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节
  “王妃,摄政王来了。”平梅伸手撩开厚毡,穿着花衣蟒袍的陆朝宗身披大氅,风尘仆仆而来,夹带进一阵冷风。
  苏阮猛地一下起身,慌里慌张的看向陆朝宗,眼中透着一抹心虚。
  ☆、132独发
  因晚膳不宜多食, 所以圆桌上的饭食不多,只八大盘四小碟, 外加几样小菜和汤饭。
  苏阮坐在陆朝宗身旁, 一双眼偷偷的往他那处瞟过去。只见那人捏着手里的铜鎏金白玉箸,慢条斯理的夹菜吃饭, 并未让一旁的止霜伺候。
  苏阮轻咳一声, 试探性的道:“你这几日,都在忙些什么?”
  “嗯?”陆朝宗咽下嘴里的杏仁豆腐羹, 狭长双眸微挑道:“阿阮何时对我的公务如此感兴趣了?”
  放在平时,苏阮只一瞧见陆朝宗在批阅奏折, 便显露出不耐烦。因为她不喜那些蚯蚓似得字儿, 也难为这陆朝宗整日里盯着瞧。
  “我就是随意问问。”苏阮心虚的眨了眨眼, 然后突然扭头道:“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不敢言语?”
  “呵。”陆朝宗低笑一声,手里的铜鎏金白玉箸状似不着痕迹的轻打上一旁的长生草, 语气暗哑道:“只是一些公务事罢了,我哪里敢做什么亏心事。”
  “哼, 哪里有你不敢的事。”苏阮噘嘴,偷偷看了看陆朝宗手边并未动过一筷子的长生草,面色有些焦灼。
  怎的还不吃呢, 这顿晚膳都要用完了。
  单手托住下颚,苏阮瞧见一旁的止霜都在开始要准备茶水,便赶紧开口道:“陆朝宗。”
  “嗯?”陆朝宗手里的铜鎏金白玉箸一顿,漆黑暗眸轻动。
  “今日的晚膳好吃吗?”苏阮凑到他的面前, 看了一眼那碗碟。碗碟内除了一些肉骨便无其余东西,这人真是,不吃荤便一点不碰,开始食荤了就可劲吃。
  “不错。”陆朝宗点头,拿起帕子给苏阮擦着手上的白汁道:“沾上了什么?”
  “不知道。”苏阮一边任由陆朝宗给自己擦着手,一边还在瞧那长生草。
  “咳,那个是什么菜呀?怎么看着绿油油,闻起来还那么怪?”苏阮抽出自己被陆朝宗捏在掌心的手,装模作样的指向一旁的长生草。
  顺着苏阮的目光看过去,陆朝宗不可见的轻勾起唇角,语气散漫道:“不知,闻着味道不好,应当不是什么好物。”话罢,陆朝宗陡然眸色一凛道:“这般的东西也给端上来,是本王的摄政王府内无人了吗?”
  “奴婢该死。”止霜捧着手里的茶案下跪,脑袋垂的低低的。
  苏阮见这突然就生起了气的陆朝宗,赶紧开口道:“是我让止霜准备的。”
  “哦?”陆朝宗转头,看向苏阮的脸上又露出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苏阮抿唇,面色羞红,知晓自个儿又被这厮给耍弄了。
  “既是阿阮让人准备的,怎的还要问我是何物呢?”敲着手里的铜鎏金白玉箸,陆朝宗的眼底漫上笑意,尽显揶揄神色。
  “我,我就是考考你,省的你日日看奏折,把自个儿都给看蒙了。”苏阮转着一双眼,憋出一些连自个儿都觉得不靠谱的话。
  “是嘛。”陆朝宗轻颔首,语气轻慢。
  苏阮有些气恼,她猛地一下把那长生草给拿过来摆在陆朝宗的面前道:“我特意让人给你准备的长生草,吃了能延年益寿,永葆青春,你都给我吃完了。”一长串的话说完,苏阮捂着胸口,有些气喘。
  反观陆朝宗,依旧是那副闲适模样。他垂眸看了一眼面前的长生草,然后又看了一眼苏阮,“阿阮确定要让我都食了?”
  “对。”苏阮笃定点头。
  “这可是阿阮自个儿说的。”陆朝宗轻笑,显然是愉悦至极。
  看着这副模样的陆朝宗,苏阮突然觉得有些心惊,但一想到等会子要做的事,便更感觉心慌。
  用过了晚膳,苏阮看着止霜将那空荡荡的长生草盘子撤下去,她坐在圆凳上开始使劲的扯着自己的绣帕。
  “王妃。”平梅上前,轻声附耳道:“要沐浴洗身了吗?”
  苏阮扭身看了一眼那拢着宽袖进到暖阁内的人,咬牙道:“去。”
  净房内一天十二个时辰都是备着热汤的,随唤随有。苏阮沐浴完毕,穿着亵衣亵裤坐在梳妆台前抹香膏。
  一旁的罗汉塌上,陆朝宗侧身躺着,也换过了身上的花衣蟒袍,穿着一身素白亵衣亵裤。
  轻抚了抚自己垂顺的长发,苏阮透过面前的花棱镜往罗汉塌上瞟去,觉得这厮怎的毫无反应呢?若是以往,还不得早过来这碰碰,那碰碰了?何时竟变得这般有君子之风了?
  心不在蔫的抹着自己的手,苏阮突然瞧见陆朝宗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红本。她怔愣一下,然后赶紧起身扑了过去。
  “呀,你怎么乱翻人家的东西!”苏阮扑在陆朝宗的身上使劲的想将那红本抢回来,但是那厮却不肯放,只笑道:“人家?人家是谁?”
  “强词夺理!”苏阮气急,张口就去咬了陆朝宗的手。陆朝宗手劲一松,苏阮赶紧把那红本给拿了回来抢在怀里,就像是在搂着什么宝贝疙瘩一样。
  陆朝宗甩着自己的手,看着手背处那一圈小巧圆润的咬痕,嘴角擒着一抹笑意道:“阿阮呐,你这牙口不仅啃樱桃肉不错,啃我这手也是有滋有味的紧呢。”
  “你才牙口呢!”苏阮怒瞪了陆朝宗一眼。又不是牲畜,说什么牙口。
  陆朝宗平躺在罗汉塌上,突然长叹出声,“阿阮呐,你瞧瞧我这手背处是不是掉了块肉?怎的生疼生疼的呢?”
  刚才苏阮一时心急,咬人的时候根本就没注意到自个儿的力道,现在听到陆朝宗的话也是有点心虚。
  她赶紧探头过去捏着陆朝宗的手看了看,只见上头红印印的圈着一个牙印,但并无出血,只因为咬的有些深,所以齿痕泛红,看上去就像是流血了似得。
  “那,那谁让你瞎拿我东西的。”苏阮噘嘴,小心翼翼的给陆朝宗吹了吹手背,“要不让止霜进来给你上些药吧?”
  “阿阮给我吹吹,吹吹就好了。”陆朝宗单手垫在脑后,看着那跪坐在自己身旁的苏阮。
  穿着亵衣亵裤的苏阮漆发披散,一张脸半掩在墨发之中,纤细的藕臂包裹在窄袖里,露出一截凝脂皓腕。
  那腕子极细,纤细素手捧着陆朝宗的手掌举至面前,粉嫩唇瓣轻噘,露出一点玉齿,暖呼呼的热气喷洒在他深刻的齿痕处。
  “阿阮。”陆朝宗晦暗着一双眼,喉结滚动。
  “嗯?还疼吗?”苏阮没注意到陆朝宗的变化,依旧一心一意的在帮他瞧着那伤口。
  陆朝宗突然翻身,一把将苏阮给压在了自己身.下,然后把脸凑到她的耳畔处道:“我的阿阮呀,你真真是要逼死我。”
  “谁要逼死你了。”苏阮瞪眼。
  “又是长生草,又是避火图的,难道不是要逼死我?”抚着苏阮的手腕子,陆朝宗沉沉的喘息道:“阿阮,这几日可有好好用那药膳?”
  “就是那难吃死的药粥?”一说到那东西,苏阮便立时蹙起了秀眉,“那劳什子东西难吃死了。”
  “难吃归难吃,可用处却大的很。”陆朝宗眯眼,眸中欲色渐深。
  “有何用处?”反正吃到现在,苏阮是没觉得有什么变化。
  “能让阿阮多挨些时辰。”陆朝宗话罢,突然便俯身堵住了苏阮的嘴。
  苏阮浑浑噩噩的还没明白陆朝宗的意思,身上的衣物便不翼而飞了。
  一开始时,苏阮还未明白陆朝宗最后说的那话是什么意思,但当她被压着要来第二次时,苏阮是拒绝的,只是那厮咬着她不放。
  “阿阮,还精神着呢。”陆朝宗的额角带着细汗,声音沉哑。
  大致真是因为那药膳的效果,苏阮多挨了不少时辰,但最后却还是搂着陆朝宗的脖子昏睡了过去。
  陆朝宗压索着抬手抚上一旁的红本,瞧着后头那些手绘的艳色图样,不自禁的勾起了唇。这百般式样的“武艺”还真是别出心裁的紧,也不知这小东西是从哪处寻到的,就他书房里面的那些都比不上。
  自掘了坟墓的苏阮直睡到第二日,她迷迷瞪瞪的睁开眼睛,就见平梅站在罗汉塌前,一脸担忧的看着自个儿。
  “王妃,这时候都晌午了,您终于醒了。”瞧见苏阮清醒,平梅赶紧一脸喜色的要将人扶起来。
  苏阮朝着平梅轻摇头,然后动了动自己的腰。
  动不了,太酸了。昨晚那厮掐折的太用力,她都要觉得自个儿要被硬生生折成两段了。哎呦,她这想的什么破注意,赔了夫人又折兵的。
  闭着双眸躺在罗汉塌上,苏阮想起那时陆朝宗附在她的耳朵边上,一边折腾她,一边还在说着那陆光裕。苏阮一边哭着一边听那厮絮絮叨叨的就像是在下咒似得,显然是对她半月前随口说了一句那陆光裕贴心的话而发牢骚。
  苏阮深觉,像陆朝宗这样的人,要么心中没结,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但这要是心中有结了,不把你折腾散了就死咬着不放。
  就她这个蠢笨东西,还把自个儿洗干净了给送到他的嘴边上。
  想到这里,苏阮猛地一下拍了一把身下的罗汉塌,却是不想扯到腰肢,顿时痛的龇牙咧嘴。
  算起来,今次也只是她与陆朝宗为数不多的几次,苏阮食了半个月的药粥,就像是被喂饱了以后待宰的羔羊,亏得她还颠颠的与那酒兮娘探讨如何讨好这厮呢,原来这厮早就挖好了坑给她跳!
  “那人呢!又去御书房了?”苏阮咬牙,就着平梅的手起身,却是发觉自个儿身上干净清爽的很。
  “王妃,摄政王帮您收拾干净以后又换了床褥,这会子正在小厨房里头给您做吃食呢。”
  这是陆朝宗惯用的伎俩,打一巴掌给颗甜枣,但无奈,此刻饥肠辘辘的苏阮大致真是抵不住那一桌子的美味吃食。
  就着平梅的手从罗汉塌上起身,苏阮闻着香味,探头探脑的往外头望,只见圆桌上三三两两的都被摆好了碗筷,中间的一盘樱桃肉颜色鲜艳,勾人垂涎。
  陆朝宗挽着大袖正在摆盘,注意到苏阮的目光,抿唇轻笑,脸上满是餍足神色,而且精神济济,一点都看不出来几乎一夜未眠。
  苏阮扭头,气呼呼的瞪眼,肚子却不争气的响了起来。
  ☆、133独发
  陆朝宗的手艺是极好的, 特意是那盘樱桃肉,直吃的苏阮恨不得连舌头都吞下去。
  “这盘樱桃肉, 是你做的?”苏阮舔着唇瓣上的肉汁, 小肚子微微鼓起,显然吃的极好。
  “味道如何?”陆朝宗不答反问。
  “不错是不错, 只是……”苏阮掐着话, 故作神秘。
  “嗯?”陆朝宗挑眉。
  “只是少了点。”刚刚够她塞牙缝,还没尝出什么好味来呢, 就没了,苏阮一脸可惜。
  “下次再帮阿阮做。”陆朝宗轻笑, 把那盘子挪开, 然后伸手给苏阮沏了一碗茶水。
  接过陆朝宗递过来的茶水, 苏阮奇怪道:“今日真是稀奇了,你不去那御膳房了?”前几日还忙的连脚都恨不得翻上来使呢,这会子就这般闲适的坐在实木圆凳上陪着自个儿吃肉了。
  “藩王皆在驿站安顿好了。”陆朝宗叩着面前的圆桌, 双眸微眯道:“削藩一事,刻不容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