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扮男装后我位极人臣 第44节
  此时,书房的灯还依旧亮着。
  三人正在讨论。
  宋端:“长风寨和陈家是互惠互利,还是陈向坤的獠牙。”
  殷君馥垂眸沉思,他没见过陈向坤,但他好歹是长峰寨的副首领,和杨三勉共处过一段时间。
  杨三勉不是什么蠢人,即使是向他透露了些许长峰寨的秘密,也从没告诉过他为什么一个小小山寨会在山洞之中藏匿一个规模如此庞大的赌场。杨三勉当老大的时间太久了,山寨上上下下,几乎没人敢忤逆他,以至于他愈发好谀恶直。
  不,除了一个人。
  十天之前,他曾和自己谈话,不小心泄露了一些对徐恩的不满。说是不满也不太恰当,其实是夹杂着一丝惧怕和厌烦。
  殷君馥:“闻瑎,你可曾记得我上午所说,曹鹃荷有些眼熟。”
  闻瑎自然记得,殷君馥和自己去见曹阿婆,他们两人今天是第一次见面。
  宋端咳嗽了一声,面颊发红,但嘴唇却是苍白的,模样似乎像染了风寒。
  “抱歉。”他捂着嘴压抑着喉间快要溢出的声音。
  闻瑎:“我去给你熬些姜茶。”
  “小师弟,不用了,你们继续说吧。”他喝了口水润了一下喉咙。
  殷君馥撑起眼皮看了宋端一眼,又继续望着闻瑎。
  “你想到了什么?”闻瑎有些期待地看着他。
  “我知道我为什么会眼熟了,因为曹鹃荷和徐恩有些像。”殷君馥说完之后,注视着闻瑎的眉眼,似乎在犹豫怎么开口,“而你和徐恩的眉眼尤其相似,可惜我不会作画,不然就能把他画出来让你看看他到底长什么样子。”
  殷君馥上午是说过这句话,可这之后便遇见了宋端,以至于当时闻瑎并未把这话放在心上,如今再听,瞬间清醒,灵光一闪如抽丝剥茧般剥开了困惑她很长时间的问题。
  闻瑎:“曹鹃荷可能是我姑姑。”
  闻瑎眼底染上了一丝伤感,等她抬眼时已经掩去了:“我出生没过多久,我姑姑便被人贩子拐卖不知所踪。曹鹃荷曾说她的儿子眉眼与我相似,或许她的儿子并不仅仅与我相似,应该是和我爹的模样相近。”
  “徐恩应该就是曹鹃荷的儿子,这也无怪乎春节前后,宜新县城大大小小商铺客栈尽数关闭,曹家客栈虽残旧破败却依然无人打搅了。”
  殷君馥:“杨三勉作为长峰寨说一不二的大当家,性情暴虐,所有人都惧怕他。但是这个人却不敢对徐恩如何。”
  闻瑎眉心蹙了蹙:“这么说来,徐恩背后定是有大来头,”她忽地抬头,“徐恩是他的真实姓名吗?”
  殷君馥极为苦恼地思索着他原本和徐恩的谈话,试图从中得出一些有用的信息,但最终一无所获。“我只知道他几年前就上山了,如今和我年龄相仿。至于他父母何在,上山前家境如何,他从未谈起。”
  闻瑎:“你不用自责,明日我再去曹家客栈一趟,亲自再问一遍曹阿婆,我想她会告诉我的。”她的双手下意识地叠加在一起,相互摩挲着,她的眼前浮现了曹鹃荷的慈祥又哀伤的笑容。
  闻瑎嘴唇翕动着,无声道:去问问她是不是有个名字常笑,闻常笑。
  ······
  “你们的情况我已经大致清楚了,如此说来,陈向坤的确是有重大嫌疑。他丝毫不在乎是否暴露自己对宜新的掌控,一个乡绅,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底气。”
  宋端盯着杯中的水波,想到了另一件事,但他并没有说出来。
  闻瑎:“宋大人,您是否可以确定此间无人知道你的长相身份。若您作为一名云游商人前去拜访陈向坤,若是被他人拆穿不是平添麻烦吗?”
  她这话问得有些直白的不留情面。
  宋端的睫毛接连动了几下,小师弟明明担心却不直说。他唇角微扬:“我自然不清楚是否有人认识我,但只要陈向坤打算见我,即使知道我并非商贾之流,也不会拆穿我。”
  “宋大人,我脑子愚钝,还请您明示!”殷君馥一只手紧握成拳捶向桌面,嘶哑着声音对着宋端质问,丝毫不掩饰他的怒火。
  从一名不起眼的小喽啰到能够接近杨三勉,他在长风寨上待的时间够久了。年前,若不是遇到了闻瑎,他本想趁着贼寇下山抢劫的档口,不顾一切,把杨三勉杀了为他大哥报仇。
  “殷小将军,不必如此气恼。”宋端的语气十分冷静,“我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我先去探探陈向坤的虚实,若一切如我所想,恐怕这不是仅凭我们就能解决的事,需要待圣上决断了。”
  宋端不再理会一旁气恼的殷君馥,他把手上的杯子放下,起身道:“夜深了,我先离开了。”
  闻瑎知道他一定隐瞒了什么事,她没有继续发问,因为宋端不会说。
  宋端离开了。
  殷君馥绷着脸,“闻瑎,我也先走了。”
  -
  圆月高悬天空,天上下着小雪。
  殷君馥不知道从哪个地方找来了几坛酒,喝得醉醺醺的,“大哥,今日是你的生辰。弟弟却还未为你报仇。若不是当初我刚愎自用,不听你的话,非得往前冲,你也不会为了救我丧命。”
  “去年,去年这个时候。我们俩还在院子里喝酒划拳,我还记得娘半夜被我们玩闹的声音惊醒,拿着棍子抽我们。”
  他喝得燥热,把窗户打开,寒风吹得他猛地打颤,眼神却混沌朦胧。
  雪花落在了他的睫毛上。
  “闻瑎,你怎么在那,要过来喝酒吗?”
  殷君馥将酒瓶放在脸上,冰凉的感觉让他发出一声舒适的轻叹,原本清澈见底的绿眸涌动着浓重的雾意,睫毛上渐渐被浸湿,挂上了泪,“闻瑎,我想我哥了。我侄儿今年才一岁,因为我的原因却再也见不到父亲了。”
  他把酒重重放在地上,麦色的皮肤也遮不住脸上红色的酒晕,他晃着步子打开门阀,也不管看见的是真实还是虚影,一步一步走向闻瑎。
  借着月光,闻瑎看清楚了他脸上脆弱的神情,只不过眨了下眼,殷君馥已经将头靠在了闻瑎的肩上,身体一半的重量都落在了她身上。耳边是殷君馥的呼吸声,带着浓重的酒气。
  “是真的啊!”他蹭了蹭闻瑎的肩,发丝轻轻划过她的脸庞,有些痒。
  闻瑎眉头蹙起来,这家伙到底喝了多少酒,现在丑时已过,他不会喝了一个时辰吧。
  闻瑎扶着他的手臂撑着他有些摇晃的身体,今天早上她就觉得殷君馥有些不对劲了,现在才知道今日是他兄长的生辰。
  闻瑎拍了拍他的头,有些安抚的意味。她能理解殷君馥的心情,她爷刚走的那两年,自己的表现或许还不如殷君馥。那时候她会去买她爷生前最爱喝的酒,在墓前做几个时辰,有时候会说些什么,有时候什么也不说就那样坐在那里。
  殷君馥像个孩子一般,整个人环住了闻瑎,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大多是关于他的兄长,还有他刚满周岁的侄儿。
  月色下,朦胧的月光笼罩在两人身上,雪花飘落又融化,地上的身影逐渐重合,美得如一幅画,如果这是电视剧里的场景,闻瑎说不定会停下来截个屏,但是前提是这没发生在自己身上。
  闻瑎叹了口气:“殷君馥,你醉了,回去——”
  脖颈处的湿意让她霎时沉默,殷君馥在哭。
  “我相信你,但我讨厌他。”
  “他那种高高在上的态度是什么意思,云里雾里、说什么都不说清楚,不就是一个户部侍郎,不就是三品官吗,凭什么非得听他的。等老子以后厉害了,一百个宋端在我面前都不算什么。”抽泣的、浓重的鼻音,殷君馥嘴里嘟囔着白天没有说出口的不满。
  闻瑎用哄孩子的声音在他耳边轻轻道:“好,你以后会比他厉害一百倍。”
  “我可不是什么殷小将军。”
  “对,你是大将军。”
  ······
  她扶着殷君馥走回屋内,他看起来也没那么重,怎么这么沉。闻瑎把殷君馥塞进被子里,一会儿的功夫,他便睡着了。
  是个好梦吧,闻瑎看着他嘴角的笑,心里期待着。
  把地上凌乱的酒瓶摆好,闻瑎关上门窗,离开了。
  夜晚的风很冷,只有风吹过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
  -
  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
  闻瑎漫步在庭院,湖中的月不时泛起涟漪,皎月如珪,残缺又再圆。不知道为何,她总觉得有一丝惆怅在心头萦绕不去,挥之不去。
  她没有丝毫睡意。若非如此,也不会发现刚才借酒消愁的殷君馥。
  眼前突然出现一人影,慢慢向她靠近,轮廓逐渐清晰,闻瑎睫毛轻颤,抬眼又垂下。
  “你也未曾入眠。”她音色清冷中略带沙哑。
  宋端走到离她大约两三米的距离就停下了:“你好像比离京前高了些,但也瘦了。”
  两人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就那样站着说话,闻瑎没有看他,依旧望着湖面。
  “老师还好吗?”
  宋端:“陆师叔如今已经官复原职,陛下派御医亲自为他治疗。小师弟,你可放心。”
  “好。”
  “师兄,你不能只当我的师兄吗?”这声音很小,或许只有她自己听见了,或许宋端也听到了,但没有人再说话了。
  作者有话说:
  宋端:不能。
  第49章
  清晨,天还未亮、昏暗朦胧,远处似有乌云密布,似乎随时都会有一场大雨下来。
  闻瑎望着窗外渐渐清晰的雨幕,下雨了。雨是下得很大很急,风也越来越大,吹在脸上冰凉刺骨,让人心里发寒。
  她的心也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揪住一般,拿起油纸伞便出了门,步子走得也愈发快了。
  曹家客栈,曹鹃荷刚吃过早饭,正在收拾着东西。
  闻瑎走到这里的时候,雨已经停了,她站在客栈外驻足,直到曹鹃荷注意到她,才迈步走了进去。
  “小瑎,你今天又来找我这个老婆子啦。”曹鹃荷停下手里的动作走过来,“冷不冷,淋湿了没有?昨天拿回去的圆团子好吃吗,要是想吃我做的还有,一会儿在给你装点。”
  “婆婆,我很好,东西也够吃。”闻瑎抿了抿嘴,露出一抹笑,“我今天来是有其他事。”
  “你看着怎么有点憔悴,是不是昨晚没睡好。早上吃饭了没?”曹鹃荷上上下下看着闻瑎,神色里满是关心。
  “吃过了。”闻瑎心虚地避开了她的视线。昨夜不是没睡好,她根本就没睡着。
  曹鹃荷对店小二吩咐了几句,她有些了然地长叹了口气,拉着闻瑎向后院走去。
  “小瑎,你先等我一会儿,我马上过来。”匆匆忙忙地,曹鹃荷吩咐闻瑎先坐在那里,大约不到一刻钟,她就端着一碗热粥过来了。
  “喝吧,什么事都喝完再说。我一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你肯定没有好好吃饭。”
  “谢谢婆婆。”闻瑎捧着粥,温度刚刚好。她垂下眼,几缕青丝划下,恰好掩盖住了她眼角的一抹淡红。
  曹鹃荷带着笑看着她,眼里是心疼和怀念。
  闻瑎喝得不慢,可是把碗放下之后,却一时之间忘记了要说什么。
  “你这孩子,想问什么就别支支吾吾犹犹豫豫的,这像什么样子。你想知道什么?只要老婆子我清楚的,知无不言。”