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2节
  “明天开始,你便不要踏出房门一步。”
  “陈府有一个人中了”红颜枯骨“的毒,但中毒的那个人,是你。”
  长康一个劲地点头,该说的,他都说了。
  如果他假装中毒,可以查出是谁在背后下的毒?
  那这算是他最后赎罪的机会了。
  陈青云看着长康那卷缩的身影,深沉的眸色闪过一丝痛意。
  这是一场连环计,缺一不可。
  该反省的人不是长康,而是他自己。
  “你下去吧。”
  陈青云疲倦地对着长康挥了挥手,痛到极致,连迁怒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慢慢转身,准备回房。
  今夜,他只想守着她,直到她醒来。
  那凝露膏虽然有毒,可却也是治疗外伤的奇药。
  她虽然昏睡着,却没有喊疼,也没有发热。
  只不过偶尔皱着眉头,或者突然颤抖,显然是之前受到了很大的惊吓。
  那利箭从她的肩骨缝隙处穿过,力道之大,可见是内力高深之人发出的。
  陈青云想到这里,眸色越发冷戾了。
  长康退下没有多久,萧泽和萧沐都回来了。
  同行的还有陈挚陈擎。
  尚没有离开陈家的卓唯也收到了下属的消息,他的义父竟然出面救了明珠郡主和柳成元。
  在他的印象里,他义父绝不是一位多管闲事的人。
  联想到之前陈青云去卓府找他,他当即便明白过来。
  卓唯算了算时辰,知道陈府和南街发生的事情差不多传进了皇宫,于是他当即从陈府离开,连夜进宫。
  走时,他去见了长康。
  得知陈青云吩咐他假装中毒,卓唯脑路一转,当即就明白过来。
  龙阳殿内,承平帝一身的寝衣,面色紧绷,眼眸阴翳。
  他看见卓唯来了,还未等卓唯行礼,当即便道:“听说陈府和南街都出事了?”
  卓唯点了点头,随即回禀道:“有人设下连环计,想要谋杀乐安县主。”
  “虽然她身边的护卫拼死保护,可乐安县主还是中了一箭,现在伤势很重。”
  “南街那边微臣听说是高家跟明珠郡主强抢翰林院庶吉士柳成元柳大人,不过后来微臣父亲出面,已经制止了。”
  “高家请了柱国公出面,原本是想强行定下高家和柳家的婚事,不过现在没成。”
  卓唯说完,承平帝当即狠狠地拂袖,面色阴沉如水。
  只见他深不见底的眸光阴测测的,嘴角勾起一抹鄙夷的笑道:“高家越来越不成体统了。”
  “还有孟家,成王为什么会死?”
  “还不是因为他们孟家不知足?”
  “好,很好!”
  “一个个都在背地里谋算,为什么对乐安出手?不就是害怕陈青云查出来毒是谁下的?”
  “明珠最是嫌恶高家,怎么会跟高家当街抢人?”
  “更何况柳成元是齐瀚的学生,就算高家想谈亲事,从齐瀚入手岂不是更好?”
  “可偏偏竟然找的是孟家?”
  “哼,司马昭之心!”
  承平帝冷笑着,他才刚刚让人入手查案,结果就接二连三出事。
  明珠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性子骄傲,却不会无理取闹。
  柳成元这个人,贤王跟他提过。
  他也暗暗考察了一番,不亏是齐瀚所教,确实是一位心思纯正的好孩子。
  配得上明珠,若明珠真的有意,他这个做皇伯伯的,自然会下旨赐婚,给他们锦上添花。
  “启禀皇上,还有一件事。”
  卓唯拱手,十分谨慎。
  承平帝见了,心里微微一顿,当即道:“快说。”
  “之前在宫里受伤的长御厨,他也中了“红颜枯骨”的剧毒。”
  “什么?”承平帝瞪大双眸,唇瓣微张,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
  可卓唯却肯定地点了点头,然后出声道:“临安公主曾暗中赠予他一瓶凝露膏,叮嘱他不得显露人前。”
  “今夜他本想拿出来替乐安县主治伤的,谁知道”
  “那凝露膏里有毒?”承平帝接了卓唯的话,整个人僵直着,心里寒意四起。
  曾经发生过的,虽然证据确凿,可人都死了。
  哪里比得上现在,亲耳听到,有人因为宫中的药物中毒了,而且这个人还活着。
  “确定吗?”
  承平帝问道,眸色冰冷。
  卓唯点了点头,随即又道:“这毒在这个时候出现,只怕是幕后真凶想找一位替死鬼。”
  “明日陈大人就会入宫提审,可宫中贵人众多,只怕不会太容易。”
  承平帝想着那凝露膏竟然是临安公主送出去的,如果毒是自己的女儿下的,可毒药初现的时候女儿还未出世,哪里能找来这种毒药?
  如果不是,那陷害之人竟然能在公主御用的药膏里下毒,那么其他嫔妃的呢?
  想到这里,皇上当即厉声道:“查,让他给朕狠狠地查!”
  “这宫里,无论是谁,都给朕查!”
  卓唯颔首,垂下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嗜血的寒意。
  这路铺好了,怎么走,就得看陈青云的本事了。
  第621章 沉甸甸的情意
  李心慧醒来的时候,是丑时。
  床边上还留了一盏挂灯,昏昏暗暗的,那光不刺眼,但也不明亮。
  陈青云伏在床边,那身影挡了大半的光,偌大的影子就印在那支开一条缝隙的窗户上。
  李心慧眨了眨干涩的眼睛,感觉浑身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而左边肩骨的位置,更是隐隐作疼。
  昏迷前,似有汩汩的流血声。
  她斜倪着眸光,想看看自己的伤口。
  可这时陈青云却忽然前倾着身体,然后专注地望着她。
  曾几何时,这样的眸光能让她蓦然心软,泪痕沾湿。
  同样是她身受重伤,同样是他满心自责。
  他眼眸中的痛意,取缔了所有话语。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彼此,仿佛发生在云鹤书院的那一幕又开始重演了。
  李心慧抿了抿干裂的唇瓣,她微微勾起嘴角,虚弱无力地道:“你没事就好了。”
  “他们来了那么多人,我以为你咳咳”
  “我害怕你会受伤。”
  陈青云的眸光黑定定的,那样直溜溜盯着李心慧瞧。
  他这副傻傻的样子,透着几分沉甸甸的情意。
  李心慧伸出可以动的右手去握住陈青云的左手,结果发现他的左手冷得像冰块一样。
  她轻叹一声,看着他那挤不出笑容的面孔,出声道:“意外总是猝不及防的。”
  “你什么都往心上压,我看着只会心疼。”
  陈青云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对不起那三个字,不再具有任何意义。
  他的心空得厉害,黑漆漆的,又冷又潮。
  他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他所有的念想和期盼也都消失了。
  仿佛只有继续这样看着她,听着她的声音,他才能感觉到自己还有知觉,还不是一具行尸走肉。
  李心慧察觉到青云有些异常,一次次死里逃生,她以为青云早就习惯了。
  可是在这一刻,她却莫名感觉到心痛。
  她握紧他的手,然后将他的手按在她心口的位置。
  心跳声“咚咚咚”的,还有掌下的温热,所有的一切都显得真实起来。
  陈青云却忽然侧着头,将耳朵贴在她的心口处。
  他掌握着自己的力道,尽可能地不要将重量压着她。
  耳边传来的声音,比他想象的还要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