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节
  苏衡仁听了,沉声对苏轻说,“暄莞,你力气大,试试看能不能搬动这面书架。”
  苏轻一愣,随即明白她的意思,这里应该是有暗门之类的。只是刚才火势烧起来的瞬间,有根梁恰巧落了下来,砸到书架上,虽然避免了众人受伤,但也将书架卡死,没法儿动弹。
  怪不得新皇刚才看见书架落下,脸色剧变。
  她点头后忙和侍卫一起上前,试着搬动书架。南靖王见了,也加入行列。
  火势逐渐变大,温度急剧升高的同时,空气和能见度也变得极低。大量的烟灰涌进,让人吸进口鼻中忍不住剧烈咳嗽,这其中也包括新皇。
  她身体原本就羸弱,对这些更是敏感。
  宋衍见状,和竹青一起把剩余的茶水倒在布巾上,交给伺候新皇的大宫女,再由她转交新皇,之后再由竹青将其他的分给众人。
  而宋衍则拿着一条湿布巾,将它带在正努力搬动书架的苏轻脸上,帮她遮住口鼻。
  总算天无绝人之路,苏轻和众人努力下终于将书架搬开了仅供一人通过的通道,大家鱼贯而入,新皇、南靖王、苗疆小王子,苏焕景和苏旻粹,之后才是苏轻和宋衍。
  正当两人进入通道,竹青准备跟上时,赵凌烟却等不及的一把推开竹青,打算先一步离开这个鬼地方,但就在这时,险境突生!
  一直靠放在书架上的梁早就已经烧着,就在赵凌烟欲通过通道的瞬间,滑落下来,直接砸到赵凌烟身上,让她发出一声惨叫的同时,是骨头折断的声音。
  苏轻等人一愣,猛的回头一看,就看见赵凌烟被压在了梁下不说,还顺势堵住了通道!
  还留在小厅里的人,根本没法儿出来,只能活活烧死!
  “皇上!表妹!救我!救我啊!”赵凌烟眼泪鼻涕糊了满脸,她看向苏衡仁,绝望中又带着期许。像是要抓住黑暗中唯一的一点生机。
  苏轻只愣了一下,就转身欲往来处奔去,才欲动眼前一晃眼,就发现苏焕景挡在她的面前,神色沉沉的抓住她的胳膊,力道大到像是要将五指镶进骨头里,“走!”
  什……
  苏轻愕然。她看着苏焕景,又扭头看向站在不远处同样脸色沉沉的苏衡仁,“皇上?”
  那里不仅仅有赵凌烟,还有来不及出来的竹青,以及她的贴身侍卫,以及几个宫女。
  难道……就这样放任不管了?
  苏衡仁看着哀嚎声逐渐变小的赵凌烟,眼一闭,扭过头去,“……旻粹!”
  苏旻粹一愣,哦了一声后连忙上前,准备拉着苏轻,和苏焕景一人一边将苏轻拉走。却才伸出手就被她避开,并顺势甩开苏焕景的手,欲往赵凌烟奔去。
  赵凌烟没昏迷,她只是清楚的知道自己被放弃了,而逐渐没再哭嚎。
  至少……至少身为赵家的女子,至少在最后维护一点赵家的尊严!
  所以她被压在梁下,那怕痛得浑身颤抖、冒冷汗,竟也没再开口。
  甩开苏焕景手的苏轻肩膀再被扣住,不是苏焕景又是谁。
  她瞪着苏轻,“你要干什么?!”
  “救人啊。”苏轻动了下肩膀,欲再次甩开她,却未果。
  苏焕景再把她往后拉,顿了顿后狠声,“……你让开。”
  苏轻听闻,回头看向她,透过火光从她的眼里看到了杀意,顿时明白她是想杀掉赵凌烟,绝了自己想救人的心。明白后一股怒气瞬间涌了上来,第一次那么大力的甩开苏焕景。
  “不让!”
  “苏暄莞!”苏衡仁在后沉声,一字一句,“……这是朕的旨意。”
  “那你就当臣抗旨好了!”苏轻抬眼怒视苏衡仁,“我不让,我要试试!”
  说完看向苏焕景,“如果我今天让了,丢下她们走了,那未来的某一天!我也同样能丢下你、你们!”苏轻眼里有火在跳动,明亮到让人不能直接视,“我不允许自己成为那样的人。”
  “所以……我不让!”
  话音未落,她转身朝赵凌烟奔去,忍着痛努力将压在赵凌烟身上的梁抬起,而宋衍一言不发,早在她奔去时,已第一时间跟在她身后,在她身边搭把手。
  “赵凌烟!你是死狗吗?老子抬得那么吃力了,你自己动一下爬出来!”苏轻吃痛大喊。努力再抬起梁一些。
  赵凌烟听了,泪流满面,咬着下唇努力的往外爬,正觉得自己是在做无用功时,自己的手却被人拉住,一抬头就看见苏旻粹和苗疆小王子,正一人一只手,拽着她吃力的往外拉。
  身后……似乎也有些松动。
  是被自己堵在小厅内的其他人?
  “……哎。”南靖王轻叹,一面带着阿一上前,一面笑着摇头,“没想到本王也有做一次傻子的时候。”
  苏衡仁和苏焕景看着,眼眸闪烁,狠狠一闭眼后咬牙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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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皇上啊!”
  火势已得到控制,可小厅的火却因为格局等原因,而依旧在燃烧。
  这个时候都还未出来,那就根本毫无生还的机会,南国文武百官跪在地上,冲着依旧在燃烧的小厅哭嚎。
  难道……真是天要亡南国吗?!
  “皇……?!皇上?!”
  另一边的空房大门,被人从内一脚踹开,一行近十人从里灰头土脸的,互相搀扶着踉跄了出来。吓得众官齐齐愣住,打了个嗝后才发现是皇帝和王爷等人,连忙爬起来一面喊着“御医!”一面冲苏衡仁等人扑去。
  而此时,天上传来闷闷的轰隆声,雨滴砸落,瞬间变成倾盆大雨,终于止住了刚才怎么也止不住的火势。
  除了赵凌烟压断了一条腿,伤得有些重外,其余人除了呛了几口烟灰,受了些皮外伤外,竟一点事都没有。
  苏轻坐在地上,看着倾盆的大雨,和周围叫着“快拿伞来!皇上你保重身体啊!”等话,和知了又得一拼的众大臣们,突然就禁不住笑了起来。
  先是轻笑,随即是抑制不住的大笑,而除她之外,苏衡仁也一样。学着她的样子就这样大咧咧的坐在地上,难得洒脱放肆。
  或者说……是生平第一次这么肆意而为。
  “天佑我南国!”苏衡仁深吸了口气,冲天大喊。
  众百官听闻,随即停下手忙脚乱的举动,竟也湿了眼眶,纷纷跪地,冲苏衡仁恭敬行大礼。
  齐声大喊,“天佑我南国!天佑我皇!”
  苏轻跟着大喊完,扭头看向身边宋衍,笑微敛后,低头看看他手背上被火燎起的水泡,盘坐好,牵起他的手举至面前,吹了吹,“我帮你呼呼,呼呼就不痛了。”
  宋衍笑看她,伸手向前,在她头上胡乱的呼噜了一把。
  “……傻姑娘。”
  但。做得好。
  第46章 伭伭伭
  宴会上出现的纰漏自然需要调查, 尤其是差点遇害的人,除了南国的所有皇亲外,还包括了北唐的实权掌握者南靖王,以及苗王最宠爱的小王子在内。
  无论这个阴谋者是谁, 原本的目的是什么, 但现在,也已经因为这把火得罪了三国的势力。
  除赵凌烟外, 其余人员都只是皮外伤, 而原本待在大殿里的众人也均无碍。加上之后突然降临的倾盆大雨, 最后只有几个小宫女和侍郎因为被烟雾呛昏丧生。
  这个结果, 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只是南皇身体羸弱,从火中出来后淋了雨, 竟因此受了风寒,一直咳嗽不断, 这让太医院有些头疼, 担心是火场中吸入口鼻的烟灰,将燥热带进了五脏,再进入肺部, 那就麻烦了。
  再说赵凌烟,虽捡回一条命, 但腿却留了永远的残疾, 听说脸颊下颚处也留了消抹不去的烧伤。因为这些原因, 连登基大典后原本因“恩荫”可入仕的机会, 也变成了“荫补”。
  虽依旧给予入监待遇, 但却和殿堂无缘。
  全因“殿前失仪”四字而已。
  古往今来,凡三甲无不是容貌端正者,甚至探花更是其中佼佼。所以“以貌取人”的说法,其实亘古便有,甚至可以说对要入仕途者更为严苛。
  除非你拥有超凡的才华,加上重臣保举,又遇对容貌并不在意,更看重才华的明君。也许会有那么几个例外出现。
  但几乎可以说是汴京一霸的赵凌烟有吗?
  没有,所以可以说这次祸事断了她的仕途之路,一辈子也只能做个闲官而已了。
  也不知她这样的下场,让多少人暗自高兴,说得最多的也许也只是“报应”两字吧?
  但无论旁人怎么说,对于赵家和赵凌烟来说,能活着也许已经是一件幸事。甚至为了这件事,老师相竟然亲自登门宁王府,一表谢意。
  苏轻倒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了不起的事,她认为自己只是在能力范围内的当救则救而已。如果过于危险,那她也是不敢轻易折返的。
  只是希望,赵凌烟能趁着腿伤,卧病半年的时间内,能对自己的未来好好想一想吧。
  等时间告一段落后,诸国使节也开始准备相续离开汴京。当然为避免在回程的路上遇见不必要的危险,南国自然是要派人护送,直到将诸国使节安全送离南境内,并交到他国的接应护卫手上就行。
  原本苏轻想着这种事,怎么说也是交给几位低阶将军做就行了,万万没想到,护送苗疆小王子的事,居然交给了她???
  ……嗯嗯嗯???不应该交给二皇姐才对嘛??
  苏轻等新皇一说完,就抬头看向坐在上位的苏衡仁,眨了眨眼后又扭头看向站在一边的苏焕景,虽没说话,但表达的意思却通过肢体准确的传达了出来。
  “别看你二皇姐。”新皇笑看苏轻,神色温和,“要不是担心你和南靖王在路上打起来,让郭大人就没好过的脸色变得更黑,我就将你和旻粹的任务调换了,但现在嘛……”
  “皇上放心,臣一定不和南靖王打架。”苏轻拍着小平胸保证。
  “嗯。”新皇点点头,很自然的往下接,“然后就换成旻粹和苗疆小王子打起来对吧?”
  苏旻粹和苗潇的不对盘,可是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就延续至今的。
  这话一出口,顿时让苏旻粹讪讪,冲新皇喊了一声“皇上……”
  说实话,虽然她依旧看这个苗疆小王子不顺眼,但……因为前段时间的事,也改观了不少就是了。
  ……哼,真让她送苗潇,大不了路上她就紧记“好女不跟男斗”的至理名言好了。
  “行了。”新皇笑着轻拍御案又说,“就这样定了。你们二皇姐得留守京城,最近辽国和金朝都似有异动,不能轻易离开汴京。”
  顿了顿后,“你们也一样,别在路途中逗留,将人送出边境后立刻赶回,避免耽误要事。”
  苏轻和苏旻粹互看彼此一眼,欠身齐齐称“是。”
  几日后,苏轻和苏旻粹出发,率领护卫军分别送苗疆小王子和南靖王离开。
  “小暄莞。”闲散的坐在马车上的南靖王,掀开车帘,看向骑在马上,一身劲装,显得潇洒利落的苏轻,凤眼含笑,眼尾一条细纹上挑,更显倜傥。
  苏轻听了,扭头看了护军将军一眼,打马上前,靠近南靖王后在马上抱手,“南靖王,有事情吗?”
  “唔……没事。”南靖王微眯着眼看着苏轻一会儿,笑,“就是打算临走前再看看你的小肥脸。行了,看完了,再见啦,小……”她顿了顿,看着苏轻调侃,“小。肥。脸。”
  “……”你才小肥脸!你全家都是小肥脸!
  在苏轻想跳下马打人时,苏旻粹眼明手快的叫来隔壁护军将军,让她把宁王赶紧拖走。而郭大人也终于受不了自己家的摄政王,一只手糊在她脸上,将南靖王推进马车里,一把将车帘帮她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