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王岱岳皱眉看向宋管家:“王某只是实事求是。”
  “宋管家先劳烦你在外面等我。”苏疏樾截住了想继续辩论的宋管家。
  宋管家见她表情严肃,如今苏疏樾跟霍成厉越来说得上话,宋管家对苏疏樾的态度早就跟以往大不相同。
  听到她的话,犹豫了下就在外面等候。
  等到人走了,苏疏樾才说:“我想告报社,是告他们不实事求是,我打官司是为了公道,却被他们说成借势压人,他们这种不求真的做法,我不相信我是唯一一桩。”
  “你的意思是?”听到她不是因为霍成厉,王岱岳表情恢复了正常。
  “我已经让将军的副官去查这些年报纸博噱头乱下的标题,不加求证写的新闻稿件,查出五件以上就收集资料开始告这些报社。当做个警示吧,告诉世人报纸上的内容也不是都可信的。”
  说着,苏疏樾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经过这件事让我知道了颠倒黑白多让人恶心,许多人不会像我一样打官司站出来,很多人就那么算了,所以才想了告报社这件事。”
  虽然不能把霍成厉在大街动枪的事当做官司之一,但只要她胜诉了,报纸上写的关于霍成厉那些事可信度就变不高,能转移不少的注意力。
  至于彻底帮霍成厉洗白,她要是真那么做了,霍成厉估计会想弄死她。霍成厉有兵又有权,章秋鹤信任他的其中一点,就是他名声差,被说成是他的走狗犬牙。
  要是他成了什么民心所向的好官,估计章秋鹤就会听从别人的话,来整治他了。
  王岱岳目光热切,他不愿为霍成厉做事,但却为百姓做事。
  这次的舆论也让他看清了纸媒影响,能打这个官司对他来说很有挑战,也很让他兴奋。
  “苏姨太太,你……”王岱岳话卡在嘴里,不知道怎么说,不知道这苏疏樾到底是个好人还是坏人。
  “刚刚在胡同口,苏姨太太抱了起来一个撞在她身上的小姑娘。”坐在一旁安静了半晌的唐树突然说道,看向了苏疏樾,“苏家的佣人说你厌恶小孩,对两个异母的弟妹恶言相向,但我更相信我眼睛看到的一切。”
  苏疏樾有些愣,不明白唐树的意思,再看笑容尴尬的王岱岳,才恍然大悟。
  说起来苏昌俊对她表现的太依赖,苏蝶儿也不再那么怕她,她都忘了原主之前跟他们关系不好的事情。
  “如果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我想帮忙。”
  唐树说完,苏疏樾眼睛一亮。
  “当然需要唐先生的帮忙!”
  等到从胡同里出来的时候,苏疏樾心情愉悦,看天天蓝,闻花花香。
  回到霍公馆,看到还有小报在骂她都不生气。
  这些天苏家二房看到了翻身的希望蹦跶的特别厉害,这报纸登的就是采访苏疏欣的内容。
  在她的嘴中苏疏樾跟欺男霸女的恶霸差不多,胸无点墨,脑袋空空,只晓得骄奢淫逸。
  除了苏疏欣,白宣苓对她现在的状况也发了“慰问”。
  给她送了一封信过来,信里的内容写的文雅,但翻译出来的意思大约就是,让她不要以为学会了小提琴又如何,没有家世背景,她往身上插得凤凰毛,始终会掉下来。
  顺便让她不要勾引白瑾轩,要不然她会不念同学情分,让她过得更惨。
  这封信让苏疏樾看的感慨万千,吴孟帆知道白宣苓给她送信问了一声,苏疏樾直接被信纸扔给了他。
  “你说白小姐会不会因为气我,继而生出嫁给了将军的念头。”要是这样,她可就是大功臣了。
  吴孟帆看信看的眉头直皱:“没想到白小姐是这样的人,她的名声在盛州一直很好,还有人捧她是盛州的第一名媛。”
  吴孟帆折起信纸:“这封信需不需要送给将军?”
  苏疏樾没想到吴孟帆会那么站她这边,讶异了下便摇了摇头:“白宣苓值钱的是她姓白,她的性格如何,任何要求娶她的人都不会太在意。”
  “这……”早就知道的道理,吴孟帆不知道怎么竟然还让苏疏樾来提醒,吴孟帆忍不住多扫了苏疏樾几眼。
  她拿着纸笔在写写画画,宽大的衣袖滑到了手肘,手上戴的和田玉镯衬的肌肤晶莹无暇。
  低眸认真的模样,沉静温润,岁月静好。
  吴孟帆不知道怎么,突然觉得她这样的女人不该是男人的玩意。
  她的社交手段,她的知识水平,还有她应对危机时的眼界,该是正房夫人才对。
  如果苏家没有败落就好了,怎么也是祖上出过翰林的人家,完全配的上当将军的正房夫人。
  苏疏樾不知道吴孟帆在想什么,此时正在写她打算登在杂志上小说的故事大纲。
  她跟唐夫人说想要杂志的几个版面,唐夫人虽然一口答应,但也明说了不可能给她大标题。
  如今唐树出手,他的文章难求,杂志社那边直接说了会大方配合。
  唐树的文章厉害,但苏疏樾并没想着全部靠他,为了不浪费自己要的版面,苏疏樾计划着还是把她之前想的故事给写出来。
  舆论暴力不是某个时代的特定产物,随着各类媒体的发展,信息越来越流通,为了博眼球,断章取义的事只会多不会少。
  民国这个时期还算是好,记者不算是泛滥,纸媒还算是个受人尊敬的行业。到了现代电视台都是承包制,什么都在泛滥,黑白颠倒屡见不鲜。
  几个故事写下来,有些是事实案例的短故事,有几个就是苏疏樾看过的电影书本,不可能一次登刊,苏疏樾让佣人送到杂志社选择。
  刚送过没多久,唐太太就挂了电话过来:“也不知道你哪来的那么多想法,不过是个电车让位,你都能写的那么轰轰烈烈,把一个小姑娘写得人人喊打。”
  唐太太一说,苏疏樾就知道她看的是哪个故事了,是苏疏樾看过的一个电影,电影的女主角查出癌症,在公交车上没有给老人让位,因为有人通过手机录像上传到了网上,导致事情越闹越大。
  女主角在这件事中有苦难言,在记者断章取义的报道下,女主角就成了个道德败坏,破坏别人的第三者,最后结果是女主自杀。
  苏疏樾稍微改动,把传播媒介改成了报纸,拼借自己的记忆尽量把故事写的生动。
  “这个故事也是我听闻的,我最多就是个讲述人,不算是我写的。”
  “所以这些稿子的笔名都不相同?”唐太太打电话来还因为这个问题,苏疏樾送的几篇稿子,全部用了不同的笔名。
  但是一看文章手法措辞,就知道是同一个人。
  “不是我想的故事,我总不能揽功。”
  唐太太其实也不相信苏疏樾能有那么好的文采,本来就想着她是找人代笔,闻言才觉得一切理所当然,劝道:“疏樾你这就想岔了,你以为如今华夏的真正的美女作家有几个,漂亮的女人又要打扮又要社交,哪有那么多功夫静下心写文章。”
  “唐太太的意思是?”
  “就用你的名字多好,为你的名声锦上添花,就跟法语和小提琴一样。”说着,唐太太笑了笑,“我当然知道法语跟小提琴都是疏樾你的真本事,但是文章说是你写的也不会有人抢了去。”
  苏疏樾从头到尾就没想过,借用几个警示的故事让自己扬名,听到唐太太的说法只觉得有趣,三言两语打发了唐太太,就没再记得这事。
  四日之后杂志出刊,隔天苏家的案子开庭,这才是值得苏疏樾关注的事情。
  第25章 人品
  唐太太家的杂志并不算是学术性的刊物,会登些诗歌,但主要还是些消遣的娱乐小说。
  而唐树的文章向来由盛州的几大杂志社包了,小说更不会在三四线的杂志上刊登。
  所以当《风月》杂志的封面出现出现了唐树的名字,所有人都以为是这杂志社想钱想疯了,借着唐树的名字乱搞。
  而发现那篇《瞎子·聋子·哑巴》的确是出之唐树的手笔,谩骂的有,稀奇的也有。
  “唐先生怎么自甘堕落成了这样,在这样的杂志上登他的文章?!”
  “本以为他不会为金钱所动,没想到也没了文人的傲骨!”
  “我倒是好奇这家杂志社是用什么条件打动了他,之前不是传言有位中央的大官花重金,请他写人物传记,他都拒绝了。”
  “或许并不是自甘堕落,唐先生有他自己的道理,若是他想要大洋,何必靠笔杆子为生,香港某间私人大学许以重金,聘请他当学校的副校长也被他拒绝。”
  文章刚出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故意泼脏水,唐树自甘堕落的谣言就没停过,但是没多久又逆转了回来。
  只能说唐树的名声太好,就是讨厌麻烦是非的人,也都愿意站出来为他说话。
  这么一弄,《风月》杂志的销量比平时翻了几倍,唐太太打了几个电话感谢苏疏樾,要给她送上厚礼。
  骂也骂的差不多,大家终于开始看唐树的文章内容,他写的可半点不隐晦,虽然是拿了故事说事,用了三个身体有残障的人物为例子,但直直讽刺的就是现在的人,看不见听不见,说不出话。
  这篇文章很讽刺意义,苏疏樾拿到杂志,就一字不漏的读了一遍。她在现代的时候只是被动的学习过关于唐树的课文,所以他写过的全部文章有什么她并不清楚。
  她不知道在真正的历史里面,唐树有没有写过这个小说,但她觉得这篇文章如果有的话,她很乐意背诵。
  文字这种东西,她可以概述一个感动了不少人故事,让人产生共鸣,但却无法像是真正属于这个时代的作家那样,用文字让人心颤。
  “大姐,明天我们就可以惩罚二叔他们,就可以回家了吗?”
  见苏疏樾放下了杂志,苏昌俊眨巴眨巴眼,凑在边上问道。
  苏昌俊已经可以下地了,只是还不能跑动跟长站。
  苏昌俊原本就是个小胖子,之前过得不好才迅速消瘦成了萝卜头,这段时间补了回来,肌肤恢复了白净,腮帮子也长了肉,像个发酵柔软的白面馒头。
  眼睛乌溜溜,苏疏樾瞧着就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当然,明天你别怕,配合王律师回答问题就是了。”
  苏昌俊点头:“王律师跟我说好了,说不要撒谎,什么都照实说。但是……”
  苏昌俊突然两条小粗眉就皱在了一起:“王律师他说会问大姐你有没有欺负我们,我不知道怎么说,大姐以前不喜欢我们,是因为伤心阿爸阿母不在了,但是坏心眼,我怕他们只听一半,就像是苏疏欣一样,非说大姐是坏人。”
  这件事王岱岳也跟苏疏樾说过,二房那边一定会找证人,说她欺负苏昌俊他们。要解决这件事不简单,得让法官相信她真的改过自新,会照顾弟弟妹妹才行。
  “你们知道我不是坏人就可以了。”苏疏樾揉了揉苏昌俊的肉下巴,朝苏蝶儿招了招手,“你是不是也在烦恼这个问题?”
  苏蝶儿脸红地点了点头,她以前做梦都想有人为她主持公道,明明她没做错什么就一直被欺负,但现在这个机会来了,她却什么都不想说了。
  现在的苏疏樾就是一个大好人,会温柔的对着她笑,她都快忘了以前她不准她叫她姐姐,甚至想跟苏昌俊一样乖巧的讨她喜欢。
  王律师说不能说谎,她却不想说不好的话,让大姐不高兴。
  “你们俩都照实说,有些事情不是不说就不存在,我以前糊涂但是我现在好了,我的好又不是为了让别人看见,你们知道就行了。”
  苏疏樾今天过来也就是为了安抚他们,怕他们明天见到太多生人害怕,轻言细语地让他们放宽了心,才回了霍公馆等着明天的硬仗。
  苏家祖产是大房的毋庸置疑,当年分家二房早就把他们的那份家产败光,然后求着苏疏樾的父亲,让他顾念兄弟情分,让二房搬回祖宅住。
  后面苏疏樾的阿爸阿母出了意外双双去世,苏二爷看大房的孩子都小,直接把产业全都接了过去。他也不经营而是把一间一间的卖铺子,后面卖的没有可卖的了,就剩了祖产就动了卖大房孩子的念头。
  苏疏樾他送给章秋鹤就得了一大笔钱,后面苏疏樾又成了霍成厉的姨太太,不少人不知道内情愿意借钱给他,他才过的风水水起。
  把苏疏樾送给章秋鹤这件事当然不能摆在台面说,今天法庭唯一的争论点应该是苏疏樾配不配做苏昌俊这个监护人。
  苏疏樾虽然是大房长女,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如果不是苏二爷把苏昌俊和苏蝶儿卖掉了,苏家大房的产业归他管理,都是合情合理。
  审案的法官是个老法官,办事说话十分老派,还有些旧朝官员办案的感觉。
  让苏疏樾不舒服的是,他隐隐有种偏向苏家二房的意思,守着小辈尊重长辈,长辈做事无错的那套,等到王岱岳列出了苏二爷派人赶走苏蝶儿,卖掉苏昌俊的证据,法官眼神才正常了。
  “证人可以证明苏叔阳,嗜赌流连妓院,在原告双亲去世后,欺负原告苏昌俊年少,频繁以个人名义售卖属于原告的家产。”
  “不卖一家那么多张嘴巴吃什么喝什么!大姐儿你平日你要喝茶,要做衣服,那些钱难不成都是天上掉下来的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