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节
  只这话到一半,却叫徐丘松有些好奇起来。
  恰逢魏府家人来寻,叫魏仲棋赶紧回去。
  魏仲棋自罚三杯,匆匆而去。徐丘松见他走了,终究按耐不住心中好奇,问道:“你刚刚所说,为家的船是什么?”
  “这个啊。”云贺有些失笑,“我听说,魏家有几艘大船,每次出海,都可将诸如绸缎瓷器等这些随处可见之物贩售给海外诸国,所得之利可到几十上百倍。”
  说着,他脸上露出神秘的表情,压低了声音道:“只这海事,虽不似前朝般严禁,却也并不放任,一般人哪里来得门路?若能搭上魏家的路子参上一脚,那可妥妥的是一本万利之事了。只如此巨利,魏家也不欲声张,想必只有极其亲近之人,才能搭上这趟船吧。”
  “这种捕风捉影之事,我也就随便说说,徐兄也就随便听听,总归你我和魏家,也近不到那等程度。来来来,喝酒喝酒!”
  徐丘松端着酒杯与他轻碰,看着云贺一口饮尽,自己也仰头干了。
  只心中却不免有些起伏——几十上百倍?
  这事儿若是真的,魏家可真是……
  第100章 覆辙
  这几十上百倍的利……
  徐丘松坐在书房之中,若有所思。
  若说要与魏家变成机器亲密的关系,倒也不是没有办法。
  徐丘松指尖敲了敲书案,婚姻结两姓之好,他的几个女儿,恰好又都到了需要择亲的年纪。
  徐锦华与徐锦瑟不用考虑,一个是嫡出之女、一个得了朝华长公主的青眼,怎能配给低贱商户?倒是徐锦秋与徐锦冉两个……
  只此事需得先探探魏仲棋的意思为好,且若有一商户姻亲,恐对其余子女婚事有碍。不过三女儿与四女儿尚且年幼,还能拖上几年。倒不妨先透个口风给魏仲棋,待徐锦华与徐锦鸿亲事定下后,再正式议亲,正可两全其美。
  如此想着,徐丘松透过云贺,约了魏仲棋过府一谈。
  魏仲棋自是受宠若惊,这天一到,便早早上门赴约。
  门上婆子早得管事交代,立即引了他入府,并叫一个小丫头带他去徐丘松书房。
  走到回廊时,魏仲棋突地顿住了脚步。
  此时天色尚早,徐锦华难得有了兴致,带着司琴在园中漫步。
  魏仲棋经过时,正有一枯黄落叶从枝头落下,打着旋儿坠落下来,正划过徐锦华面庞。那个刹那,落叶的轨迹如同一只无形之手抚过她的脸颊,那洁白的皮肤在枯黄色映衬下竟如玉石一般,直将她本就出色的美貌映衬得更加生动鲜活!
  徐锦华微微抬头,正对上他直愣愣的目光,不由蹙起了眉头。
  这是哪里来的登徒子,竟敢如此看她!
  徐锦华正欲发作,突地瞧见他身前引路的丫鬟,又见他去的方向,显是父亲书房,便不欲生事,转身便走。
  只走之前,忍不住狠狠瞪了他一眼。
  这一眼,魏仲棋简直听到心中“咯噔”一声,接着砰砰跳个不停,竟不由开口问道:“这位、这位姐姐,敢问刚刚过去的那位小姐是?”
  那小丫头不料能叫他撞见大小姐,看到徐锦华的瞬间便暗道不好,此刻看魏仲棋这般神态,更是不敢接话,只催促道:“公子,老爷还在等您呢。”
  魏仲棋这才惊觉自己竟险些失了态,顿时正了正神色,也不敢再打探,只跟在小丫头身后,不再四下张望。
  只待他们过了回廊,徐锦瑟与鸿雁才从拐角之处走出。
  徐锦瑟皱着眉头,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
  魏仲棋怎么会出现在此?且看他们去的方向,正是书房。
  她很确定,前世迎娶她之前,魏家与徐家并无多少往来,倒是魏家与云家……发现那套白玉玲珑球时,她才惊觉前世的魏家与云家竟在她不知道时有了往来,且还是极为密切的往来。
  那么魏仲棋会出现在此,是谁的手笔?
  徐锦瑟略一沉吟,便吩咐鸿雁悄悄跟上,务必弄清魏仲棋前来的目的。
  鸿雁点了点头,几下便窜了出去,悄无声息的缀在他们身后。
  且说魏仲棋入了徐丘松书房,还当这位官老爷是惦记着这月的利,才邀了他来。只老老实实的交代,这年节之时虽颇有进账,但新旧两年交替,账目封存核对,总要下月初才能见着利钱。
  徐丘松哈哈一笑,倒不拐弯抹角,直言询问他家中状况,父母兄妹如何。
  这般问话不像合作伙伴,倒像个关系亲近的长辈,询问子侄家事。
  魏仲棋不解其意,只得照实应答。
  见他这般配合,徐丘松颇为满意的捋了捋胡须,魏仲棋突然福至心灵一般,想到了那个可能!
  难、难道——
  难道这位徐老爷,是想给他做媒?
  这念头刚一冒出,魏仲棋便在心中笑自己痴心妄想,徐家乃是官宦之家,哪里能看上自己这商户之子?只他的心头还跳着刚刚那一眼的模样。佳人眉间微蹙,长眉上挑,眼珠黑白分明的朝他看来,直要将他的心都看透。
  思及此处,便连呼吸都有些急促,让徐丘松叫了两三次,方才惊觉自己竟走了神,连忙赔礼。
  徐丘松倒不甚在意,刚刚那几句,他已是探了个清楚。这魏仲棋乃是魏家此代长子,若将女儿嫁过去,日后少不得便是魏家主母了,此事倒也值得考虑。便捻着胡子道:“仲棋啊,若我说,想要给你介绍一门亲事,你待如何?”
  什、什么?
  魏仲棋震惊抬头,正对上徐丘松颇有深意的眼神,顿时如遭雷亟——这位、这位徐大人,竟真是要给他做媒?这这这、这简直,不不不,说不定,他是想介绍下属或者远亲家中女子给他,不会是、不会是——
  正自激动间,却听徐丘松道:“只这结亲之事,最重要的便是知根知底。那日我听云贤弟提起魏家海船的事情,却不明就里,总觉有些忧心……”
  魏仲棋顿时便明白,这哪里是忧心,分明是从云贺那里听说了海贸之利,有心想要掺一脚了。一时又想到云贺那日拉自己去吃酒时,颇为神秘的说自己面泛红光,是终身大事可期之兆。
  不由心头一跳,心知这位徐大人,是被这巨大利益打动,想要藉着联姻之事,将两家捆在一起。
  可这、可这对他来说,简直如同天上掉馅饼一般!且这馅饼,还不是一般的巨大!
  能够娶一位官家小姐为妻,且还是安国公府出身的官家小姐,便是庶女出身,对他来说都是想都不敢想的好事!
  “这、这!小可这便会去禀报父母,徐大人如此、如此厚爱,小可一定竭尽所能,为您解了这忧心之事!”魏仲棋说着,一揖到底,简直生怕徐丘松反悔一般。
  他这副感恩戴德的模样令徐丘松心情大好。他拍了拍魏仲棋肩膀,道:“如此便辛苦贤侄了,只盼日后,我们两家,能有更近一步的机会。”
  此言一出,魏仲棋心中犹如一块大石落地——徐丘松想要的,果是两家直接联姻,而不是什么转了几个弯的姻亲的关系。
  想来也是,这海贸巨利,自是不放心叫别人分了去,
  只虽想明了这点,魏仲棋从书房出来之时,还是觉得连走路都是飘的。
  ——这不是做梦吧,此事若成了,他便能娶到一位真真正正的大家小姐了!
  若是、若是能够是今日在院中见到的那位,那便更好了!
  一时想到徐锦华的美貌,不由心神荡漾起来。
  不知她是徐家哪位小姐?若早知徐大人叫他前来是为此事,刚刚怎么也得撬开那小丫头的嘴才好。
  他自是有信心能够说服父母亲族,甚至不用他去说服,只要将此事一说,能有一位国公府出身的小姐作为主母,对整个魏家来说意味着什么大家自然明白。不过是叫徐丘松分去几分海贸之利,这买卖再划算不过了。
  只可惜,他尚不知佳人究竟是何身份。魏仲棋怅然一叹。
  转念一想,便不能与佳人结缘,若能娶了她的姐妹,日后总也有了往来的机会。便又觉高兴了起来。
  此时他尚没有太过猥琐的心思,只单纯为了能接近佳人而欣喜。
  只这世间之时,总会随着时间流逝而发酵变化,最后酿出何等恶果,却不是此时的魏仲棋能够预料的了。
  此乃后事,暂且不表。
  且说待魏仲棋走后,鸿雁瞧瞧从书房顶上翻了下来,避开众人耳目回到房中,将他与徐丘松的对话一一复述与徐锦瑟。
  徐锦瑟神色几番变化,最终一言不发,挥手叫鸿雁下去了。
  ——父亲叫魏仲棋前来,谈的竟是联姻之事?
  这简直大大出乎她的意料。
  前世之时,她能嫁与魏仲棋,还是徐锦华即将嫁入侯府,徐锦秋与徐锦冉也议好了亲事后,魏家才上了门来。又有云姨娘去夫人面前恳求,夫人拗不过她们母女坚持,才允了这门亲事。
  这一世,怎地是徐丘松先有了这念头?
  思及鸿雁复述中,他们提及的魏家海船、云贤弟直视……
  这云贤弟自是指的云贺了,徐丘松近日与云贺走得近已是阖府皆知的事儿了。只不知,云贺在此事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至于那魏家海船之事,她倒是略知一二。
  这海船之事,乃是魏家沿海一个分支所为,专行出海,将大乾朝的丝绸布匹、瓷器珍玩货卖于海外诸国。本是一本万利之事,在魏家本家中也有颇多人参与,很是发了笔横财。
  只她嫁入魏府后不久,便听说那船队回航之时,遇上了风浪,整个船队全军覆没,竟无一人生还。
  这一趟出行简直血本无归,还赔上了那分支全部的菁英。那一支从此一蹶不振,海贸之事也就此搁置了下来。
  幸而魏家本家投入不多,虽有损失却不至伤筋动骨。否则她嫁过去后,要面对的,说不得便是个倾家荡产的局面。
  她这位父亲,若是打得借此牟利的主意……只怕结果,不会如他想象那般顺利了。
  只这联姻之事,还需想法解决才好。
  这一世,她是万不想与那魏仲棋有任何牵扯了!
  徐锦瑟抬眼,看着案上摆着的那盆凤尾草,眼中闪过一抹沉思。
  第101章 痴心妄想
  魏仲棋回到家中,自是先将此事禀明了父母。
  魏老爷与魏夫人简直大喜过望。若能得娶徐姓女,可是需得阖府庆贺之事。那可是正经国公府出身的小姐呐。不过是想在海贸上参上一脚而已,这等小事对魏家来说,实在不值一提。
  更何况……那海贸之事,听起来一本万利,实则却是暗藏凶险,只能当一笔横财来看。
  出让一些小利便可换得一出身高门的新妇,委实再划算不过了。
  因而魏老爷与魏夫人很快便将此事敲定了,恨不能叫魏仲棋立时上门,与徐家将此事敲定下来。
  只这行事却不能当真如此草率,那徐老爷既对海贸有意,他们还当将条款拟定出来,到时叫魏仲棋带了上门,更能显出诚意。
  此事一定,魏老爷便匆匆出门,与那分家之人商议海贸之事去了。
  魏仲棋却是幽幽一叹,在院中石凳上坐下,颇有些茶饭不思的意思。
  这事情虽定,他到底与哪位徐小姐结亲,却还是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