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节
  现在春天刚刚来临,这些小部落最应该忙碌的是寻找食物,打猎采集,好慰藉饿了一个冬天的肚子,提前跑到大河部落的地盘上,可以说不明智的让人奇怪了。
  莎草又想起了一件事情:“对了,他们说,今天太累太忙,明天会来拜访我们部落的老首领。”说到这里,她吃惊的瞪大了眼睛:“你说、会不会是他们太饿了过不下去,要并入我们的部落?”
  这件事并非没有先例,大河部落的条件如此优越,而众多的人口让别的部落不敢轻易冒犯,所以有几个小部落跑来商量,想要加入大河部落,他们的首领也愿意做大河部落最普通的一员。
  当时啊这个提议就被大河人给喷了出去,连带着说提议的人也被赶了出来。
  山谷物产虽丰,大河部落虽大,可也没有余粮啊。
  部落人口多,要吃饭的嘴就多,连自己部落的人都只能混个半饱,哪里还轮得到外来的人?
  莎草说的也是这个:“部落的人太多了,动物又少了,果子还没有长出来,咱们能吃的越来越少了。”
  而且,接下来是大河集会,如果没有意外的话,部落在下一场大雪来临之前肯定又会多上不少的小婴儿,无疑更会加重负担。
  “今年大河集会,要不要把那些年轻小崽子多扔出去几个?”莎草已经考虑部落的那些年轻人有几个“不听话”,想着将他们“嫁”出去来缓解部落的人口压力。
  “莎草啊,”象耳说话的时候总是慢悠悠的,甚至还带上了一些笑容:“你别着急。那些孩子,都是我们部落的孩子,哪能够一下子都给别的部落?”
  可是部落的人口问题已经很严重了。莎草没有说话,可是她的表情已经完整的表达了她的意思。
  “”咱们山谷的外面,不是还有很多的山峰和河流吗?“象耳笑得像是一个慈祥的长辈,此刻正在为晚辈费心谋化:”我们可以让一部分族人搬出去,另外再组一个小部落嘛,有山有水有野兽,饿不死人的。“
  ”可是、可是地方呢?“莎草不能不问,当然没有主人的地方很多,但是那里要么有食人的野兽,要么食物匮乏,要么没有栖身的石洞,反正同时满足安全、食物和居住这三个条件的地方,还真不多。
  ”这次大雪这么厉害,外面的那些小部落一定死了很多人。“无缘无故的,象耳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莎草问道”你是说“随即她的眼睛就亮了起来:”这是、这是老首领的意思吗?“
  莎草望向象耳的眼神更炽热了几分:谁不知道老首领已经很久没有过问部落的事情,现在负责部落一切大小事情的都是象耳,现在他愿意对自己说这样重要的事情
  象耳向她露出一个赞许的微笑,而手也伸向了该去的地方。那时候一个部落的稳定人口应该在三四十左右,多了就养不起了,就要分离出新的部落,不过大河部落很显然地理环境特别优越饿,能够捉到的食物很多,所以人口能够比别的地方都多一些
  第一百一十章 好臭
  说是来拜访大河部落,其实这个时空还没有那么多繁琐的礼节,主要的目的就是一个:告诉人家,俺们来了。
  像往常的时节,一般随便派遣一个人去大河部落走一趟,告诉一声就行了,因为每年都来,规矩都懂,大河部落回答一声知道了就行了,最多不过约束部落里的人,轻易不要到别的部落的宿营地去。
  当然,像石洞部落这样的外来部落,轻易也不能到别的地方去。就像是大河部落严令各个部落不能在这里的土地上打猎,可是他们又不能随时随地的监督着人家,怎么能够确保这个命令一定被实施呢?
  方法很简单,大河部落专门留了一座山给这些前来的部落宿营,这座山平缓矮小,上面倒是有一些植物,但是却没有可以猎杀的大型动物,没有得到允许,这些部落的人不能随便离开这里。
  那些没有携带足够食物的部落,在大河集会的期间,只好挖掘山上的草根和虫子来果腹,甚至有一些早来的部落,因为食物最终吃完不得不遗憾离开,错过了大河集会。往年的石洞部落,因为路途遥远,人口稀少,能够带来的食物也很少,不过他们的首领十分聪明,用石洞部落特有的竹筒来交换食物,这才能撑到大河集会结束。
  所以,这是竹筒吗?
  莎草看着面前的石洞小姑娘背着的背篓,暗自猜测里面所装的东西。
  本来,石洞人随便派一个人来说一声就行了,但是来的这个小姑娘年龄不大,却带了石洞人送的礼物,这就让莎草不能不慎重了。
  石洞人这是想要做什么?
  他们是不是想要用竹筒换食物?
  莎草看到小姑娘身后的背篓,第一反应不是惊喜,而是满满的疑问。
  “这是送给你们的。”白茅说道。
  不过对面的大河部落的女人并没有接过去,反而露出了为难的神色,过了一会儿才说:“这个我要问问象耳。”
  可不是嘛,虽然莎草在大河部落里面也拥有一点地位,但是现在主持部落大小事情的是象耳,石洞人想要用竹筒换食物的话,那么一定要先取得他的同意。
  与石洞部落相比,大河部落的人可要多得多了,而且一直以来,因为占据了这个温暖的山谷,他们的生活与周围部落相比,也要好得多。
  莎草带着白茅去寻找象耳,故意走的很慢,心中不无炫耀之意。
  石洞部落居住的是一个非常宽大的石洞,他们日常居住的只是外面的石厅,沿着细长的通道往里,那就是交错纵横的各种石道和石洞了,谁也不清楚那些石洞大大小小的到底有多少个,他们也不用知道——反正外面的石厅已经足够他们的居住还有剩余。
  而大河部落所居住的山谷边缘,也有一些能够居住的石洞,不过他们人数较多,石洞里也居住不了这么多人,所以在石洞的两侧,有山石遮挡的地方,也能睡人,最差的,那就只好在地上挖洞,晚上睡觉的时候钻进去,一到下雨的时候,那洞里就都是黄浊的泥水。
  当然,莎草眼里,这些都不是事儿,好歹也是大河部落里面的小头领,她当然会在那个小石洞里拥有一块能够安睡的地方。
  春风和暖,太阳刚刚升起,沾染了露水的青草味道清新,而大河部落的人已经开始了忙碌:
  一个女人手里拿着半块块茎呼喊儿子,调皮的小男孩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
  准备出去打猎的男人们在吃过了早饭的食物后,并不急着走,低头检查各自的石器是否完好;
  女人们更忙碌一些,出去采集的她们要分成小队前往不同的方向,几个年长的女人正在紧张的安排划分。
  这本来是大河部落最平淡的日常,但是莎草此刻却满心的骄傲,因为那些外来部落的人看到这些,没有一个不流露出深深的羡慕的:
  多到睡不下石洞的人!
  小孩都能吃到的早饭!
  每个人都能穿到的兽皮!
  ……
  这些,无一不再说明大河部落是何等的强大而富足!
  莎草等待着身边这个石洞小姑娘包含羡慕的赞叹声,但白茅什么都没有说,她平静到近乎冷淡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切,没有发出吃惊的尖叫,没有羡慕的啧啧声,没有包含着羡慕和自卑的目光——她甚至还皱了皱眉。
  虽然那只有短短一瞬,但是莎草敢用她三十多年生了五个女儿三个儿子的丰富经验来保证,这个叫做白芷的石洞小姑娘,甚至还没有接触过一个男人的小雏鸟,刚才千真万确的皱了眉头。
  这个不应该啊!难道她是因为太年轻,所以无法辨别出眼前的这一切意味着大河部落是多么的强大吗?
  莎草是这样认为的,她觉得是时候让眼前这个小丫头认识到这一切是多么的了不起了。
  “我们部落的人太多了,石洞睡不下,只好睡在外面。”前所未有的,莎草给外人边走边做介绍。
  看似介绍居住情况,其实重点在于“人多”!
  “恩,人确实很多。”白茅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好吧,在莎草眼里欣欣向荣的大河部落,其实在白茅眼里,看到的却是这些:
  赤裸着身体的小孩子在满地打滚,身上沾满了泥土和草屑,抓着黑乎乎的块茎往嘴里送;
  一条小溪在石洞外面流过,有人捧着里面的生水喝,而在不远处,男人们肆无忌惮的开闸放水;
  闲着的人在互相抓虱子,他们从污垢的看不清颜色的兽皮、杂乱的像是枯草的头发、还有那身上的肌肤里寻找这痒人的小东西,找到了,就扔进嘴里,咯吱咯吱的咬着。
  石洞的改变虽然才只有短短的几个月,但是已经习惯了洗头洗脸清洁卫生的白茅,却好像已经这样度过了十几年,最起码,她实在无法接受面前这些肮脏的人类,就是曾经被长辈们一遍又一遍颂扬的“富足的大河部落”。
  而且,因为不注意卫生,大河部落的人同样没有洗澡的观念,而一个冬天的储存,让他们身上的体味更加浓郁。如果昨天的两个孩子还能让石洞人忍受,一不小心进入大河部落大本营的白茅,对大河部落的第一映像就是:
  这么多人,真tm的好臭啊!
  装逼一时爽,后面那叫什么来着的?
  第一百一十一章 礼物
  象耳呆在山洞的洞口,这里清风徐来,温度适宜,他很喜欢。
  别的大河人已经收拾好东西,男人赶去打猎,女人忙着采集,而象耳这个时候才施施然起床,开始享受丰盛的早饭。
  和那些围抢着只为争抢一把嫩叶一点块茎的大河人相比,象耳的早餐当然足以说得上是丰盛。
  虽然没有烤肉,但是鲜嫩肥大的虫子却足足有三条,每一条都有小尾指粗细短长,一个刚从鸟窝里面找到的鸟蛋,两个拳头大小的烤块茎,还有一大把刚刚采摘的,还带着晶莹露珠的鲜嫩春叶。
  多么丰盛啊!
  别说是缺乏食物的早上,就算是带回来一整天收获的晚上,不少部落的人也都无法吃到这么多这么好的食物。
  像往常一样,莎草真心实意的赞美了一番象耳的食物,不,她比往常更卖力了。
  一方面,她确实艳羡这些食物,但是更多的,却是为了向石洞的那个小姑娘炫耀。
  看到了没有?这么多这么好的食物,还只是早餐!要是到了晚上,大河部落的火堆上架起的肉块,多到你想都想不到!
  虽然刚才看到大河部落的人口时,白茅的反应很平淡,但是莎草却不相信看到这么多的食物,她还会没有反应,要知道,就连别的部落的首领,看到大河部落的食物时,也会流下羡慕的口水呢,何况旁边只是一个半大的小女孩。
  果然,旁边的石洞小姑娘像是受到了极大的震动一样,她的呼吸变得急促,她的眼睛睁得滚圆,她的腿脚急速的向前跨去……
  咦?
  还没等莎草反应过来,就看见白茅一脸痛惜的蹲在了象耳的面前:“你为什么不用碗和筷子呢?”
  象耳的早餐确实算得上丰富,但是白茅的关注点却在食物的外面:
  象耳是盘着腿随随便便的坐在了石洞洞口的地面上,同样的,不管是虫子也好块茎也罢,都是摆放在地面上的——被往来的人来回踩得结实,有细小的蚂蚁来回爬动,甚至被不讲究的大河人“浇灌”过的泥土地面。
  暴殄天物。
  白茅并不知道在另一个时空有这么一个成语,但是此时此刻,她的心情确实和这个成语的词义颇有共通之处。
  这、这是什么情况?
  莎草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切。
  而白茅已经转身从背着的箩筐里面拿出来携带的礼物。
  这次出门前,罗琦专门烧制了一批陶器,用黏土搭建了一个简易的窑,又用最好的黏土作为材料,所以烧出来的陶器色泽纯黑,品质很好,轻轻敲打的声音,也比寻常陶器更为清脆悦耳。
  白茅这次携带的礼物里面,就包括了一个黑陶锅,一个黑陶碗和一把磨制好的陶刀。
  黑色的陶器一拿出来,并没有引起什么轰动,很显然,不管是象耳还是莎草,他们都从来没有见过这样黑黝黝的东西,而且也并不知晓这些东西能够做什么。
  “这是碗。”没有办法,白茅只能一样一样的和他们做示范:“将食物放在碗里面吃,就不会粘上泥土,吃了也不会得病。”
  她用两根小树枝作为筷子,给他们展示了一下,用碗和筷子吃饭是多么的方便又卫生——但是从象耳和莎草的反应来看,他们并没有认同这两者之中的任何一点。
  而那口陶锅,也被白茅现场展示了用法:
  三块石头垒起来作灶,下面燃起火堆,上面的陶锅里面装满了干净的清水,过了一会儿,陶锅里面的清水就开始冒烟,而平静的水面也开始冒泡和翻滚。
  而在莎草的尖叫声中,白茅一把抓起了地上的嫩叶给扔了进去,等到嫩叶被热水烫的碧绿,又将那个鸟蛋打入陶锅,用小木棍将蛋液搅碎。
  最后端上了的,是一锅热腾腾的蛋花嫩叶汤。
  “你、你把食物都给弄坏掉了!”莎草已经从刚才的恐惧中恢复了平静,随之而来的就是恼羞成怒。
  “没有浪费啊。”白茅不明白为什么对方突然发火。
  明明蛋花汤很好喝的,而且煮过的草叶就不会再那么苦涩了呀。要说唯一的缺点,那么可能就是没有放一点油脂,不然这锅汤会更加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