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节
  第613章 咎由自取2
  “放肆!”李弘扭身,面目一沉,一脚踹在了李敬业的胸口,不等李敬业的身体往台阶下滚,便听见李敬业的嘴中,突然间发出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声。
  无论是李弘还是已经跑到他跟前的白纯,或者是跪伏在地的越王李贞跟琅琊王李冲,都没有看清楚怎么回事儿,都不知道李敬业为何突然间发出如此凄厉的惨叫声。
  吧嗒一下,一颗像是珠子一样的物体,鲜血淋漓的突然间从空中落下,砸在台阶上,而后滚落到了越王李贞的跟前。
  李贞下意识的用手去触摸那鲜血淋漓的东西,刚一碰触立刻意识到了那是一颗眼珠,瞬间像是见鬼一样,怪叫的同时缩回了自己的手指,整个人哆嗦着往后爬了两步。
  惊恐不已的越王李贞,面色苍白如纸的琅琊王李冲,俱是看向了被李弘一脚踹飞,滚落在地后,又挣扎着站起来,一只手还依然被海东青牢牢抓着的李敬业。
  此时的李敬业满脸血迹、神色狰狞又凄惨,左眼像是一个血窟窿一般,正在往外冒血,右眼珠子此时已经被海东青如钢铁般的喙叼啄了出来,但因为一丝丝像是丝带一样的东西连接着,此刻挂在脸上晃来晃去。
  疼痛让李敬业发出更加凄惨的叫声,海东青同样是凶性大发,唳叫声穿云破雾,无情冰冷的眼神一直盯着那眼眶,坚硬如铁的鸟喙,无情残酷的叼啄着那两个血窟窿。
  同时拍打着翅膀,抵抗着李敬业另外一只手对它的攻击,翅膀上的羽毛在缠斗中,一根根的掉落,在空中凌乱的飘来飘去。
  李弘不为所动,目光冰冷而又深沉,静静的看着海东青折磨着李敬业。
  怀里的白纯早已经不忍看向院落里,乱打乱撞的李敬业,头紧紧的埋在李弘的胸口,双手紧紧捂着自己的耳朵。
  双目失明的李敬业头发散乱、满脸是血,形如厉鬼般,脚步踉跄的在院落里撞来撞去,原本砍掉的头颅在他脚底下滚来滚去,时不时脚绊倒在无头躯体上,但又立刻在血泊里飞快的爬起,胡乱的拍打着,死死抓住他一只胳膊不放的海东青。
  李弘像是刻意要让越王李贞跟琅琊王李冲,欣赏眼前惨无人道的场景,凄厉的惨叫声、无情的唳叫声,让人头皮发麻,浑身起鸡皮疙瘩。
  整个院落本身就躺满了无头躯体跟紧闭双眼,沾满血迹的头颅,腥臭的空气让人几度想要呕吐,满地的鲜血渐渐干涸,渐渐变成了暗红色。
  “给我个痛快吧,求求你了太子殿下……啊……”李敬业缩在墙角,一只手护住已经瞎了的眼睛,散乱的头发被海东青叼啄的飞起,甚至带着一小块、一小块的头皮,飞散到了地上。
  “给他个痛快吧。”李弘淡淡的说了一声,只感到怀里的白纯浑身一松软,整个人像是没骨头似的挂在自己脖子上。
  无法手起刀落,李敬业的头颅瞬间飞向了高空之中,海东青第一时间飞起,再次唳叫一声,而后变成一个黑影,不知又飞到哪去了。
  头颅在半空中落下,像是无法有意为之,从空中落在了越王李贞,跟琅琊王李冲的父子跟前。
  一双血窟窿依然冒着鲜血,此时此刻,正静静的看着他俩人,像是在无声的跟他们诉说着什么,让人极其恐惧跟惊悚。
  “殿下,陛下那里怎么办?”白纯把头埋在胸口,低声问道。
  “管不了那么多了,他们不死,其他皇室还以为我李弘好欺负,还以为也有机可乘,谁知道以后还会不会来这么一出?所以必须杀一儆百。”李弘摊开白纯的手,拿过那一封密信说道。
  越王李贞、琅琊王李冲跪在台阶下,此刻也顾不得满地的鲜血沾染在了他们的衣服上,不住的磕头请求李弘原谅。
  李弘的话语就像是刽子手手里锋利的横刀,听的李贞与李冲心神恐惧,只剩下了喊叫声,甚至连起身反抗的勇气都没有了。
  “到时候好生放置,明日连同曹王的尸体,走水路送回长安。”李弘一手扶着白纯无力的身躯,走到院落棺木放置的地方,停顿下来,看了看越王跟琅琊王的背影,另外一只手拍了棺木说道。
  “是,殿下。”无法无天躬身行礼说道。
  拖着有些沉重的步伐,李弘缓缓走出了越王府邸,马车如今早已经在门口备好,走到马车前,扶白纯上了马车后,对旁边的,芒种跟猎豹说道:“遣散所有伏兵,这里的事情完结后,让骆宾王去满江园找我。”
  “是,殿下。殿下,门下省、中书省、吏部,包括御史台的臣子估计在太阳落山前,会赶到扬州城。”猎豹低声说道。
  “知道了,到了后直接也让他们前往满江园。”李弘点点头说道。
  如果说平息这一场看似简单的战乱,还算是容易的话,也不过是说明,他在前期把所有能够做的事情已经做到了,唯一意外的便是越王为何要打开府门。
  但战乱平息后的扬州,想要在最快的时间恢复扬州城往日的样子,则就需要很长的时间来慢慢恢复了。
  何况,扬州如今的主要官员,李敬业、魏思温都已经被他砍了,只留下了一个录事参军可以用了,其他的扬州官员,要么被李敬业派去辅佐李敬猷等人攻陷润州等地了,这时候的扬州,已经是一座没有官员统辖的城池了。
  不过好在,这个时候的扬州城,官府的职能部门并不是每天都有着忙不完的政事,百姓也不会因为衙门暂时无人,而变成一个动乱的城池。
  裴仲将只好领命,带着三千浮屠营,继续在扬州城的大街小巷巡视着,防止扬州城可能出现的百姓暴动,以及勋贵豪门这个时候趁火打劫。
  被遣散的府兵同样需要有军队监管,没有谁能够预测,这些潜意识当中根本没有是非之分的兵士,会不会在遣返的途中,生起犯罪之意。
  所以,被遣返的伏兵,同样需要被大批的军队监管,直到分批分次的全部遣散完毕。
  这个时候的扬州,李弘才会发现,自己手中的人手根本就不够用,所以当中书省、门下省、吏部与御史台的人刚一到达满江园后,就在李弘给他们安排了一顿简单的饭食后,第一时间投入到了对维持扬州秩序的政事当中。
  一个中书侍郎、门下侍郎、吏部侍郎以及御史中丞,这四人可都是按照李弘的要求,在每一个部门,可是除了第一长官后的第二人,所以也不得不说,这一次他们对东宫旨意的重视。
  而李弘拿着四人的名单,则是揣摩着父皇跟母后的态度,四个人南下扬州,父皇跟母后不可能不知晓,但如此四个人,等于把小半个朝廷搬到江南,父皇跟母后竟然连询问他们都没有询问,甚至对于自己,也没有下过一道旨意提及,自己因为何事要此四人下江南。
  难道是长安发生了什么事儿,让父皇跟母后无暇顾及,还是懒得打理自己?
  “长安或者洛阳最近可有什么大事儿?让父皇跟母后专注的事情。”李弘扔下四个人的名单在桌子上,看着白纯问道。
  “暂时没有,前些日子我们隐匿了行踪,就是小雪她们,都无法联系到我们,所以如果长安或者洛阳有事儿发生,咱们要想知道,也得明日晚间,甚至是后天才能知晓了。”白纯脸色苍白,虚弱无力,整个人跟大病了一场似的。
  今日晚膳时,看见桌子上的肉,白纯便不由自主的,想起了今日白天,越王府里那惨无人道、令人发疯的一幕,于是也就顾不得在中书、门下其他几人跟前是否失礼,立刻跑出去吐了个天昏地暗。
  直到现在依然是水米未进,只要看见饭食,别说是肉了,她就会立刻联想到那些血腥恶臭的场面。
  “长安会发生什么呢?”李弘手里拿着茶杯,玩味儿的想着:“会不会跟扬州之事儿有关呢?”
  白纯无力的坐在椅子上,此刻脑子昏沉,根本没有思考的能力,面对李弘的问话,也只是柔弱的蜷缩在椅子上,无力的摇了摇头。
  “如果跟扬州有关的话,那么必然是跟老六有关了?”李弘捏着茶杯,喃喃自语着:“如果我是老六,在认为扬州能够事成的情况下,那么为了太子之位,需要在长安做些什么呢?”
  看着昏昏沉沉的白纯,李弘只好无奈的叹口气,一把抱起蜷缩在椅子里的白纯,缓缓走进了卧室内,轻轻的放在了床上,给盖上了一床薄被。
  看着白纯紧拽不放的手,在白纯脸颊上温柔的亲了一下,拍了拍她的手,这才缓缓走了出去,看着门口偷听的大来皇女,李弘瞪了她一眼,而后说道:“白纯今日受了些惊吓,既然你没事儿,不如进去陪陪她。”
  “为什么你不陪她?”大来皇女嘴一撅问道。
  “你是不是不想去长安了?再有几天我就要……”
  “哼!”大来皇女看着李弘不屑的哼了一声,便轻轻的推开门走了进去。
  第614章 归程
  扬州城并没有在李敬业死后陷入到更大的恐慌中,除了几起一些豪门贵族、地痞流氓在这个时间点,想要对普通百姓进行恐吓,被巡逻的兵士制止外,便没有其他意外发生。
  而遣散的兵士,在出了城之后,因为身后大量的全副武装的兵士监管,所以也并没有出现过大规模的慌乱,只有一些被遣散的兵士,在出了扬州城后,动了掠夺城外百姓的心思,但也都被大唐兵士就地正法。
  李弘默默的点点头,拿过吏部侍郎草拟的几个人员名单,这些人要么是扬州下辖县的长官,要么是一些地方散官,正等待着朝廷的录用。
  “明日让无法无天跟裴仲将率领浮屠营回长安,留下尉屠耆就足够了,等扬州城稳定后,我们再回长安,还有,以最快的速度问问小雪她们,长安是不是有什么大事儿发生。”李弘坐在湖边的廊亭内,淡淡地说道。
  天气已经渐渐有了一丝的凉意,哪怕是扬州这个地方,在深夜里,也是带着一丝丝的凉意,如今的北方,已经渐渐进入到了冬季。
  李弘披上大来皇女拿来的厚衣服,扭过头看了她一眼,想了想说道:“明日你跟着无法无天他们一同回长安,到了长安后,会有人给你安排的。”
  “你不回去?”大来皇女很好奇的问道。
  “回去,过几日吧。”李弘看了她一眼说道:“这些时日,你不是一直要闹着去长安受学吗?不是说你们倭国的其他学子都到了,你不去见见他们不合适吗?”
  大来皇女默默的点了点头,在她看来,好像这个太子在今日取得扬州胜利后,并没有表现出足够的喜悦来,好像整个人显得还有些落寞呢。
  但她并没有反对李弘的提议,同意了明日跟随无法无天回长安,毕竟,她来大唐的目的,她不能为了陪大唐太子而忘的一干二净,所以先去长安见面那些倭国遣唐使,是她当下必须要做的事情。
  第二日无法无天带着三具棺木,从扬州港走水路出发,前往长安,至于回去之后,如何禀告陛下曹王、越王、琅琊王三人的死讯,李弘已经写了一封详细的奏章给他们带在了身上。
  同样,也在第一时间,已经用信鸽,往长安去了第一份奏章。
  三个皇室宗亲的死,哪怕就算不是死在李弘的手里,无论是面对朝堂还是面对父皇,李弘都有一份难以逃脱的责任。
  何况三人还是真正的死在自己手上,是自己下令处死的,虽然嫁祸给了李敬业,但这样的说辞,到了长安之后,朝堂会有多少人相信?父皇又会不会相信?这都是李弘要担心的。
  这不比朝堂上其他臣子,他可以随意罢免,随意处死,这可是皇室宗亲,与父皇平辈的两人,被砍头死在异地,这不是一件轻易就能够揭过去的事情。
  父皇效仿先帝,一直以来都希望自己是一个仁慈、宽容的君主,这些年他也做到了,但如果曹王他们三人的死,触犯了李治的底线,李弘也是会吃不了逗着走的。
  所以,为了安全起见,同样也因为扬州需他稳定秩序一事儿,他不得不小心谨慎拖延返回长安的时间,如此一来,便只好是先把曹王等人的尸体运回长安,试探下父皇的态度了。
  第三日,中书、门下、御史台、吏部的官员,在经过两天两夜的忙活后,终于把扬州城衙门内,暂时的刺史等职的官员名单拟了出来。
  第四日由尚书省尚书令、中书省、门下省三省认定批复,再经过御史台的监管后,交给了吏部来下发调令,从而换成扬州的官员认定。
  不出意外的,扬州刺史的最佳人选便是淮安王李神通之子,吴国公李孝逸。
  而这自然也是李弘心中的最佳人选,于是在扬州事情告一段路后,中书、门下、吏部以及御史台的官员便开始前往括州,那里同样在李崇义跟李上金控制后,需要他们去进行官员的任免。
  李弘这几日在扬州的等待,也终于得到了消息,不单是小雪她们送来的信件,父皇、母后、老六李贤,同样都给自己送来了信件。
  “如今无法无天还未回到长安,所以曹王等人的死,父皇暂时还不知晓,你说如果父皇见了曹王等人的尸首后,还会这么好心情的跟我说话吗?”李弘的眉头拧成了一团。
  他怀疑这是老六李贤成心的,但李贤现在能够得到五天前扬州发生的事情?他有那么快的消息源?
  答案显然是不可能的,那么只能说明一个问题,这件事情,是一早就计划好的。
  不过也是啊,一个皇子的大婚,无论如何也是需要策划半年以上的,那么父皇跟母后,同意老六在自己前面大婚,有没有其他意思呢?
  “沛王大婚的喜事儿,看起来陛下跟皇后都很高兴呢。”白纯放下手中的信件,也是皱起了白玉般的额头。
  “是啊,估计现在皇家宗室都被集中在长安了吧,或者在赶往长安的路上呢。”李弘苦笑一声说道,皇家其他宗室都是大活人的往长安跑,自己给父皇送过去了三个死了的王爷?这……结果不好猜啊。
  “要不要给皇后去信知会一声呢?这样一来或许境况能够好上一些?”白纯紧紧的抱住了李弘,有些忧心地说道。
  “已经去信了,怕这一路上出现万一,还是让海东青携着密信去的,这样一来,也就只有母后一人能够看到了,不敢给父皇看啊。”李弘揉了揉有些发疼的太阳穴,有些沮丧地说道。
  白纯趴在李弘的怀里,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突然间说道:“您上次说,如果曹王他们在扬州城成功的话,沛王会如何做?那么是不是沛王的大婚,便是曹王他们成功之时,沛王在长安对于他们的回应呢,这样一来,是不是沛王增加争夺太子之位的筹码?”
  听到白纯的话,李弘瞬间陷入到了深思中,是啊,要不然的话,老六干嘛突然间着急大婚了呢?
  自己在长安时,可从来没有听他说过,也没有听父皇跟母后念及过此事儿。
  而现在,自己不在长安的这段时间,他怎么就突然间想起婚事来了,还是趁自己不在长安的时候,难道真是如白纯所言,李贤如此做,是为了给自己增加争夺太子之位的筹码?
  父皇跟母后,在自己不在的情况下,竟然同意了,这又是为什么?
  李弘如此想着的时候,却忽略了他自己造成的一件事情,那就是杭州杨季康被他抓起来后,吏部另外一位侍郎杨执柔,以及杨思俭如今已经被大理寺跟御史台联合调查。
  而身为武媚指定的准太子妃杨雨,因杨思俭牵涉到吏部侍郎杨执柔一事儿,已经不是武媚心中太子妃的人选了,这让武媚又陷入到了替李弘选太子妃的头疼事情中。
  虽然有一个与李弘情投意合的裴婉莹,可以被视为太子妃的最佳候选人,而且武媚也已经召见了好几次,各个方面对武媚来说,都符合太子妃的条件。
  但裴婉莹之父裴行俭,如今已经位极人臣,如果一旦女儿再当了太子妃,等将来李弘登基后,会不会造成裴行俭权倾朝野的景象?
  所以当李贤提及自己的婚事时,武媚跟李治,在拿捏不定李弘太子妃一事儿时,也只好先帮着李贤操办起婚事儿。
  何况这里面还有一个让李治跟武媚,不得不同意的因素,那就是李贤的准王妃房慕青,如今已经是怀胎三月的“黄花闺女”了,再不嫁,孩子就要出生了。
  百思不得其解的李弘,不管如何,最起码确认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老六的婚事儿,绝不是单纯的一件皇家喜事儿,完全是有预谋的,有目的的皇家喜事儿。
  “明日出发,赶回长安。”李弘想了想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