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节
  但当商铺费了半天口舌,这跟仙子似的女子,依然没有想买的意思,一下子就变得泄气起来了。
  难得这么绝美的人儿,不用这上好的香皂,香水,简直是可惜这幅皮囊了。
  李弘跟在白纯旁边笑笑不说话,任凭那位夫人对着自己把眼睛都眨巴烂了,嘴里什么怜香惜玉都不懂的话说了好几遍,李弘依然是无动于衷,没有任何要替白妖精花钱买东西的念头。
  白妖精也不要求,在继续追问了几个自己关心的问题后,便拍拍小手走出了这一家商铺。
  一座建筑别致,充满了江南风格的茶楼内,李弘在芒种的带领下,缓缓走了进去,刚刚一进门,便能够听到歌声如涓涓细流般,直润人心,丝毫不显得烦躁、吵耳。
  二楼靠窗的位置显然是早就已经预备好了,在人满为患的二楼大厅内,独独那一桌没有人坐,随着李弘携着白纯走进,楼上的不少人,有些人放下了手里的茶杯,有些正在写字的也停下了笔,都是怔怔的看着缓缓从楼梯口进来的四人。
  准确的说,所有人的眼睛,在随着白纯出现后,都不由自主的望向了白纯,就连抚琴的女子吟唱的女子,也是时不时看一眼走进来的白纯。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
  这句话绝非是诗人杜撰,更何况这里向来出美女佳人,但对于白纯这种不属于小家碧玉般的淡漠仙子,显然他们并没有见过,此时随着白纯走上来,于是不由自主的便停下了手里的事情,惊艳的看向白纯。
  李弘不以为意,白纯却是连理会都不会理会,这些年的性子更加冷淡,也早就适应了被人注视,成为焦点,所以从容的跟着李弘,面对面在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
  随着芒种帮忙点了一些茶水小吃后,整个大厅也恢复了正常,只是这些人在吟诗作赋,或者是舞文弄墨时,不时还会抬头向李弘这边看来。
  “爷,就在您视线前方那一间小院,但具体有些什么人来往,如今还不知晓,但那里绝对蹊跷倒是真的。”芒种站在李弘身后,低声说道。
  李弘手敲着桌子,看着茶楼对面的一座小院,前方是一家卖鸡血石的铺子,后屋看起来倒像是铺子掌柜、伙计的住宅,但自从他们坐到这里为止,甚至都没有看见有一个客人登门。
  看了看白纯,再看看白纯身后的猎豹,李弘抚摸着下巴说道:“会有这么巧的事儿吗?陈敬之的女儿,如今被放到了这里?”
  看着李弘的问话,白纯小鸡啄米似的使劲点头,像是只要自己点头,李弘就会相信似的。
  猎豹低声说道:“爷,就算是不能够肯定在这里,但人确实已经被骗到杭州来了,这是千真万确的。”
  “骗的?”昨夜里白纯想跟自己说,自己懒得听,所以今日他根本不知道,那陈敬之的女儿,到底是怎么到杭州的。
  “是,李敬业把陈敬之的女儿骗过来的。扬州相对于杭州来说太小,所以早在您到来之前,李敬业就以朝廷调遣陈敬之前往杭州任职为由,骗其女儿来杭州为陈敬之挑选府邸。”白纯看着依然是没有任何动静的,售卖鸡血石的齐云轩铺子,肯定地说道。
  李弘望着不知何时,身上竟然多了游侠性格的白纯,奇怪地问道:“你为什么这么关心这个陈……什么?陈敬之的女儿?你认识她?”
  “不认识啊,奴婢只是觉得,说不准找到他的女儿,能够得到关于李敬业暗地里谋反的一些证据,因为奴婢在这几日探查时发现,李敬业之所以忌惮处死陈敬之,除了因为陈敬之未签字画押,处死后,怕朝廷追究外,还有好像就是,陈敬之的手里,像是有李敬业图谋不轨的证据,所以才让李敬业如此忌惮。”白纯再次说道。
  李弘恍然大悟的点点头,这么说起来就能说通了,不然的话,陈敬之风骨再硬,面对李敬业拿他女儿充妓威胁他,都没办法使他就范,现在看来,陈敬之这是有持无恐啊,难怪都身为阶下囚了,竟然还能如此硬气。
  白纯看着李弘点头,但目光却是望向自己身后,不等她回头看太子发现了什么,就听见李弘说道:“白纯,有人爱慕你的姿色,过来搭讪来了。”
  “什么?”白纯蹙眉疑惑道,这是什么意思?
  看着李弘幸灾乐祸的样子,白纯不由得扭头看向身后,只见一个穿着一身同样是白色的圆领儒袍,约莫三十上下的男子,正含笑走了过来。
  “在下杨季康,叨扰二位了。二位想来是初来杭州城吧?不知道是游玩呢,还是探亲访友……”
  “跟你有关系吗?”李弘似笑非笑的看着眼前的男子,淡淡地说道。
  “这……”男子面色一愣,没想到自己善意的想要交结他们,竟然一上来就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
  一时答不上李弘话的男子,不由自主的把目光投向了白纯,但却只见人家美目望向窗外,对于眼前的事情,一点儿兴趣都没有。
  “兄台说笑了,如此说来确实跟在下无关,只是我看二位刚才谈的兴起,显然是第一次初来杭州,想跟两位交个朋友。哦,对了,还未请教这位小姐芳名。”杨季康看着李弘说了一半话,但面对李弘的凝视,有些承受不住那让他没来由的心悸,跟一股无形的压力,于是只好转向了白纯问道。
  白纯却像是压根没有听见一般,依然看着窗外,对于男子的话语,她当然是听见了,只是刚才太子那幸灾乐祸的表情,让她觉得太子想看她的笑话,所以索性干脆不理会,让他来处理。
  李弘看着白纯不理会人家,杨季康的脸色显得更加难看,于是笑着说道:“杨兄可能要失望了,她是聋哑人,加上脑子也不太好,所以倒是让杨兄失望了。”
  “这……这怎么可能?”杨季康大惊失色,美若天仙的女子,怎么会是聋哑人?上天简直是太不公平了……不对,刚才他们两人还在交谈呢,怎么现在就成聋哑人了?
  而白纯听到李弘的话,立刻扭脸过来,狠狠的瞪了一眼李弘,看着李弘嘴角的坏笑,心里哼了一声后,又再次望向了窗外,至于旁边那位沉浸在震惊中的男子,她是一点儿兴趣也没有。
  “兄台说笑了吧,刚才我还看见你们在言谈,怎么此时就变成了聋哑人了?”
  “她只有面对我的时候才会说话,面对其他人,她就是聋哑人,明白?”李弘笑着说道。
  无论是李弘,还是白纯的态度、举动,都已经显而易见的告诉眼前这个杨季康,那就是,他们不想被外人打扰,也不想跟外人结交。
  第547章 冲突
  杨季康又不是傻子,看着李弘脸上得意甚至有些嚣张的神情,便明白这是李弘在向他炫耀,这个女子是自己的私人物品,所以可以任由自己摆布,自己想让她说话,就让她说话,不想让她说话,那么,对任何来说,她就是个哑巴。
  何况,这是天下任何一个男子,都会有的心态,特别是在拥有了一个绝美如仙子般的女子在身旁,面对他人的欣赏、艳羡,自然是无论心理上,还是表情上,都会装满了成就感跟所谓的面子。
  同样身为男人的杨季康,自然是明白这种男子的心理,而他向来也有猎艳之心,西湖之上、还是杭州城内,多少名媛少女、或者是画舫花魁,他都曾拜见过。
  而且就是现在,自己身边也有两位美丽的女子陪伴,但与眼前的这个白衣女子比起来,明显就是差了不止一星半点儿了。
  原本看起来很有气质的两个侍女,在这个白衣女子出现后,立刻变成了庸脂俗粉,无论是气质、容貌、身材,哪一样都没办法跟眼前的白衣仙子相比较。
  “兄台说笑了吧?在下观这位貌如天仙般的小姐,并未梳我大唐小姐该有的发髻,更不是嫁为人夫后盘起秀发,倒不知道兄台为何如此笃定,她就是您的人了?”杨季康对于刚才李弘那一番话,感到很愤怒。
  那一番话就像是把眼前的白衣仙子当做货物一样,不由得激起了他怜香惜玉之心。
  “这跟你有关系吗?是不是我的人,难道还要告诉你?还是你这就打算明抢了?”李弘看着杨季康有些困惑,这货三言两句就想撇清自己跟白纯的关系,这样一来,岂不是人如货物,两句话的功夫,白纯就变成了两人待抢的货物了。
  “在下看你兄台怕是与她也不熟吧,既然如此,那么在下想要结识这位如仙子般的美人儿,就不算是冒犯兄台您了。”杨季康眼神闪过一丝狠意,纵横杭州多年,还未曾见过如此美妙的人儿,如果今日错过,岂不是要后悔一辈子!
  “公子,快看。”白纯突然出声,提醒李弘说道:“奴婢发现楼下这家店铺好奇怪,卖的是玉石,却只见付银子的,不见人拿走玉石呢。”
  “这有何奇怪,结完账,自然是有下人会送到府上的。”杨季康听声如黄莺般的白纯突然说道,立刻殷勤的给解释道。
  只是刚刚解释完,见那女子并没有理会自己,反而是继续望着窗外,突然间一惊道:“你……你刚才自称奴婢?难道你不是良人?”
  但他的问话就是石沉大海一般,那坐在窗边的女子,对于他的问话,依然是毫不理会。
  而李弘在白纯提醒自己的时候,便望向了窗外,两个看似商贩的汉子,来到那家商铺,偶尔抓起玉石看来看去,但看他们的神情,显然心思并不是在玉石之上。
  至于白纯所说的,一边给银子没拿货,并不是指楼下特定的买卖,而是指楼下商铺的那几个人,在一出一进间,看似商贩的两个汉子,摇身一变成了店铺的伙计,而原本的伙计,却变成了商贩,离开了店铺。
  李弘与白纯两人,静静的看了一会儿,直到一个熟悉的身形,无法摇摇晃晃出现在离开的那两人身后后,李弘跟白纯这才把视线从外面收了回来。
  两人互望了一眼,端起茶杯各自喝了一口,这才准备再次打量着这家茶楼的大厅时,才想起旁边还有一个像是石化了的杨季康站在一旁。
  “你还没走?还站这干嘛,看窗外的风景?”李弘刚才虽然跟他说了几句话,但是心思并没有放在上面,刚才被白纯打断后,再回过神时,早就把杨季康给忘了。
  此时看着还站在旁边赖着不走的杨季康,李弘这才起了好奇心,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刚才杨季康慕名而来结识白纯,可以说是被白纯的容貌所迷。
  但现在吃了好几个不软不硬的钉子,竟然还能够心平气和的站在一旁等候,那么说明此人的城府绝对很深,最起码此人应该有一定的身份是没错的。
  杨季康见李弘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这才明白,原来人家刚才真没把自己当回事儿,真是当成了空气,现在见到自己还没走,于是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不过他现在也顾不得自己被人无视了,他脑海里一直萦绕着的是刚才白纯嘴里那自称:“奴婢。”
  于是杨季康也忽视了李弘的问话,眼睛直直看着白纯说道:“在下杨季康,杭州人氏,听闻刚才小姐自称奴婢,不知道可是属实?”
  李弘一愣,尼玛,这货还真挺记仇,自己刚才忽视他,他现在就开始忽视自己的话了。
  于是淡淡的喝道:“哎哎哎,正主在这儿呢,你到底想干什么?”
  白纯对于杨季康的话语,依然是毫无反应,面色平淡、神态从容的替李弘斟茶后,便捧起自己的茶水喝了一小口,对于杨季康,依然是连正眼看都没有看一眼。
  杨季康断然扭头,这次却是神情凝重,看着李弘说道:“在下杨季康,刚才听闻这位仙子小姐自称奴婢,那么想来便是兄台买来的了,我愿意花兄台买这位小姐的十倍价钱,从兄台手里把她赎过来,不知道兄台意下如何?”
  “啊……你……”杨季康刚说完话,就看见白衣仙子玉手一抬,刚刚仙子手里的一杯茶水,瞬间泼到了自己身上。
  “踢出去。”白纯蹙眉淡淡地说道。
  于是不等杨季康反应过来,只见一直站在白纯身后的男子,突然对自己胸口一脚踹了过来。
  本能之下,他拍打着胸口的有些发烫的茶水,想要躲闪那踢出来的一脚,但还不等他脚下移动闪避,那一只脚已经印在了他的胸口,瞬间他便胸口带着一个脚印,飞了出去。
  接着便撞飞了身后不远处的另外一桌的客人,顿时,整个原本歌声与低声喧哗的大厅内,一下子变得安静了下来,只有被撞飞的人痛苦的哼了几声,从杂乱无章的地上缓缓起身。
  “你们是何人,来人呐,把他们拿下来。”杨季康面色赤红,怒吼道。
  这一辈子,还从来不曾如此丢人过,而且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一脚踹飞,连带着撞到了其他桌子,身上的墨汁、茶水到处都是,与他平日里风流儒雅的形象大相径庭,如此形象,让他如何能不恼羞成怒!
  “且慢!”李弘的身后突然间想起了一个清亮的声音。
  李弘跟白纯一愣,两人同时诧异的望了过去,难不成还有人出来主持公道?
  “张兄难道想要帮着这两个外人不成?”杨季康站起身后,就向李弘这边扑了过来,一边走一边说道。
  但不等他靠前,已经站在桌前的猎豹再一次把他踢飞了出去,而不远处原本与他一同前来的男男女女,望着猎豹一身杀气的样子,却是不敢靠近,只是狠狠的瞪着若无其事的李弘跟白纯。
  “还请这位兄台手下……手下留情。”张翌看着猎豹连出两脚,自己说手下留情,总觉得怪怪的。
  何况,刚才人家踢出去的那两脚,毫不拖泥带水,刚劲有力,一看便知人家是个练家子,所以距离五步之远便伸手制止猎豹道。
  “你……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找人来,今日一定要把这个人牙子带走!”杨季康再次爬起来,这一次却感到了胸口在隐隐作痛,显然人家这两脚,都是留了力气的。
  恼羞成怒、面色如同一块红布,神情似发情的公牛般,再次怒吼着就要冲过来,却被一旁的年轻人张翌,眼疾手快的拦住了。
  “杨兄切莫冲动。”张翌拦住要继续冲上来的杨季康,好言说道。
  “张侯爷,这里可是杭州,还轮不到你来做主吧?立刻让开!”杨季康被拦住,看着张翌和颜悦色的神情冷冷说道。
  “杨兄,人家已经……已经脚下留情了,看来并非善茬,多一事儿不如少一事儿,何况是你出言冒犯在先,任谁也不愿意听到买卖这二字不是?”张翌继续拉着杨季康的胳膊,好意地说道。
  “留情?笑话!今日之事儿难道你想我杨季康就这么揭过去?你张翌怕事儿,但我杨季康并不怕事儿!”杨季康看着周围安静的人群,都在望向他这里,脸上的羞愤更加明显,今日之耻必须让其用性命来还!
  “公子……”芒种在李弘身后低声想要说话。
  “等等看,先看看这姓杨的到底什么来头。”李弘低声对身后的芒种说道,而后继续一副看戏的神情,与白纯悠然从容的坐在茶座,看着那个张翌阻拦怒不可遏的杨思康。
  而就在李弘的话音刚落后,楼梯处传来的急促杂乱的脚步声,不一会儿的功夫,就从楼下跑上来了十七八个彪形大汉,一个个凶神恶煞,站在杨季康身后,等候着杨季康的调遣。
  第548章 张翌
  “这位公子,在下沈君谅,说句不中听的话,出门在外以和为贵,如今他们人多势众,好汉不吃眼前亏,不如给杨兄赔个礼、道个歉,把此事儿揭过去如何?”与那张翌同桌,一直未曾说话的沈君谅,走到李弘跟前含笑说道。
  李弘笑着向沈君谅点头致意,然后问道:“不知道这位杨季康是何许人也?难不成这杭州城他说了算?他是杭州刺史?还是都督?”
  眼前的沈君谅与刚才那个张翌年岁相仿,约莫二十七八岁的样子,两人刚才一直坐在李弘身后靠窗的位置,自然是把刚才李弘与杨季康之前的话语听在了耳里。
  在他们看来,杨季康以钱来论白纯,并非是多大的过错,但当白纯以茶水泼之后,两人才诧异的发现,显然在白衣仙子的眼里,谈论她是不是可以买卖的事情,是一件对那白衣仙子,极为不尊重的事情。
  但张翌跟沈君谅两人心里也很好奇,如果这个白衣仙子只是一个奴婢的话,为何可以有资格跟主人平起平坐,而且甚至还能享受到主人为她斟茶呢?
  沈君谅望着神色波澜不惊,对杨季康身后十七八个大汉毫不为意的李弘,心中多少有些猜测李弘的身份:“显然这位也是哪一个权贵子弟,初来乍到杭州。”
  于是笑了笑回道:“并非是刺史,也不是都督,但无论是刺史还是都督,在杭州都会卖他三分薄面。何况你们打人在先,赔罪道歉也是自然不过之事儿。”
  “那么他到底是何人呢?”李弘神色依然平静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