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节
  锦台春色茂,梅魂映月笑,
  嘉年华甚少,
  渡青春浮梦消遥;
  天河星高,鷦楼鼓敲,剔银灯同日鸢帷宵。
  问琵琶,锦台双色梅,纷纷今何在?年华去老衰,菱花镜里朱颜改;背恩无爱,恨深如海,愁眉为君锁不开。
  “背恩无爱,恨深如海。”明玉念道这句词,两行清泪落下。这词道尽了她们的辛酸悲苦。
  明玉抬起泪眼,动容问道,“这是你编的?”
  “不,偶然间听别人唱过。”锦荣摇了摇头,又道:“你说,放在楼里唱可好?”
  “好,好。”明玉哽咽道,
  自此后明玉再也不提不让锦荣做乐师的事。
  处理欢颜楼事情期间,也有上门来闹事,欺负楼里姑娘的,只是都被锦荣出手废了丢出去。
  锦荣的钱财和武功,明玉也有问过,担心女儿有事。锦荣告诉她是拜了一个古怪的师父,武功和钱财都是她师父给的。
  明玉感叹道真是位好师父。
  锦荣纯良一笑,是遇到了个古里古怪说她根骨极佳要强收她做徒弟的人,只是锦荣没答应拜师,而对方也是居心叵测,被锦荣反杀黑吃黑了一把,顺便霸占了他背后的势力。
  自那以后,欢颜楼也没再缺过服侍的下人。
  明玉当了欢颜楼的老板后,渐渐的,大多姑娘都开始卖艺不卖身,想让谁成为入幕之宾则看姑娘们自己的意愿。
  甚至若是觅得良人赎身,明玉还会送副好嫁妆,成人之美。
  还时不时拿钱去做好事,收留孤苦人家的孩子。
  锦荣翻着入不敷出的账簿,叹了一声,这欢颜楼真快成善堂了。不过也没关系,本来她也没指着欢颜楼挣钱,就随她娘明玉的意愿去吧。
  在明玉的大发善心和锦荣的挑剔爱享受之下,成就了天下第一楼的名声。
  ————
  锦荣隔两三个月就会出去一趟,每回都会带些礼物,这次也不例外,除了给明玉的那份,其他都散给欢颜楼的姑娘们了,无一遗漏。
  而她则在房间里安静地给琴上弦,这次出去,主要目的是为了这根冰丝弦,其他都是附带的。
  这把琴是在她霸占的势力组织中找到的,看着普通,却是曾经传说中的魔琴。
  这个世界有朝廷,有江湖武林,而且势力各不弱,隐隐有分庭抗礼的架势,江湖有正魔两道,四大宗门,这把魔琴也曾掀起过一时风浪。
  只是魔琴缺弦,再也出不了声。
  锦荣是在挑拣时发现这把琴,也就随手放到了佛龛里,沐浴佛光去了。直到后来陆续机缘巧合得了两三根冰丝弦。
  也就稍微上了点心,带点完美主义,让琴恢复如初,当然泡了这么久的佛光,想恢复以往的魔琴荣光也难了,但成为一把流芳百世的名琴也不错。
  上弦后,锦荣拨了几个音,还挺悦耳的。
  入夜后,
  欢颜楼犹如天上人间,不夜天,而欢颜楼每日必定的一场献艺也开始了,
  “锦台春色茂,梅魂映月笑,
  嘉年华甚少,
  渡青春浮梦消遥;
  天河星高,鷦楼鼓敲,剔银灯同日鸢帷宵。”
  琵琶声起,白衣红带的女子手持彩色羽扇在台上起舞,折腰垂首,身上的彩铃响动,乐声欢快,至于高潮。
  但瞬息间由至乐转为至哀,舞扇女子动作渐缓,
  “问琵琶,锦台双色梅,纷纷今何在?年华去老衰,菱花镜里朱颜改;背恩无爱,恨深如海,愁眉为君锁不开。”
  若是寻常风月场所的客人只会嫌弃这乐曲太过悲伤凄苦,扫兴。但真正风雅,不为美色而来的客人才能听得懂这乐声的美妙,感慨于乐中之情。
  锦荣倚在楼上,听着琵琶声。
  第153章 隐楼楼主
  欢颜楼里的女子各有擅长,有擅舞者,歌喉美妙者,也有擅诗词,擅品酒,哪怕离了欢颜楼也能凭借一技之长自食其力。
  不过,外面险恶,孤身女子多有不便,哪有欢颜楼能庇佑,给她们留下一片宁静之地。
  来欢颜楼的客人,大多知晓这里的规矩,不规矩都早已被扔了出去。有些和这里红颜知己谈天说地,有的将这里当作了躲避安全之所。
  欢颜楼也向来不问客人身份,只要守这里的规矩,出得起价钱。
  “箫乐师。”一着金蝶舞衣的女子语气透着喜悦,目光瞥到箫乐师手中的玉笛,她眸子不禁闪过惊讶,“箫乐师是要为我伴乐吗?”
  “我是这里的乐师,当然要为你们伴乐。”锦荣莞尔道,只是费了些时间在楼上上弦,顺便沐浴了一番,换了件白色衣衫而已。
  莫蝶嫣然笑道,“你刚回来,莫蝶和姐妹们还以为你要休息几天呢。”
  “快上去吧,该你了。”锦荣温和道,
  “好。”莫蝶走上台去,对表演更加有信心,箫乐师是欢颜楼最好的乐师,也是她们心目中天下第一的乐师,
  而锦荣就在屏风处,抬起手中玉笛,放到唇边,轻轻吹响。
  舞姿翩翩,笛声空灵。
  ————
  楼上一轻纱半掩的隔间里,几个武林人士坐在桌边,菜还未上,待点菜的下人离开房间后。
  “你可看出这里的仆役是什么武功水平?”一眉目冷削,着灰衣的男子问道右手旁的青年。
  那青年思索了一下,“没见过他们出手,但听脚步声,应该不低于二流高手。”
  “错了,是不低于一流。”灰衣男子的话令包括青年在内其他人都为之一惊,若都是这般,那上楼来一路上少说也看到了十几个守在欢颜楼各处的仆役,隐藏在暗处的还有更多。
  “难怪没人敢在这里闹事?”青年喃喃道。
  “欢颜楼的老板呢?”有人问道。
  灰衣男子道:“一个不会武功的妇人而已。”
  “欢颜楼究竟是谁在背后撑腰呢?”灰衣男子在心中响着这个问题,大多人都相信,欢颜楼有背景,但这些年来,也未曾见过它与哪些势力相牵扯。
  “只希望别和朝廷有瓜葛。”灰衫男子倒了杯梨花醉。
  很快菜就上来了,却没有乐伎在房内陪客,不是灰衫男子他们没点,而是欢颜楼里只有姑娘们愿意陪宴,弹奏一曲,而这通常只有相熟的客人。
  比如听风庭,武林世家苏家的三公子,和文柳姑娘关系好。他每次来,文柳姑娘都会陪宴弹筝。
  还有竹茵阁,青年才俊程翰林,得玲珑姑娘青睐,常常斗酒为乐。程翰林每做出一句新词,玲珑姑娘就豪饮一樽,比之须眉不让。
  灰衫男子一行人是第一次来,自然没有认识的欢颜楼女子,当然也有因为相貌或才华武功被欢颜楼女子看中,主动出来陪客的。
  比如一直在灰衫男子身旁的的俊逸青年,就被楼里的姑娘看了好几眼,可惜以灰衫男子紧紧护崽子的态度,是绝不会让身边的公子为打探消息牺牲的。
  楼下中央的的舞台处,也有歌舞演奏,临栏的房间也能听到,青年忍不住掀起纱帘多看了几眼。
  “飞燕长裾,轻身无力,生长深宫,笑扶风之织锦。”楼下曼妙的舞姿,还有配合的毫无间隙的笛音,青年不禁有感而发赞叹道。
  “可惜小妹没来,她早就想来了。”青年小声嘀咕道。
  然而灰衫男子会武功,耳目自然清楚,面色一沉,青年立刻噤了声。灰衫男子在心中暗暗摇了摇头,堂堂武林世家秋家的少爷,却偏偏不爱武功,爱诗词,至今还未学会秋家落叶刀,待老爷逝去,秋家的百年基业又待如何呢?
  不知又被说了一通的秋笛生,在心里还在念着他的小妹。
  其实来欢颜楼的客人中也不乏有女子,只是许多稍微掩饰了一下男扮女装罢了,这在江湖中也不稀奇。所谓大家闺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绣花读诗书,和武林女子没什么关系。
  所以这倒形成了,官家女子觉得江湖女子粗鲁放肆不知礼数,江湖女子倒认为那些千金小姐柔柔弱弱扭捏胆小,这般泾渭分明的局面。
  朝廷和江湖之间并不和谐的局势恐怕也受了这个影响。
  锦荣在发现这点时,也觉得颇为有趣,不过,她欢颜楼的姑娘是什么样子,也不必受人干涉,接待的客人,只要守规矩,男女无妨。
  而因为对女客也开放的态度,倒为欢颜楼在江湖上的名声又好上了一层。毕竟很多门派世家也有女子掌权。
  但偶然发生点小问题,也是有的。
  欢颜楼大堂,“君意姑娘,再弹一曲吧。”一样貌还算英俊的蓝衣男子见对方有离去之意急忙出声。他可是为了君意姑娘才来的。
  君意抱着琵琶微微欠身,“抱歉,沈公子,我有些累了,先行告退。”
  “君意姑娘。”那男子竟拉扯住君意的衣袖,这时,忽然一惊怒的女子声响起,“沈若叶。”
  一明显可以看出扮作男装的英气女子,眉间隐有怒意,任谁目睹自家未婚夫和其他女子拉拉扯扯都不会有多高兴的。
  被她唤作沈若叶的男子回首见到她,面色也是一僵,“肖……媚。”
  君意见状,有心推开沈若叶的手,“沈公子的熟人在这里,我还是先走了。”
  沈若叶闻言,更是一慌,此时心里眼里都是君意姑娘,哪还记得什么未婚妻。
  “君意,你别走。”沈若叶拉着君意思的衣袖,竟是不让她走,忽然一支玉笛横在沈公子和君意之间,产生的真气逼得沈公子不得不松开了君意的衣袖,连退了两步。
  玉笛又是一转,沈公子伸手一挡,却是未挡住,瞬间无法动弹。
  “箫乐师。”君意见到手持玉笛的人,微微欠身,方才全过程也未有惊慌,沉着淡定的很,许是知道不会有事的。
  只是没想到出手的会是箫乐师。
  “倒是劳烦箫乐师了。”君意又是一行礼。
  “无妨,欢颜楼的人,怎么也不能被别人欺负了。”锦荣眸间流转,看向那沈公子,却是微微一笑,“客人有话好好说,可别动手动脚,坏了规矩。”
  旁人:“……”你都定住了他的穴位,还让人怎么说话。
  锦荣轻描淡写道,“既然无话可说,那看来是客人知错了。”
  “你……你要做什么?”肖媚快步走了过来,不说婚约,光是两家的世交,她也不能看着沈若叶落入这武功莫测的箫乐师手中。
  锦荣瞥向她,“你又是何人,与这在我欢颜楼犯了规矩的客人有什么关系?”
  肖媚心里一堵,“我……我是他未婚妻,还望你大人有大量,莫要责罚于他。”
  听说在欢颜楼里犯了规矩,尤其是伤了楼里的姑娘,少说都是废了手脚出去的。虽然肖媚刚才也气得恨不得砍了沈若叶的手脚,但也只是想想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