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节
  吴裙任由袖口被山风吹的散开。粉色流云缓缓飘荡在云端。
  她支着手臂想了想,又微蹙着眉不想说出来。
  谢泊轻笑了声,替她道:
  “此生所求唯愿长生。”
  小姑娘静静地敛着眉眼。
  长长的睫羽落在鼻梁处蒙了一层阴影,连髻上桃枝儿都微微黯淡了下来。
  谢泊心中柔软,目光却坚定。
  他心中已定,便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改变。
  白鹤清鸣一声忽而从溪谷里一跃而起。
  这山风很冷。
  吴裙轻环着手臂,微微撇过头去。
  她从来是寒暑不侵的,可或许是那地下实在太冷了,如今也学会取暖。
  鹤冠白羽的道士轻叹了声。
  替她拢了拢大麾。
  那冰凉指尖划过小姑娘细腻柔软的皮肤时微微顿了顿。
  许是因为痒了,吴裙微微弯了弯眸子。
  那双月牙儿似的剪瞳盈盈地看着他。
  谢泊也笑了,他笑意温柔:“还冷吗?”
  小姑娘摇了摇头。
  暮色遥遥,雨气微寒。
  山崖上吴裙抬头看着他:“你要去寻找你的长生了?”
  她声音磕磕绊绊的娇软,虽是问句,心中却早已知道了答案。
  鹤冠白玉的年轻道士目光温和不语。
  吴裙轻轻笑了笑,声音清脆,在浓浓雾色中让人也不由弯起了唇角:
  “我可能也要去别的地方了。”
  她顿了顿又道:
  “不过以后还会回来。”
  谢泊笑意温柔:
  “会再见的。”
  他指尖冰凉,抚过那人精致眉眼。
  那白鹤已等不及了,清鸣一声扇着翅膀。
  谢泊已经走了。
  皑皑崖壁上,吴裙抱臂坐着,最终却是一言不发。
  玉门之外。
  杨广看着手中信笺微微眯了眯眼。
  许久却是笑了。
  “王爷?”
  军师有些疑惑。
  却见那眉目沉寂肆意的杀神淡淡道:
  “时机到了。”
  心中不由一凛。
  是夜,一队精兵秘密潜入隋宫之中。
  夜色已深。
  那白鹤悄无声息飞入帝踏峰中。
  石之轩率兵在峰外候着。
  见来人不由挑了挑眉。
  “谢泊。”
  那鹤冠白羽的道士微微点了点头:
  “我来做最后一件事。”
  他语气淡淡平静。
  石之轩目光微顿,却是不语。
  昨日还深不可测的邪帝,此刻竟已是散功大半。
  连冠中发丝亦隐隐有成雪之迹。
  两人沉默相对。
  天快亮了。
  谢泊淡淡往峰中走去。
  “大人。”
  手下铁甲将见状不由有些着急。
  却见那青衣疏狂的男人轻轻摇了摇头。
  帝踏峰中如今唯一可堪守护的便是和氏璧了。
  和氏璧千年不散,亦可通灵。
  斋主正坐在堂前念经,却见一蓝白道袍,衣袖清鹤的年轻道士慢慢走了进来。
  他目光温和,却不知为何无端让人心底生寒。
  “深夜叨扰,贫道”
  “――想借玉璧一用。”
  他顿了顿又温然而笑。
  斋主敲着木鱼的手顿了顿:“你五脏破损,被人当了炉/鼎,要这玉璧也救不了。”
  修目疏眉的年轻道长淡淡摇头:“我知道。”
  他话音刚落便已出手了。
  他作道家装扮,使出的却是魔门功法。
  老尼目光微暗。
  斋堂之中只见两道人影交错,连原本晴日里要出的太阳也遮蔽了。
  帝踏峰上静静地。
  天亮了。
  谢泊叹了口气,拿起架上温润的玉璧来。
  那斋主闭目坐在角落中竟是已经气绝。
  和氏璧与圣舍利相似却又不同。
  圣舍利是先人将自身内力储存于其中,终有断绝。
  而和氏璧却是天地所蕴,生生不息。
  慈航静斋保管已有多年却始终不知如何用,只说代天择主。
  鹤冠白羽的年轻道长微微闭目。
  嘴角竟已流出一丝鲜血来。
  他五脏破损,本就无救,此刻强行吸了这和氏璧中能量无异于自寻死路。
  那玉璧渐渐黯淡了下去。
  分明已近白日,帝踏峰中却不见天光。
  谢泊眉头紧皱,高冠所束竟已皆白。
  凡人寿命不过百岁。
  他曾借她千年寿命,如今也该还给她了。
  草木摇落,顷刻间凋零。
  众人不由大惊失色。
  站在外间的石之轩微微眯了眯眼。
  却已认出了道心种魔大法。
  华山之上。
  吴裙支手坐在窗边。
  那松鼠不知什么时候找了过来,抱着尾巴立在她肩头。
  它今日也格外乖顺,似是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安安静静的。
  天明明将亮。
  心口处忽然传来一阵绞痛,那痛意只有一丝,很快便过去了。
  吴裙低头怔怔地看着鞋尖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