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5)
  应荀看到这两套衣服和球鞋,先是惊讶,而后无奈,他还想着来到这里后,容容的第一套衣服,第一双球鞋,由他来买呢!
  不过爸妈来买,意义更不同。
  噔噔噔噔!容遥先来一段音乐,而后说道:可以睁开眼了。
  应荀捂在眼睛的手放开,容与先是看到面前的容遥,而后目光才放到那双鞋和两套衣服上面,先是惊讶,而后有点不知所措,接着眼眶有点红了。
  大家都注意到容与的情绪反应,也装作看不到,怕脸皮薄的他不好意思,都是笑看着他。
  喜欢吗?容遥向来是气氛担当,赶紧出声,打断这沉默的气氛。
  喜欢,容与伸出手,摸摸球鞋和衣服,看向容爸容妈,眨眨酸涩的眼睛,谢谢爸妈!
  喜欢就好,喜欢就好。容爸笑得见牙不见眼,本能抬头想抓抓脑袋,发现是一斧头,赶紧放下。
  快去试试,看合不合身。容妈直点头,把自己的情绪往下压。
  对,快去试试,我也想看看,有一套是衬衣和亚麻裤,穿起来肯定特别小王子。容遥拉着容与进房间,把衣服和鞋子往他身上一塞:我在外面等你啊!
  门砰一声关上,屋里瞬间有点发暗。
  没人了,眼泪就莫名下来了。
  容与突然想起,小时候他们给自己买了衣服,也会让自己进房间穿出来给他们看。曾经他以为失去一切了,哪怕回到这里,他还是把自己与他们隔离开来,只是想着,静静活着就好,帮忙干活来换取吃饭,从不敢要什么。
  他们也应该只是把他当成不得不养着的人,毕竟他们跟应荀的感情更深,可当这两套衣服和鞋出现在面前时,他才发现自己错了。
  容与抬手抹把眼泪,郑重把衣服放到床边,开始换衣服。
  白色的打底t恤配浅绿色的立领衬衣短袖,穿上来,显得俊雅又有朝气,卡其色的亚麻长裤包裹着修长的腿,脚踩灰白色球鞋,非常现代化的装扮。容与有瞬间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北京。又似几十年后,跟在应荀身边在街道上看到的少年。
  容与出来时,所有人都惊了,太好看了。
  这是哪来的小公子啊?容遥笑嘻嘻绕着容与转两圈,看到他那晒了一个多月却一点没黑的脸嫉妒了,伸出手捏一把,好看,好看,妈妈眼光不错啊。
  是好,真好看。容爸从第一天见到容与时,就觉得这位小公子漂亮得过分,要不是早就确认过身份,都不敢认了。
  外貌像他妈妈,衣服也是他妈妈挑的,果然合适。
  我儿子真俊。容妈妈走到容与面前,抬手揉揉他脑袋,她一生坎坷,没想到他儿子也这样。不过幸好后来遇到他爸,日子苦些,也快乐,希望她儿子从现在开始,也健康喜乐。
  妈,别哭,我特别喜欢。容与伸出手,把容妈妈的眼泪抹去,眼眶又红了。
  喜欢就好,以后记得缺什么跟妈说,啊?容妈妈心里还过不去那个坎,一想到儿子缺东西不敢问她要,就心如刀割。
  嗯!容与眼泪也掉下来,突然之间就忍不住,上前一步,抱住妈妈。
  他记得的,他死前听到那个声音,是这个妈妈在叫他。
  第21章 容与剪头发
  容爸容妈买给容与除衬衣和卡其色裤子那套衣服外,还有一套短袖黄色带帽卫衣加牛仔裤,特别时尚。要知道现在九零年流行的可是劣质西装、的确良、萝卜裤,双扣套头线条t恤等服装,容妈妈能从这里面淘出圆领白色t恤和卡其色的亚麻裤、卫衣,可见容妈妈的目光非常好。
  也幸好现在大陆都在追赶着港台风,服装什么的都开始模仿那边,加上九零年年中又是经济转型的时候,不少人下海做生意,从外面淘东西回镇上卖,最多的就是服装,能找到并不难,虽然质量一般。
  小镇受港台风的影响除服装外,其他没多大改变,毕竟这个镇还是挺穷的,像满大街道海报啊,收音机放流行歌啊,都少之又少。
  可容与不同,一个月前他还生活在北京那个大都市里。现在的北京少年看着新出的电影《天若有情》,唱着粤语版的《追梦人》,剪着主角偏分、后短长刘海的发型,时尚又张扬。
  容与的发型就有点类似《天若有情》的主角,不过他的更显小清新,偏二十一世纪的韩流发型,而韩流发型便是从九十年代港台男风发型进化而来的。
  所以说时尚是一个轮回,这句话一点也不假。
  不过容与来这里一个多月,前面的刘海开始遮眼了,之前还没发现,现在穿上这两套衣服后,才惊觉发型与衣服的不相称。
  我给你修修刘海。应荀边说边挽起袖子,兴致勃勃道。
  不要。容与第一反应就是捂着刘海后退两步,他可不想被剪成狗啃一般。
  我自己的头发都是自己剪的,看看,不错吧!应荀指着自己脑袋说道,用手扒了两下头发。
  哪里不错了,就是板头。容与摇头,拒绝。他从小走在时尚的前沿,还受过二十一世纪时尚的熏陶,对自己的发型非常在意:头可断血可流,发型不能丢。
  噗,那带你到镇上剪?应荀哭笑不得,这话哪来的。
  应荀话一出,容与脑海瞬间浮现一个场景。
  一辆自行车停放在树下,一张椅子,一篮子工具,拿着剪刀、上了年纪的托尼老师。
  那你得听我的,只能稍微剪短,不能弄坏我的发型。容与认真看着应荀,板着脸,非常严肃。
  虽然上辈子好像看过他拿假头练手,可印象中都是惨不忍睹的。
  应荀乐了,连连点头:行,放心吧!
  应荀对发型还是有点心得的,上辈子他不但经常看时尚杂志,还买了不少服装、手表、球鞋,总想着哪天容容回来就可以穿了。
  从少年买到成年,放了一屋又一屋,却始终没把人等回来。
  不过应荀在看时尚杂志时,少不得注意发型,想着容容剪哪个头发好看,自己有时间也会上手学,最后剪出来还真不错。
  应荀胸膛涨得满满的,即使努力压着情绪,笑意仍是忍不住勾上嘴角。连搬椅子、拿梳子和剪刀,脚步都轻快得让人侧目。
  噗,小荀就差哼歌了,给小与剪个头发,至于这么高兴吗?容遥端着绿豆出院子,坐在椅子上看应荀忙乎,一边挑着坏掉的豆子扔到碗里,准备等下给鸡吃。
  你不懂。应荀笑道,期待了一辈子的事,等到绝望,却突然峰回路转得以实现,那种激动他自己也控制不住。等东西都准备,却发现容与还没出来,扬声喊道:小与,行了吗?
  行了,行了,别催了。容与在屋里换衣服,把新衣服换下来,穿上旧衣服剪头发。
  小与,衣服先别拿回房,我给你洗洗晒过再收回去。容妈妈在厨房煮饭,伸出头喊一句。之前不敢洗是怕不合身,现在两套都试过,非常适合。
  知道了。容与穿着旧衣服跑出来,看到应荀已经做好准备,正拿着把剪刀对他笑,莫名有点想跑。
  应荀哪会让人跑了,把人拖过来 ,按坐在椅子上,拿塑胶编织袋围在容与肩膀上,让他自己捏着拼接处,站到容与面前,厚重锋利的剪刀咔咔两下,想做出帅气的动作,却因为老式剪刀不太灵活,卡住了。
  容与一直紧张注意着应荀的动作,看到这里笑了。
  情绪紧绷的时候笑一声,人也就轻松了,不过容与还是时不时提醒应荀,别剪个口子出来。
  应荀剪着,他就拿着个镜子在照,时不时指导一下。
  容与头发不算长,十几分钟也剪得差不多了。出来效果不差,刘海自然微卷,偏分,中间留出光洁的额头,两边刘海及眉眼上,白皙的脸显得小小的,清澈的漆黑瞳眸闪耀着点点星光,纯净得让人惊叹。
  好看,好看,小荀手艺有进步。容遥跑过来,围着容与转一圈,快,也给我剪个。
  剪成小与这样的?应荀表情有点僵硬。
  开什么玩笑,你给小与设计一个新发型,不会给我设计一个吗?容遥不服气了。
  应荀想了想:短发,刘海?
  容遥现在是长发,因为经常要干农活,她都把头发扎起来,如果剪短就不能扎了,而且会很热。
  给姐剪个空气刘海。容与对发型非常满意,时不时摸摸自己的毛,根本没发现自己说出的话让应荀心头一震。
  不可置信的目光死死盯着蹲在厨房门口正接受容妈妈夸奖的容与,眼内全是不可置信。
  是吗?
  怎么可能?
  但是他印象中,这个词不是在二十一世纪才大行其道吗?
  跟薛宝钗的一样吗?容遥转头问道,她之前在同学家看过红楼梦,只觉得那个刘海好看,现在听容与一说,第一反应就是那个刘海。
  是,吧!容与使劲想想,他不怎么喜欢看红楼梦,可当时她喜欢,容与就跟着看了一些,但是印象不太深。
  两人的对话让应荀快速跳动的心脏平和下来,一时不知道是失落还是松口气。
  原来这词这么早就有了吗?
  应荀没剪空气刘海的经验,但是他觉得大概跟容与的刘海差不多,最多就是薄一些,可容家的剪刀是剪刀,不是专业的钢牙剪,加上应荀有点心神不定,剪出了一个大口子。
  那束刘海从空中掉落时,容遥傻了,容与笑了,应荀呆了。
  应小荀,你故意的,容遥大喊一声,从椅子上窜起来。吓得应荀本能就跑,边跑边说道:我再给你修修。
  修个鬼啊,还我头发。容遥都快气傻了,面前这么一个大口子,她还怎么上学?怎么见同学?
  两人一跑一追,从院子追进小树林,又从小树林窜回院子绕着跑,鸡飞猪叫,把容与笑得坐在地上,靠着厨房笑出眼泪。
  容遥追得气喘吁吁,指挥容与:小与,过来抓住他。
  容与当即跳起来,大笑着冲向应荀:不准跑。
  跑到树下的应荀脚步微滞,回头,看着容与飞奔过来,用尽力气才忍住想要张开迎接的双手,双眸却忍不住带上笑意。等着,候了一辈子的人扑进自己怀中。
  哈哈哈,抓住了,姐快来。容与一把抱住应荀的腰,扭回头大喊。完全不知道自己能抓住,是因为这个人一直在等他。
  我来了,应小荀,受死吧!容遥手上不知道何时拿了剪刀,冲过来对着应荀短短的刘海就是一刀。
  平整的板头被剪个窟窿出来,容遥总算消气了。
  这下总算有个人跟她一样,刘海缺了一块。
  今天的晚饭仍有肉,还有新衣服,最高兴莫过于容与,于是又吃撑了。
  你上辈子是饿死的吗?容遥坐在门口,看着应荀拉着容与溜弯消食。
  嗯!饿死的。容与点点头。
  噗,说得这么认真做什么?容遥乐了,行行,那这辈子就让你吃得饱饱的,就是怕你撑坏胃。
  才不会呢!容与反驳道。
  两姐弟时不时拌下嘴,昏暗的晚上,只有淡淡星光的院子里,没人发现应荀面色有些发白。
  那个人啊,太久,都忘了。老人驼着背,双眼混沌。
  十万一句话,你再好好想想。病得瘦骨嶙峋的男人哀求着。
  老人闭着眼,眉头紧拧,似在努力回想,好一会儿才又说道:他啊,就住在桥洞那个破旧的棚子里,自己搭的,刚开始来的时候,一天吃一个馒头,后来到工地搬砖,馒头终于能一天吃两个了。
  应荀,应荀,容与被拉着转几圈,发现应荀眼睛发红呆呆望着远方,特别伤心的样子,一时有点心软了:一个大男人,头发很快就长出来了,怎么还哭了。
  嗯,很快就能长回来。应荀被叫回神,勉强一笑,把情绪收好才转头看向容与:肚子还涨得难受吗?
  不怎么难受了。容与脸红红的,他也不是故意吃撑的,可每次都是吃撑了才发现自己吃撑了,你先放开我袖子,衣服都被你拉成露肩了。
  应荀要抓着容与消食,可容与嫌弃握着手腕热、有汗。但是不拉着他,没走两圈容与就想偷懒,应荀只能抓着他袖子,带人溜达。
  噗,小与的小香肩。容遥哈哈哈大笑。
  我去洗澡了,今天早点睡,明天早早起来,去赚钱。容与被容遥笑得脸红,拉开应荀的手,三蹦两跳跑进屋里拿衣服。
  院子里的两人看着他消失的背影,都忍不住露出笑意。
  容与,好像更加快乐了。
  第22章 容与被打了
  容家三小只做冰饮的生意慢慢起来,回头客与车站来来往往的人成了他们的主要客源,每天两锅的冰饮出去,钱包都是鼓鼓的,周围的小贩不少人看得眼红,却碍于容荀长得大个和那天三人揍小混混的狠劲,暂时没人想着去找麻烦。
  不过几天后,还是有小贩从冰场买到冰过来与他们抢生意了,便宜了两分,八分就能买到。同时新来的两个小贩也学着他们,用袋子装、吸管插着跑到车站卖。
  别说,还真抢了不少生意。
  应荀看天气太热,干脆拉着容与回小摊子歇歇。
  他们这样做,是想耗死我们吗?要不要降价?容遥恶狠狠道,一边给自己扇风,又把容与拉到风尾处蹭风,望着应荀说话:反正我们除了糖,没什么成本。
  人工不是成本吗?应荀笑着回道,他们的人工成本可是非常高的,不用降,做生意的人不可能不想着赚钱,大概偷工减料了。
  除非他们跟容家三小只一样,绿豆是家里种的,冰是自己无成本制的,否则单绿豆、糖和冰的成本就够呛。
  我去买几个包子回来吃,还想吃其他的吗?容遥问两人,现在钱都在她手上,由她管着。钱在手,人也大方,可以点肉包。
  那就肉包吧!应荀话落,果然看到容与连连点头,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旁边就有包子摊,容遥也算是交个好,就在隔壁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