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0)
  柳静宜微微一愣,脸色有些泛白,宽大柔软的衣袖下,她的手指死死扣在手心里。疼痛让她维持住了脸上的平静,她道:天越来越冷了,夜深露重,太子注意身体。
  萧锦看着她点了点头,心想她到底是太子妃,还是给一份颜面。于是他又道:明日孤手头上的事忙完了,再陪你和小雪墩用膳。
  柳静宜心下这才欢喜了下,她浅浅一笑道:好。
  身份放在这里,即便是在特殊期间,她与旁人也是不同的。
  萧锦离开后,柳静宜安静的坐在那里。
  她身边贴身服侍的宫女上前把灯芯剪了些,房内的灯火猛然亮了些。
  柳静宜道:把雪墩从奶娘那里抱回来。
  宫女应声了,轻声离开。
  柳静宜原本对见安老夫人心里还是有点抗拒,现在倒是想见一见这老妇人,看她手里有什么底牌能打动自己。
  柳静宜去安泰寺这日,天很阴沉。
  她从东宫出来不久,天上就开始飘雪。雪花很大,看样子要下很长时间的样子。
  宫人劝慰柳静宜说,天太寒,要不先回去,等过了这两日在去。
  柳静宜想了下道:都说是为了孩子祈福,现在回去岂不是说没这份心意?走吧。再说,今日她去了,安老夫人要是不敢去,那以后安老夫人也不必在她跟前以长辈自居了。
  宫人看劝不动,也不敢多说话,就同柳静宜一起去。
  雪天也有好处,寺里的人远比往日少。
  太子妃前去,宫人早早派人去安泰寺通禀过,主持早就带人在庙宇门口候着贵人。
  柳静宜拜佛上香的时候是真心实意的,大殿的庙宇很大很空旷,冷风从身后吹过。她闭着眼睛,脊梁直挺,一动不动。
  支持看到这一幕,低声念叨了两句阿弥陀佛。
  柳静宜拜过佛,主持亲自把她点燃的香插在香炉,又念叨了几句,然后离开,柳静宜则去了香客可以住的厢房暖和一会儿。
  她在厢房等了一会儿,安老夫人前来求见。
  安老夫人这次前来身边除了一个婆子,并未带其他人。
  柳静宜也让宫人全部退出厢房,只留下自己和安老夫人在里面。
  安老夫人这些日子过的可能并不怎么样,人憔悴了很多。
  双眸倒是炯炯有神,明亮异常。
  柳静宜看着她似笑非笑道:姑祖母有话直说。
  安老夫人听了这话也未拐弯抹角,她直言道:老妇知道太子妃为何而来,只是生子秘方乃是空话,还望太子妃恕罪。
  柳静宜神色一变,有些阴沉,她怒声道:你敢骗本宫?
  安老夫人一脸沧桑道:老妇在这事上的确骗了太子妃,不过老妇的确有重要的事想同太子妃说。
  柳静宜冷笑两声:在姑祖母眼中,本宫是可以被人肆意羞辱的吗?姑祖母想说的话留在心里自己慢慢说给自己听吧。
  她说完这话起身甩袖而离,安老夫人把人拦住,这时她动作伶俐,一点也不像是一个年迈的妇人。柳静宜挑眉时,她压低声音飞快道:太子妃恕罪,老妇所说事关重大,还望太子妃细听,兰妃娘娘和厉王有二心。
  什么?柳静宜一脸讶然。
  安老夫人闭了闭眼,眼泪滚滚而落,她道:老妇有确凿的证据,只是苦于有孝在身,不能入宫面见皇后亲口说实情,所以才想了这个法子面见太子妃。
  柳静宜心下晃动,她厉声道:姑祖母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乱说,今日你要是敢胡言乱语,本宫第一个不饶你。
  安老夫人哭道:老妇岂敢攀咬兰妃娘娘和厉王,只是这事一直憋在老妇心中,不说出来实在是对不住皇后和太子,更对不住家父。
  ***
  柳静宜从安泰寺回东宫,当晚她看着萧锦疲惫的样子,她什么话都说。
  第二天,她入宫见了皇后,把安老夫人的话对着皇后说了一遍。
  你说什么?皇后自打上次的事对兰妃就有了心结,一听柳静宜这话她没有立刻相信,但心底也起了疑心。
  柳静宜一脸不信的模样道:儿媳一开始也不敢相信,后来安老夫人说兰妃娘娘对母后的确有二心。然后她说了安老夫人那番话,顾老太爷顾显是被兰妃的父亲顾言给气死的。
  原因是顾言喝醉了酒,跑到顾显那里瞎胡闹,他觉得顾显过于偏爱长房,觉得他也有个当妃子的女儿,也有个当外孙的皇子。
  可他什么都没有,完全被长房压着,他心里不服。
  顾老太爷就是听到这些话气死的。
  皇后听了这话猛然站起身,她道:怎么可能。
  柳静宜道:事情太过令人惊讶,儿媳也不敢确定。但听姑祖母的意思,兰娘娘也是知道此事的,那次兰娘娘突然因病省亲,就是顾家二房想要同兰娘娘商议此事。
  姑祖母说,兰娘娘和厉王表面上对太子爷支持,私下里根本不服气,只是母后和太子爷在父皇那里得重视,外祖父他们在朝堂上又比较受父皇看重,兰娘娘和厉王一时没办法,只好软下态度麻痹母后和太子爷。
  儿媳不敢相信姑祖母这话,但也不敢隐瞒母后,还望母后查证此事。柳静宜瞅了瞅皇后的脸色哀声道:太子爷看重厉王,若是误会早日解释清楚也好,儿媳怕的是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出来,担心之意却表现的清清楚楚。
  皇后道:这件事我会查清楚的。
  如果兰妃真隐瞒着她,那她就是真小瞧了兰妃和萧善。
  柳静宜松了口气,她迟疑了下又道:母后,儿媳有个不情之请,还望母后同意。
  皇后抬起有些泛冷的双眸看向她淡淡道:说。
  柳静宜脸上有愁色,她带着哭腔道:太子爷一向不爱听儿媳说兰娘娘和厉王有异心的话,上次差点因此再也不理会儿媳。万一此事是误会,太子若是知道是儿媳在母后面前开的口,那儿媳同太子爷之间的情分怕是再无一分。还望母后能替儿媳隐瞒一二。
  皇后: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放心,这事同你没关系。你只要看好太子,一切有我。
  柳静宜面上带有欣喜,她道:多谢母后。
  皇后拍了拍她的手,说了句好孩子。
  柳静宜从皇后宫里出来时,天色还早。
  她坐在轿子里,她并没有想兰妃和萧善是不是真的有异心。这些话她带到了,要如何查证,那是皇后的事,她只需要等结果就是。
  现在她想的是安老夫人另外一番话,安老夫人临走时说,她虽然没有生子秘方,但她会调香,她有办法让萧锦多在她房内留宿。
  只要把人留住了,有子那是早晚的事。
  若太子妃需要,年后派人同老妇说一声,这段日子太子妃要好好调理身体。
  柳静宜心想,她曾听话本里说有人身上常熏香,身上就会带有一种令人心广神怡的香味。难不成安老夫人有这样的手段?
  ***
  因为已经是腊月,皇帝的万寿节在大年初一,虽然皇帝已经说了不用大办,但大年初一是一年的开始,就算不办万寿节,也是个要好好庆祝的日子。
  所以皇后虽从柳静宜那里得到消息,但她按捺住了并没有像上次那样把兰妃召到宫里大闹一场。
  这次的事情如果是真的,那她肯定会把所有证据都甩在萧锦脸上,让他亲眼看看兰妃和萧善的本性。
  一切等皇帝万寿节过后再说。
  萧善是从日宁猎场回来后就一直在养伤。
  伤都养好了他也没有去上朝,更没有去刑部。
  眼看着就要封印了,皇帝暗示他,也该在朝堂上溜达一圈了。
  萧善接到暗示,想到自己心口的伤疤都长实了,再不上朝也的确不好看,于是卡着封印的前一天上了朝。
  封印就代表全国上下都要开始准备过年了,谁都想过个安生年,这个时候不对头的官员都没想着继续吵架。
  可以留着力气明年继续。
  皇帝的耳朵难得清闲,很快就退朝了。
  退朝后,萧善又朝刑部溜达去。
  萧荣看到他挑了下眉道:三弟身上不是有伤吗?怎么没回去休息?
  说实话,这些天没见萧善,他一开始还真有些不习惯,总觉得有双眼睛在暗中盯着自己,搞得他很长一段时间都时不时抬头朝门口看上一眼,就怕萧善突然从门口跳进来。
  不过人的适应能力是非常强的,没过多久,他就习惯了萧善不在跟前的日子。
  那简直是太舒服太轻松了。
  因为萧善和他在皇帝面前告过刑部官员的黑状,六部都不大待见他,尤其是刑部官员,不过到底保持了最基本的礼仪。
  萧荣被萧善霍霍了一阵子,很悲哀的发现自己的要求降低了,他竟然觉得这样也不错。
  就在他和刑部官员都觉得这样相处不错时,噩梦成真,萧善真从门口跳进来了。
  那一瞬间,萧荣心里就一个想法,萧善为什么不在家继续休息呢,好想捅他一刀。
  萧善很久没见萧荣,一时分不清他这是在关心自己还是讽刺自己,于是他道:我这不是怕长时间不来,大哥和刑部各位大人会忘了我。毕竟年后,咱们还要在一起呢。
  刑部其他官员干干的哈哈两声,以最快的速度远离二人。
  萧荣看萧善这不留口德的模样,心情瞬间不好了,总觉得这个年都要过不下去。
  他一见萧善就胃疼,就吃不下东西。
  第68章 068
  刑部气氛很凝重,萧荣觉得糟心,刑部官员心中很是悲愤。
  他们年前最后一个班竟然这么不顺,他们觉得这不是个好兆头,不知道这是不是意味着他们年后的日子会更加不顺。
  萧善看他们这副模样,很受伤自己不讨人喜欢。他在刑部慢慢悠悠的转悠了一圈,然后站在萧荣面前感叹了一番道:罢了罢了,本王身体不适,回王府了。
  萧荣假笑道:这就走了?看似挽留的话,心里却在想,赶快走吧。
  萧善一脸震惊:听大哥这意思是不想让我走,那我就在多坐一会儿吧。说完,他一脸高兴的掀开衣摆稳稳的坐在离萧荣最近的地方。
  刑部其他官员听到这话都若有若无的朝萧荣瞅去。
  萧荣:他不是这意思啊,真不是。
  萧荣知道自己的脸皮没萧善后,嘴也没有他利索,说不出那么多不要脸的话。但他长了脚,说不过他可以走。
  说起来这个办法还是他那睿王妃顾玲珑想出来的。
  就是那次他听到皇后和兰妃闹翻多喝了几杯酒,有些醉意的他一直对着顾玲珑恨恨的诉说着萧善如何如何的混账,他如何如何在脑海里想把人揍趴下,但又不能动手,自己如何憋屈。
  顾玲珑一开始还劝慰他,顺着他说萧善不是个东西。
  估摸最后是他说的太多了说的时间有点久,顾玲珑有了困意,她打了几个哈欠道:这还不简单,你一看情况不对,立马找借口拔腿就走,不挨他就是了。我不相信厉王他能抱着你的腿不让你离开。
  以前顾玲珑总是在他耳边说一些顺从的话,里面在夹杂着一些道理。顾玲珑说话同她父亲一样,萧荣心里再怎么不高兴也能听进去几分,只不过心里还是会有些不耐烦就是了。
  当时听了顾玲珑这话,萧荣一愣,直直的看着她,眼睛都不动了。
  顾玲珑的瞌睡瞬间也没了。
  她这个顾可不是世家那个顾,他父亲是靠着自己一点一点爬上来的。顾玲珑心里很清楚知道萧荣娶她只不过是矮子里挑个高的。
  萧荣是个什么性子的人,刚愎自用唯我独尊,所以成婚后顾玲珑也不管萧荣,只要能过得去,平日里她都是顺着萧荣说话。
  这晚太困,一个瞌睡心里话都直直白白的说了出来。
  顾玲珑心里飞快的想着该如何圆这个话,面上却半分不显还露出一个笑,只不过还没等她开口,萧荣突然拍手哈哈大笑很是兴奋道:好,这个办法好。
  顾玲珑脸上的笑微微一僵,看向萧荣的眼神都变了几分。
  萧荣不觉得,还在那里说:你怎么不早说这个办法。早说,他就不用次次在萧善那里吃瘪了。
  听到他语气里的委屈,顾玲珑心想你还委屈上了。
  不过到嘴边的话却是:王爷现在知道了也不迟,时间不早了,王爷睡吧。
  有了解决心头大患的办法,又被顾玲珑顺毛驴顺了一圈,加上醉意深了,萧荣很快就睡下了。
  第二天醒来,想到他和顾玲珑的谈话,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她说的那个办法。
  这不,刑部再遇上,他就用到了。
  于是知道自己说不过萧善的睿王,站起身朝门外走出。
  萧善一看这情况诧异道:大哥,你这是要做什么?
  萧荣微微一笑:如厕。
  萧善皱了下眉头觉得这像是一个借口,而且是个很完美的借口,两兄弟感情再好,也没有一起如厕的道理。只是不像是萧荣的作风,难道他这个大哥改变策略了?
  萧荣看他那表情,不知怎么的,心情异常的好。他走出房间时,还吹了声很喜庆的口哨,用来表达自己喜悦的心情。
  萧善在房内又坐了一炷香的时间,然后他慢吞吞的站起身离开。
  走出刑部的大门,他看了看天,心中无比确定,萧荣这是尿遁了。
  萧荣对他一向是撞了南墙也不回头,今日竟然撞了下就停止了脚步,成熟了不少。也不知道被谁调|教成功的。
  萧善走在大街上时,萧荣已经一路小奔奔回睿王府了。
  他回到睿王府就去跑到后院去见顾玲珑,然后得到顾玲珑正在睡回笼觉的事。
  萧荣很兴奋的把人喊了起来,不等顾玲珑起身就坐在床边把在刑部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然后他哈哈大笑道:你当时不在场,没看到三弟的表情,我还是第一次见他这模样,他肯定等着看我笑话呢,没想到我不和他玩这套了。还以为我是以前的我呢,偏偏不是了,我的所作所为完全出乎他意料了。
  说完他还站起身在房内兴奋的走了两圈。
  顾玲珑趁他不注意打了个哈欠,而后笑的一脸温柔,眼中满是敬佩:王爷做得太好了,对厉王就该这样,说不过咱们就躲。人没了,看他还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