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沈逸辰不置可否,只是垂眸缄默。
  孟锦辰客死异乡,同前世全然不同。
  是哪里出了变故?
  忽得,沈逸辰眼中一滞。还是……前世的孟锦辰原本就死了,前世的孟锦辰是假的,有人假借孟锦辰之名到了方家,害得方家家破人亡后又全身而退。所以,事后他再查也查不到踪迹。
  果然是场精心布置好的局。
  针对方家的局!
  沈括说,同孟锦辰定亲的原本是方家四房的女儿方槿玉,并非方槿桐。可最后孟锦辰却成了三叔的准女婿。
  对方心机太深,做事又不留痕迹。
  若非重生这一世,怕是没人会发现真的孟锦辰已经过世了。
  孟锦辰到方家是六月里的事。
  那他就在京中拭目以待,看来的人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伦家很勤奋,因为,今天有两章~
  么么哒~
  第7章 名帖
  二八月天气乱穿衣,果然是对的。
  昨日城内还各个都穿着加棉的袄子,就着厚底的棉鞋子,今日晨间就起了露水,苑子前养的那些个花花草草又纷纷抬起了头,发起了不少新芽。
  真是一日一个模样。
  方槿玉看了眼苑中,端起先前备好桑柳茶轻轻抿了一挫,慢悠悠漱起口来。
  碧桃捧着衣裳从屏风后走了出:“今日天气回暖,四小姐,换件薄些的衣裳吧。”
  她手中捧了件柳黄色的云雁细锦衣,搭了一条石榴色的蝶舞百褶裙,看起来既明艳又喜人。
  “也将我那套祖母绿的头面拿出来。”方槿玉很喜欢。
  来了元洲城十余日,不是大雪天,就是忽冷忽热的,困在医馆里,也就随钟氏去了趟琉璃坊。今日算是暖了,换套明亮衣裳和头面,正好出去走走。
  碧桃应好。
  衣裳换好,头发梳好,碧桃将嵌着祖母绿宝石的簪子插入鬓间,铜镜里便映出方槿玉一张笑脸。
  她和方槿桐不同。
  三伯母很早就过世了,三伯父既当爹又当娘将方槿桐照顾长大。
  虽然府中后院的事有二伯母看忙照看,但终究是伯母,不是娘亲,顾及不到细枝末节之处。
  女子及笄后就要嫁人,如何出落得体面,修饰一翻好形容讨夫婿欢心,三伯父一个男子既不会,也大抵想不到。
  她却不同。
  娘亲自幼就教她如何穿识颜色,搭衣裳,她从小就会挑首饰,施粉黛。她虽比不上方槿桐,衣裳和首饰各个都是金贵的,但大凡京中的贵女聚会,她却是最惹眼的几个。
  方槿桐都没有她受瞩目。
  一个姑娘家,心思都放在对弈上,也不修形容,虽然生得好看,也埋没了。若非有三伯父这么个爹爹宠着,怕是也挑不得好夫婿。
  说到底,还是生得好。
  碧桃恰好俯身,笑盈盈看她:“四小姐肤色白皙,这套祖母绿的头面最相衬。”
  她也心情大好,在妆匣里捡了只碎玉簪子给碧桃:“赏你了。”
  碧桃接过:“多谢四小姐。”
  方槿玉安心受了。
  簪子插好,又带上了项链和手镯,便只剩还有一幅耳坠子。碧桃绕到身前,将才替她挂好一只,就听苑内有些嘈杂。
  “去看看。”方槿玉吩咐。
  “仁和”医馆的前院才是看病接诊的地方,后院是府宅,特别是西苑这里,最为清净。大伯母让她和方槿桐两个姑娘家住过来的,鲜有这般嘈杂的时候。
  碧桃去看,方槿玉便自己拿了剩下的那枚耳坠子挂上。眉间的颜色稍稍淡了些,又拿了眉笔仔细勾了勾,含了含胭脂。
  等到她这里收拾得差不多了,碧桃才折了回来。
  “怎么了?”她好奇。
  碧桃道:“听说是三小姐那里丢了些东西,晨间就开始找,没找到,唤了府中的其他人来帮忙寻。”
  “丢了东西?”方槿玉倒是意外,医馆也住了些时候了,下人都手脚干净,她的东西都是随意搁在厢房里头的,没藏着掖着,也没见什么东西少了。
  只是听碧桃这么一说,她也警了警,朝碧桃道:“将咱们的东西收安稳些。”
  碧桃点头。
  转念一想,方槿玉好奇,方槿桐丢的什么东西?
  平日里在方府,她也有气不过方槿桐的时候,随手将她的簪子扔了沉到湖里解恨。但方槿桐隔了几日,忽然发现东西少了,最多抱怨几句记性越发不好,东西又不知去哪里了,没这般紧张过。
  几枚簪子,镯子在她眼中不值钱。
  方槿玉就更好奇了些:“碧桃,去打听下,三姐姐那里丢了什么?”
  前日方槿桐的白瓷花瓶碎了一个,腊梅花枝落了一地,方槿桐气了好久,她心中也欢喜了好一阵子。今日方槿桐又丢了要紧东西,她觉得这天色真是莫名好了许多。
  *****
  西苑另一头,阿梧将床单被褥翻了十余遍了,还是摇头:“三小姐,又找过了,还是没有。大公子也差人在四处找,眼下还没消息。”
  方槿桐就似泄了气了蚱蜢一般,怏怏趴在临窗的小桌上:“应当是去琉璃坊的时候丢了。”
  要真丢在医馆外,肯定是找不回来了。
  五十年一遇的南北大国手对弈就在明日,各地的棋手齐聚一堂,还有不少人是从苍月,燕韩,南顺,甚至巴尔和羌亚赶来的。无一例外,都在翘首期盼明日的盛会,她今日却发现名帖丢了!
  明日的对弈定在“清风楼”,这“清风楼”的名帖一票难求。便是外围的几处酒楼和茶庄都已经被来人包了,没有名帖,就算是这些外围的酒楼和茶庄她都进不去,更何况‘清风楼’?
  这名帖还是阳平想法子弄到的,听说她要来元洲城,才给了她,让她去好好看看,回了京中还要同她们说道的。
  阳平郡主的母亲是安阳长公主,父亲是定北侯,在京中身份尊贵显赫。
  可就算是阳平也花了不少功夫,才弄到了一张名帖,偏偏在眼下这节骨眼儿的时候,她竟然弄丢了,该要怎么办才好了!
  方槿桐整个人都懵了。
  先不说爹爹本就不大赞成他去清风楼看棋,说人多眼杂,她又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她好说了许久,还搬动了大伯父才说服爹爹。爹爹才同意让二哥带她去,她女扮男装,只安静看棋,旁的非礼勿视。这下倒好,名帖都没有了,更没有理由去了。
  南萧北席,北派的席仲绵大国手,手下的弟子如云,弟子中都已经有不少是大国手的境界。南派的萧过却是这些年忽然鼎盛起来的,连战了二十四场,无一败绩。
  这场南北对决,不仅是南北两大流派之间的对弈,更是年资辈分间的挑战。
  维护席大国手的大有人在!
  看好萧过的也比比皆是。
  方槿桐看过从小就敬佩席大国手,他的棋贴子,她每本必看,模仿得也多。
  萧过近两年来气势如虹,他的棋贴她也看了十之八/九。
  全然不同的两种棋风,明日约占清风楼,她是有多大心才会将名帖弄丢了。
  早知道,就不该日日带着。
  阿梧看她这幅模样,眼睛都似是红了,便上前宽慰:“三小姐,不然去请大公子帮忙,看看能不能求到一幅名帖吧。毕竟,大公子在元洲城内说话也算有些分量的。”
  阿梧哪里懂!
  明日就是对弈了,就算是爹爹肯帮她,都不一定能拿到名帖了,方槿桐托着腮,迷迷糊糊捂了捂鼻尖,脑中乱七八糟想了一通。
  *****
  另一头,碧桃回了厢房,掩上房门。
  “打听到了?”方槿玉迫不及待,眼中盈盈期许。
  碧桃点头:“听说是三小姐的名帖丢了,大公子让府中都在帮忙寻。”
  “名帖?”方槿玉咬了咬唇,什么名帖这么要紧?
  碧桃悄声道:“‘清风楼’的名帖,明日南北两大国手在清风楼对弈,没有这帖子,连外场都进不去。这帖子还是阳平郡主给三小姐的,一帖难求。眼见着明日就到时间了,元洲城的客栈也都住满人了,这时候若是丢了帖子,哪里还来得及再求一个。”
  清风楼?方槿玉眼前就亮了,她倒是信的。方槿桐也没旁的爱好,就爱些棋棋子子的,这帖子要是丢了,怕是要窝火上好久。
  倒也用不到她去落井下石了。
  方槿玉笑了笑,扶了桌沿起身,“碧桃,看着今日天气好,我们去城里走走。”
  碧桃点头。
  ……
  许是心情好,看到苑中的景致便处处都好。
  方槿玉都认真赏了赏长廊顶端的雕花横梁,是药材的名目和图样。
  平日里还不觉,眼下才晓精致。
  沿着长廊行至中庭,却见到方如旭同人在中庭的苑子里说话。
  瞧那人的模样,她没有见过,应当不是医馆的人。
  身材笔直而挺拔,手中又握着佩刀,莫非是洛容远?
  爹爹一定让她跟着三伯父和方槿桐来元洲城,不仅是同他们一道来元洲城看大房一家,更是因为他们到了元洲城后,还要去定州洛家。
  方槿桐的姨母是定州的知府夫人,顾氏。
  顾氏的儿子洛容远年纪轻轻就是左前卫副使了,前程不可限量。
  爹爹让她跟着三伯父,其实就是让她跟去定州洛家。
  虽然方槿桐才是洛容远的亲表妹,但爹爹说了,她只管去,虽然方槿桐才是洛家的外甥女,但她也是跟着唤声姨母的。方槿桐同洛容远未必能看对眼,从前洛容远到方府的时候,她扭到脚,洛容远扶了一把,许是对她有好感的。若是她这趟去,讨好了顾氏也好,得了洛容远另眼青睐也好,没准这洛容远就成四房的女婿了。
  那四房就再不必窝在京中,受三房的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