子的囱门,一般来说到两岁左右就愈合了,这裴琮都五岁的人了,怎么可能囟门还开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