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节
  两人都在甲板上。陆江北手撑着栏杆,看着远处的美景,展出了多日来第一个毫无杂质的笑容。
  而颜瑜希却是没有什么表情,看着海面,不知道在想什么。一直到船靠岸了她都一直这样。
  陆江北特别害怕她因此抑郁,便一路陪着她说话,给她讲一些有趣的事。
  下了船以后,颜瑜希被他推着,在环海公路上慢慢行进着。她看了眼下面的海,伸手轻轻脱下手指上的戒指,抛了出去。
  陆江北只看见有什么东西反射出耀眼的亮光,之后便不见踪影。
  颜瑜希收回视线,笑容多了丝轻松的意味,拍了拍陆江北的手:“我累了,带我回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到周日一直都双更~
  ☆、三年之后
  三年后。
  “新闻速递!最近势头正旺的歌坛新星颜亦炀近日在我市体育馆开办了第一场个人演唱会!现场座无虚席,可谓是人气爆棚!让我们直击现场!体会一下这位被称为‘唱作才子’的小鲜肉的火爆人气!”
  电视机屏幕切换到演唱会现场。
  现场黑压压一片,整个观众席上都亮起了黄色的应援灯。从远处看去,就像是把整个星空搬了过来。
  舞台之上,镁光灯打在舞台中间,身高腿长的男孩身着夸张的舞台装,梳着帅气的发型。转眸侧脸时,深邃好看的五官在灯光的照耀下更为惑人。
  刚刚一曲快歌完毕,又唱又跳让男孩流了满脸的汗。他嘴角勾着三分弧度,手握麦克风,微微有些喘。
  看向台下的万千歌迷,沉缓迷人的声音透过音响流泻出来:“接下来这首歌,我只想唱给一个人。”他抬起眼,看向摄像机的方向,微微一笑,“《时光》这首歌,是我上大学的时候写的,只不过一直没有机会唱给她听。”
  男孩调了调自己的耳返,笑意深了些:“或许这辈子我都没有机会再唱给她听了。但是今天,在这里,在我的第一个个人演唱会上,我想把它唱出来。”
  底下的歌迷都懵了,悉悉索索地讨论着他口中的人是谁。大家不约而同地觉得应该是前女友之类的,一时间都是又羡慕又嫉妒。
  颜亦炀坐在舞台中央的高脚椅上,怀里抱着吉他。手指轻轻一拨,轻缓的节奏缓缓流出:
  “小小的你拉着小小的我,
  告诉我不要怕你保护我,
  我们曾走过雨走过风,
  现在你又在哪呢……”
  “诶?颜小姐,您怎么流眼泪了?”刘阿姨刚从厨房出来便发现坐在客厅沙发上的人在抹眼泪,便忍不住问道。
  颜瑜希连忙别过脸,用手抹掉脸上的泪,笑了笑:“可能是刚才切洋葱的时候不小心辣到了。”她忙端起放在茶几上的小菜板,上面是刚切好的洋葱末,站起身进了厨房,放到流理台上,回过身看向也跟着进来的刘阿姨,“您看我切的还行吧?”
  刘阿姨“哎呀”一声,忙拉着颜瑜希的手伸到水龙头下:“我就说这些活儿放着我来,您看会儿电视休息休息就好。”
  颜瑜希任她给自己洗着手,抽了抽鼻子笑笑:“闲着也是闲着嘛!”
  刘阿姨确定把她手上的洋葱汁都洗掉后才关了水龙头,看了眼客厅电视机上华人频道播放的娱乐新闻,笑了笑:“颜小姐好像很喜欢那个小歌星?我发现每次电视播他的新闻您都要凑上前认认真真看完。”
  颜瑜希微微一挑眉,笑了笑:“嗯,是挺喜欢他的。”
  “我搬来澳大利亚快有三十年了,对国内的娱乐明星什么的了解的非常少。”刘阿姨笑道,“不过这个小伙子挺招人喜欢的,长得可真好看。”顿了顿,“跟颜小姐一样好看。”
  颜瑜希微一顿,笑了笑:“阿姨您真会说话。”
  伴着窗外的阳光,两人在厨房里忙活了一阵儿,午饭便准备出来了。
  虽然颜瑜希只是个打下手的,但对于制作各种各样美味的食物,她总是有着很高的兴致。
  “哇!香味扑鼻啊!”颜瑜希用手在煎牛排上方往自己的方向扇了扇,牛排鲜香的味道直冲鼻腔,让人馋得直流口水。
  刘阿姨笑得眼睛都快眯成了一条缝:“我给您准备了特制的酱汁,浇上之后一定更美味!”
  她拿起一旁的酱汁,正要往牛排上淋,忽然道:“哎呦,瞧我这记性!忘切柠檬了!这煎牛排淋上点新鲜的柠檬汁那才叫一绝!”刘阿姨放下酱汁,便要去厨房切柠檬。
  “不用麻烦了!客厅果盘里有我之前切好的一半柠檬,我去拿过来就好!”
  颜瑜希起身,往客厅的方向小跑过去。
  “哎!颜小姐!您慢点,当心着点您的腿!”
  颜瑜希闻言立刻放慢脚步,手无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左腿。
  早晨的时候颜瑜希冲了杯蜂蜜水,嫌太甜了便切了半个柠檬,把汁挤进杯子。剩下的半个便放回果盘了。
  她走去茶几,弯腰拿起那半个柠檬,刚要转身回餐厅,电视机里忽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颜瑜希脊背一僵,慢慢直起身,转过了脸。
  “最近的新电影反响很不错,请问您接下来有什么新的作品要与大家见面吗?”
  这是一个访谈节目。主持人是公认的名嘴,每一期都会请一个当红的明星来跟观众聊事业、聊生活。
  被问的男人似是微微笑了笑:“暂时还没有什么明确的计划,目前这部电影的后续宣传工作忙完我准备休息一段时间。”
  主持人点点头,笑着道:“其实不管是您的粉丝还是普通观众,对您的演技都是比较认可的。这几年您的发展速度很快,但是好像您的作品并不是很多,就连代言和参加的节目也是少之又少。好像基本与电影无关的节目您都不会参加。”主持人面带疑惑,“我也是替咱广大网友问的哈!不知道您为什么不趁着人气正旺的时候多接一些戏,而是选择一种不温不火的方式呢?”
  男人很认真地听着,主持人话音落下后他似是思考了几秒,继而微微笑开。俊美无暇、精致迷人的五官微微展开,看得女主持人脸颊有些热。
  “我还是比较注重私人的生活空间。做演员只是我的职业,并不是我的全部生活。所以一般只要没有戏拍,我还是比较喜欢自己一个人独处。”男人醇厚好听的声音透过电视机的音响环绕在整个客厅,“再加上我接戏的标准是宁缺毋滥。我不感兴趣的剧本是不会接的。所以一来二去,我活跃在大众视线的时间要相对较少一点。”
  主持人明了,点了点头。
  “还有一件事我也比较好奇。”
  “您说。”
  “听说您以前是一名医生,为什么会在而立之年放弃稳定的工作,转行做演员呢?”
  主持人的问题问完后,男人笑容淡了些,陷入了沉默。
  颜瑜希站在客厅,看着电视机里男人那张被镜头放大了无数倍的俊脸,屏住了呼吸。
  “我以前,对娱乐圈是存在偏见的。”男人忽然道,“直到三年前,我遇到了一个人,她让我对‘娱乐圈’三个字改变了看法。”
  男人抬起眼,微微挑起唇角:“任何职业都应该受到尊敬,任何一个为了生活努力打拼的人都应该受到尊敬。”他微微垂眸,“人生总是有许多的遗憾与不尽人意,而演员的奇妙之处就在于可以演绎不同人的人生,弥补自己所缺失的缺憾。”
  他笑了笑:“原因,就是这么简单。”
  主持人微微蹙眉,嘴角的笑意不怀好意:“我能问问,您口中的这个人,是谁吗?”她猜测,“难道,是女人?”
  男人笑意未减,并没有回避,“嗯”了一声。抬起头:“是我的女朋友。”
  一瞬间,全场哗然。
  而与此同时,主持人的眼睛里也放射出兴奋的光芒:“也是圈里的?”
  “嗯。”他点了点头。
  主持人兴奋到有点坐不住,换了个坐姿:“所以……今天您是要在我的节目公开恋情了吗?”
  颜瑜希握着柠檬的手慢慢用力,柠檬汁滴了一地。
  “其实我当初会想要做演员也与她有关。”男人忽然道,“她……在三年前失踪了。我知道,她生我的气,躲起来了。所以我便想,如果我能站在最高处,她便能看见我了。就像曾经的我,在失去她的最初那段时间,想她了,便出去走走,在大街小巷转一转。总能看到她各种各样的广告海报。就好像……她还在我身边一样。”
  主持人笑容有些僵,眉头紧蹙:“敢问,您的女朋友是……”
  男人抬起眼,看向摄像机的方向。
  就好像,透过电视机屏幕,与电视机前的人对视一样。
  “她叫颜瑜希。”陆江南弯了弯唇,接下来的话好像是对着电视另一端的人说的一样,“如果你看到了这个节目,就回来吧,我想你了。”
  颜瑜希猛地后退一步,手中的柠檬摔落在地上,柠檬汁四溅。
  “颜小姐!您找到柠檬了吗?”刘阿姨等了许久也不见她回来,便也来到了客厅。
  颜瑜希连忙拿起遥控器把电视关掉,低垂下眼眸:“不新鲜了,您还是另切一个吧。”
  刘阿姨看了眼她脚边的柠檬,又看了眼她手上未干的柠檬汁。抿了抿唇。
  “那好,您先去餐厅坐着吧。”顿了顿,“这里一会儿我来收拾。”
  “好。”颜瑜希点头,转身走回餐厅。
  刘阿姨看着颜瑜希的背影有些担忧地蹙起眉。她被雇来照顾这位颜小姐也快有一年了。对于这个漂亮的姑娘她了解的很少。只是从雇主那里知道颜小姐三年前发生了事故,左腿被砸断了。听说她一直坚持做复建,到了如今只要不是快跑便看不出来腿有任何的毛病。这位颜小姐很好说话,为人也很随和。每天最喜欢的事就是坐在电视机前看着唯一一个华人频道,守着那个好看的会唱歌的小伙子的新闻。但有时,看到有些人的娱乐新闻,她又会莫名地沉默。之后一整天心情都不是很好。
  她不知道这位颜小姐的身上发生了什么。她只知道,一到阴雨天,她的腿就会疼得她无法入睡。她还知道,她一直在服用草酸艾司西酞普兰片和酒石酸唑吡坦片等抗抑郁的药。她从没有多嘴问过这些,只是从心底里心疼这个二十岁出头的姑娘。
  叹了口气,刘阿姨进厨房切了个新鲜的柠檬,拿到餐桌上,挤在有点温了的牛排上。把盘子轻轻往她面前一推:“吃吧。”
  颜瑜希礼貌地点点头:“谢谢。”
  说完之后便拿起刀叉,机械地切着牛排,机械地吃着。
  刘阿姨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抿了抿唇:“颜小姐,陆先生今天可能会来,现在应该已经下飞机了。晚上我要准备饭吗?你们在家吃还是去外面吃?”
  颜瑜希切牛排的动作一顿,笑了笑:“我们去外面吃,您休息休息吧。”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别逃避了
  这三年,发生了很多事。
  比如,颜亦炀放弃了律师的职业,当起了歌星。
  比如,涛哥三年前大病初愈后便早早让自己退休,不知道去哪里过悠闲日子了。
  比如,陆江南,也进了娱乐圈,做了演员……
  三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对于颜瑜希来说,却是她生命中最难熬的三年。
  她的腿伤势很重,起初做复建的日子,比她以前节食减肥还要痛苦。
  反复做复建,却一直没有任何起色。她开始变得烦躁,开始情绪敏感,开始经常无缘无故发脾气。
  性情大变。
  那段时间,唯一陪在自己身边的,就只有陆江北。可是他也做不到二十四小时都在身边,经常是国内国外两头跑。
  可那时的她根本就没有心力去体谅别人,关心别人。她满脑子想的都是:这辈子她可能就这样了,她的腿可能永远也好不了了,她的后半生,也许要在轮椅上度过了。
  那一年,她几乎天天脑子里想的都是这个。她拒绝与人交流,拒绝跟人沟通,把自己锁在一个黑暗封闭的空间内不愿意出来。她每天都感到绝望,甚至经常会想到自杀。那个时候身边的医生护士,还有……陆江北。都很担心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